第2章 尝试
司家。
许预用手脱下脚上的单鞋，揉了揉被磨得通红的脚后跟。走进客厅之后，许预刚想给长辈问个好，却发现司梦的爸妈都不在，只能悻悻地上楼。
忙了一天，再加上司梦这具娇生惯养的身体，给许预累得差点都骂娘。他闭着眼睛洗了个澡，闭着眼睛披上浴巾，挑了一套长袖的睡衣，闭着眼睛换上。
许预躺在司梦的粉色大床上，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腕，蹙起眉。他知道司梦的食欲一直不错，跟自己在一块吃饭的时候吃得也不算少，好不容易养了两年有点起色，结果一下又倒退回去。他甩了两下手，拿出手机开始给司梦发微信。
-我妈管你管得严吗。
刚发出去没多久，司梦的电话就弹出来，给许预吓了一跳。他抖着手摁下接听，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司梦震耳欲聋的声音。
“许预你个王八蛋，赶紧给我找时间换回来！”
许预揉了下自己的耳朵，把电话放到耳边，“我妈说什么了？”
“你猜。”
许预能感受到司梦隐忍的怒意，没敢再继续说话。
两人静默几秒，许预刚想开口，就听电话那头说道：“我想好了，咱俩就挨个法子试一试，我就不信换不回来。”
“能行吗梦梦。”
“别叫我梦梦，你个给我扣绿帽子的王八蛋。”
许预听到这话，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我没有！”
“放屁，我都看着了！得得得不跟你说了，懒得跟你吵吵。”
许预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就响起“嘟嘟嘟”的声音。他看向手机屏幕，无奈地叹了口气。
性子还是那么急。
“二小姐，吃饭了。”
许预理了一下睡衣，轻声说道：“来了。”
许预踱着步坐到餐桌前，寻了半天也没看见司梦的父母。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保姆，“我爸妈呢？”
“二小姐，老爷和夫人去参加宴会了，晚点才能回来。”
许预点点头，夹起面前的油菜开始小口吃起来。吃完饭，他坐在卧室的阳台边。晚风吹在许预脸上，他惬意地闭上眼，享受这美好的时光。
忽地，司梦浑身是血的尸体浮现在许预脑海里。他猛地睁开眼，扶着椅子起身，止不住地喘着粗气。窗外繁华的景象，此刻只让许预觉得头晕目眩。
许预摇摇晃晃地走到浴室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司梦惨白的小脸，他眼眶开始酸涩，伸出手摸向镜子。镜子沾上水渍，许预越蹭，镜中司梦的脸就越模糊。他隐约看到镜子里司梦的眼睛通红，自己的脸上也有什么东西划落下去。
许预抽回手，掐向纤细的胳膊。
幸好不是梦。
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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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梦顶着那一脑袋鸡窝坐在床上，此刻杀人的心情都有了。她确实没想到，吴琳琳能大早上来许预房间，给她一个爱的亲亲。
她顺了两口气看着面前的吴琳琳，“这是干嘛？”
吴琳琳脸上带着笑，说道：“还生妈的气吗？”
司梦抓了两下头发，不耐烦地说道：“没气。”
吴琳琳凑过来，对着司梦又要亲一口，吓得司梦赶忙把头转到一边。她稳了两下呼吸，起身扶着吴琳琳的肩膀，强颜欢笑说，“我真的没事，您下楼吧啊。”说完，她把吴琳琳商量着推出房间。
关上门后，司梦看着窗外刚蒙蒙亮的天，心里骂了一句娘。她跺了两下脚，开始盘算着以后怎么办。本想甩手不干，出去住酒店，但是一想吴琳琳这儿宝妈，到时候再给人家弄抑郁，闹个自杀，许预说不定得来掐死自己。
那自己不就又白活了。
司梦摇摇头，懒得想这晦气事，蒙上被子睡回笼觉。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司梦伸个懒腰下了床。
她坐到餐桌前，满桌子的面包牛奶煎蛋，给司梦看得直难受。
“我要吃小笼包。”司梦说道。
“吃什么？”
“小笼包。”
司梦做好气得够呛的准备，不曾想吴琳琳脸上挂笑，满口说好。司梦揉了下眼睛，合计自己这是做梦呢，重复道：“我说我要吃小笼包。”
“没问题啊儿子，不过今天不行了，明天吧。”吴琳琳满脸的雀跃，给司梦整得心里直发毛，只能不住地点头。直到上车，司梦才缓出一口气。
她回头瞧了眼别墅门口张望的女人，又赶紧把头转过来。
一家子神经病。
到了学校之后，司梦给许预拨个电话，刚滴一声，电话就被人挂断。司梦把手机从耳边拿下，看到许预发来的短信。
-有课。
司梦这才反应过来，许预得替自己上课。
她心里暗爽。
活该。
许预坐在教室里，看着面前的专业课书本，一丝不苟地记着知识点，生怕落了什么，到时候司梦看不明白。
老师宣布下课的声音刚落，许预就看到有个男生凑过来，他警惕地坐直身板，抓着书本的手不禁用力。
“那个，美女……”说完，男生拿出了手机甩了甩，“能加个微信吗？”
许预对着面前的男生打量几下。一头黄毛，满脸贱笑。他脑子里闪过四个字，痴心妄想。
“有男朋友。”说完，许预拿起书就往外走。
许预心里一阵别扭，却又不好表现出来，他拿出手机，给司梦打了个电话。
“梦梦，在哪？”
“游泳馆，来。”
许预蹙起眉，“去那干嘛？”
“废什么话，赶紧过来！”
许预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整理一下仪表走向游泳馆，在看到门口站立的司梦之后，他摆了摆手。
司梦看到许预走来，蹦蹦跳跳地从楼梯上跑下去。
“等你半天了，走吧。”司梦拽着许预，转身要往游泳馆里走。
许预不明所以，“梦梦，干嘛啊？”
司梦回过头，“试试能不能穿回去。”
两个人站在泳池边，司梦穿着个平角泳裤，好身材显露无疑，许预则是穿着个三年级小女生穿的那种泳衣，身上还披着一条浴巾。
司梦懒得理他，叉着腰说，“一会，我们俩就往下跳，趁现在没有人。”
许预皱起眉看向司梦，“梦梦，你不会游泳。”
“有你呢，死不了。”司梦给自己戴上泳镜，“我数123，咱俩一块儿跳啊。”
许预点点头，刚给自己也罩上泳镜，还没听到数字，就一把被司梦拉入泳池。白色的浴巾飘到泳池里，慢慢浸湿，最后沉到水里。
两人在水下对视，看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生。
司梦又羞又恼，甩开许预的胳膊，想靠自己爬到泳池边，却发现怎么也借不上力。她觉得周围空气越来越少，张开嘴想求救，没成想灌了一嘴的水。她在水里扑腾着，刚想伸出去抓许预，就感觉自己的嘴被堵住，源源不断的空气送入口腔。
司梦换了口气，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脸近在咫尺，浓密的睫毛在紧闭的眼睛上不住颤抖。她觉得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舌头，一下子皱起眉。
司梦推开许预，憋着气鼓起脸，往上指了指。许预接到指示，拉着司梦，往泳池边游过去。
两人浮出水面，搭在池边。司梦一把摘下泳镜，换了两口气冲许预吼道：“你个王八蛋，还敢占我便宜！”
许预抹了把脸，“我看你不行了，所以我才……”
“谁人工呼吸伸舌头啊！”
许预闻言脸色一红，把头埋在双臂间，余光还时不时地瞥向司梦。司梦懒得搭理他，双手一撑坐到泳池边上。
“算了，这么一试溺水和接吻是都不行了。”
许预抬起头看向司梦，“梦梦，还试什么。”
司梦伸腿扬了两下，溅起一片水花。“不知道，要不我再被车撞一回吧。”
“不行！”许预用胳膊蹭着瓷砖，凑到司梦身边，颤抖地说道：“不行。”
司梦低下头，嘴角扯出来一抹讽刺的笑，“你激动什么，又不是你死。你那么惜命，怎么可能舍得死呢。”
许预没说话，缓缓垂下头。司梦仰头望着天，“算了，我活过来就是好事。”说完，司梦瞥了许预一眼，“你就再多活个两年，也算是个遭个报应了。”
许预点点头，眼里浮现一丝酸涩。如果可以，他宁愿替司梦走这一遭，宁愿死了一了百了，也不想看到那血淋淋的场面。“不会有事。”
司梦翻了个白眼，“你说没事就没事，你当你金嗓子呢。”说完，起身就要走。
许预看到司梦离开，双手一撑上了岸。他急着去追司梦，还得用手把身上遮遮掩掩的，看起来十分滑稽。
两个人换好衣服后走出游泳馆。
司梦递给许预一只口罩，“戴上。”
许预接过，扣在脸上。司梦瞧了两眼，“以后没化妆就戴个口罩，昨天咱俩在遮阳伞底下的合照上新闻了，我就没见过我那么丑的时候。”
许预闻言点点头，扒拉几下额前的头发，“回家吗？”
“吃个饭。”
两人打个车到雨季酒楼，直奔顶楼的包厢。
司梦接过菜单，来回扫了几眼，在看到炸牛奶的时候，她本能地咽了下口水。这一小细节被许预捕捉到了，他鼓起勇气扭头对服务员说道：“你好，要一份炸牛奶。”
司梦赶忙对许预使个眼色，“乳制品过敏。”
许预轻笑，“我又不过敏。”
司梦一下被点醒了。对啊，自己现在是许预啊，司梦乳制品过敏，跟我许预有什么关系。她美滋滋地对服务员说道：“水煮鱼，火爆圆白菜，茄子煲。”说完，把菜单递过去，“这些就行。”
服务员接到指示，退出包间。
司梦看着许预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试探地问道：“你妈……她怎么回事？”
许预搓了下腿，“她就那样。”
“我昨天把她气着了。”司梦用手撑着下巴，“今天早上就对我又亲又抱的。”
“什么？”
许预的这一声大喊，给司梦吓得浑身一抖。
“神经病啊你。”
许预稳定自己的情绪，说道：“我妈没这样过，我在家也没顶撞过她。”
司梦闻言，心尖一颤。
自己不能给吴琳琳气出来啥毛病吧？
没多久，服务员就把菜端了上来。司梦夹起一块炸牛奶里放进嘴里咀嚼，那奶香瞬间在司梦嘴里炸开，再加上那油滋滋地酥皮，别提有多曼妙了。
司梦开始摇头晃脑，对吃着圆白菜的许预说，“该说不说，这也叫因祸得福了。”
“少吃点油炸的，对身体不好。”
司梦给了许预一个白眼，“不用你管，前、男、友。”
许预一听这话，心理顿生急促，“不是不是，梦梦你听我……”
话还没说完，许预的手机就响起一阵电话铃声。司梦瞅了一眼，没管许预，继续吃着盘子里的炸牛奶。
许预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妈妈两个字，按下接听。
“喂，妈妈。”
“一会。”
“妈妈再见。”
说完，许预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抬头对上司梦打量的目光。
“你喊谁妈呢？”
“你妈妈啊。”
司梦把筷子一放，低声说道：“你也知道那是我妈。”她双手交叉盯着许预，眼里如一滩死水，“许预，我为什么死，我因为谁死，你知道吧？刚才不是有话想说吗，说吧。”
许预呼吸逐渐急促，面色苍白。他本想好的解释，此刻却因为着急全部哽在嗓子里，一个字吐不出来，只能灼热地盯着司梦。
包厢陷入一片沉默。
“别解释了。”司梦哽咽了一下，“我不想听了。”
司梦说完，拿起钱包跑了出去。眼前有一片水汽浮了起来，她抽了一下鼻子，拼命地忍着，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丢人。
她不敢去看许预的眼睛。
就像她不敢承认还爱着许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