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想叫一声妈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近乎无声。
妈妈很快回应了我:哎,喝点水吗晴晴?
我问怎么不开灯,她却没有回应我。
一阵沉默过后,双眼忽然覆上一双手,那是妈妈的手,粗糙而温暖,它颤抖着,伴随着妈妈颤抖的声线:晴晴别急,我这就去给医生打电话。
医生来得很快。
仔细检查过我的双眼之后,又问我有没有其他感受。
除了头很痛,倒是没有其他什么感觉。我如实回答了他。
医生温和的声音传来:之前也有过类似的病例,但失明这种症状还是第一次。不过既然没有其他的感受,应该是脑海神经压迫造成的暂时性失明。他的声音顿了顿,接着响起,病人享有知情权,我作为你的主治医师,还是要告诉你,仍然坚持不住院的话,你应该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
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听到了妈妈带着哭腔的颤音;住院!我们住院!
不,妈妈,我不能住院。
icu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医生每一次的竭尽全力,病人与死神的擦肩而过,或者被祂带走。
可对于一个只剩下年迈母亲的女儿来说,那是日渐减少的银行卡余额,是多年攒下的为母亲存起来的养老金,在多天的icu里付之东流。
从小到大都没有为妈妈做过什么,享受了她这么多年的养育,好不容易存到了十几万的养老钱,不能就这样白白花掉。
反正也治不好了,卡里那一点钱还不如放着给你花。我只能这样劝妈妈。
妈妈哭泣的声音传来,像一把尖刀,一点一点地剜着我的脑子。
杏子回来了,和她的爸妈一起。一阵关心过后,妈妈和他们回去安顿行李。趁着没人,杏子平静地告诉我给妈妈卡里转了十万,语气就像在说我刚吃了一顿饭。
十万,对于很普通很普通的人来说,也是很多的一笔钱了吧。我说我只想请她以后,在我妈妈行动不便的时候照顾一下。
说什么呢你。她用手掌轻轻贴了下我的额头,手掌有点凉,还有点舒服。
不需要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你知道你睡了几天吗?
上次帮我打字,好像是腊月十五。
五天。不等我问出来,她已经给出了答案。五天啊,你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吗!我以为你死了!
我听到她的声音有点哽咽,接着哭出声来,嚎啕大哭。
她哭了很长时间,一边哭一边帮我擦鼻涕和眼泪。
哭声停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杏子佯装平静的有些变调的声音: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帮爸妈收拾一下。
为什么记录变得有点详细了呢,因为这是第一次完全以一个盲人的身份感受这个世界,忍不住想跟你分享一□□验。
杏子问我还想不想再见你一眼,我说不想了。
我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每次想摸一摸头发的时候,手指都在跟头皮亲密接触,太可怕了!
现在的我太丑了,再说见你干嘛呢,跟道德绑架似地见你一面,然后尬聊吗。不想听那些毫无用处的安慰。
仔细想了几天,还是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比较好。
那么,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