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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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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自那日荣宁两府上下齐心协力保家退敌之后, 不拘主子奴才,精神气都与往日不同。共同经历过生死危机,阖家里都透着活泛生机, 许多人连往日些小磕碰小嫌隙都放下了。

    尤其是当时站出来主持局面、亲自带仆妇们支应的女眷们,更是一个个如焕新生。比如尤氏,她这个人虽有才干,但性情好比温吞水,不管对上对下, 总是她忍气吞声的多。但这回呢, 整个宁国府的主子, 霸王似的贾珍都不出头, 贾蓉和秦氏一个畏畏缩缩一个柔柔弱弱, 反倒只有尤氏和贾蔷指挥着宁国府的下人们支撑局面,尤其尤氏,厉害果断起来, 俨然另一个凤姐。

    事情过去,尤氏又带众家人整理隔壁被些趁火打劫的贼寇摸进去的宁国府, 分派条理, 命令明快,不出两日,宁国府又亭亭当当的运转起来。这其中所有有功的人,尤氏都按功劳大小一一赏赐,那些退缩不听使唤的,尤氏亦撵出府去, 命人看在庄上,择日发卖。也是老天垂怜,这当头贾珍又病了, 全家上下都得尤氏调派安顿,于是等贾珍好了,宁国府的里外的人倒都比怕贾珍之威而更敬服尤氏之能干担当。

    京中风波渐平时,新皇慈怜百姓家多有米尽粮绝熬不下去,赶命将城门打开,城门一开街上的商铺也渐次开门,这是新皇爱惜百姓之心更胜捉拿逆党之故,太上皇老怀欣慰,百官亦因盛德而归心。——又因谋逆一事,牵连到的都中勋戚足有小半数之多,太上皇死了儿子,自己差些也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因此火气极大,便连特地选了封印前日禅位的深意也不算了,就要清算。幸好新皇劝说年关在即,这才只做围府搜查的事,等到明年开印,各项证据罪名也都查清齐备了,再做发落。

    早在城门未开前,杜仲、宋辰连同潜避风头的谢鲸早被宣召领事,谢鲸暂领皇城军一支护卫皇宫,宋辰为通州大营派驻京城的千户之一,主同五城兵马司协作,管巡捕火禁等事,而杜仲则被王子腾借到麾下,做平乱的扫尾归结差事。——因此别庄里杜云安等消息并不迟滞,很快就知王子腾府邸和荣国府都受逆贼包围攻打。

    王子腾家中自有家将保护,战力强悍,那些贼人奈何不得,反而死伤惨重。但荣国府却是天降困厄,险象环生,亏得上有贾母镇得住,下有年轻主子肯站起来,前有焦大这沙场旧人,后有物资供的上,这才勉力支撑到王子腾派来的救兵。

    饶是杜云安已够有远见,也着实料不到荣府居然会被王子腾勇胜难敌所累遭了这劫难——需知临近宁荣街的勋戚府邸,不过是遭了些趁火打劫的零散贼兵攻击,阵仗不及荣国府所受百中之一。

    于是一等开城门,杜云安姊妹们就急忙在护持下进京。

    本来杜云安做为王家义女,于情于理首先都得回王子腾府上探看李夫人,但李夫人特地派人来说不叫她回去。杜仲这次是百忙中抽空来护送妹妹们的,因对云安解释:“王老爷功高任重,此时登门客人,不是求情,就是攀附,因此太太说她惊吓病了,闭门谢客。但有人总不死心,守在府门前,太太唯恐你去了被拦堵纠缠,索性不教你过去。”

    云安知道她哥哥最近在王子腾手下做事,因担着个七扭八拐‘亲戚小辈’的名头,亦偶然居宿王府,应知这些内情。于是便不在说此事,只嘱咐她哥哥“小心。”

    杜仲郑重应了,兄妹俩都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既然不用分路,这一行马车直往荣国府前去。云安此时没与迎春黛玉同乘,神思便放开了,她想一阵王子腾:“行动处这样小心谨慎,倒不像王家人好大喜功、争荣夸耀的脾性了。”云安在王府时,亦听说了王子腾很多事迹,王熙凤、王仁兄妹性情里的张扬狂妄真真是随年轻时的王子腾,虽亦能听出王子腾后来历练的深沉了,但云安总疑惑他现在为何转变的这样大,几乎完全摒弃了过往的骨性。尤其这次,立下此等血汗大功,却小心的好似那些戴罪之家……云安又从王子腾身上想到了王仁,她兄妹二人当初遭受的几乎灭顶的灾祸都拜他所赐,但这人不等她们报仇就死了,死的太快,他的死溅起的水花也太小了……

    到荣国府,迎春还有些忐忑,毕竟除了她之外,全家老小这次都遭了惊吓,难保有人会说嘴。

    谁知轿子才停在垂花门内,一众有头有脸的管家奶奶们就迎了上来,这个说:“老太太已等着了,姑娘们快来!”

    那个道:“好姑娘,终于家来了,可记挂死咱们了!”

    还有簇拥着的道感恩:“多亏了姑娘们存下的米粮,解了整府里的困!”

    平儿亦来了,此时简直满面春风,扶了云安的手,先替凤姐给姑娘们道恼:“二奶奶有事绊住了,不能来迎,请姑娘们千万原谅则个。”

    随后低声对云安笑道:“奶奶有喜了!那晚上受了那样大的惊吓,亏得这孩子福大命大,幸而无事!”

    拜见过了贾母,与姊妹们俱厮见过,云安三人倒觉的经此一难,娘儿们反倒焕发了生机。

    及到去看望凤姐,凤姐谈说的兴头正浓,一桩桩一件件的说不停,三姊妹才知这些时日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波折。

    凤姐描述那晚惊险,末了笑道:“从未这样齐心尽力的去做过此等大事,着实痛快!”

    竟是既没孕妇之孱态,更无惊悸之遗症。

    诸姊妹便也无需解劝,倒是去探李纨时,素云出来说大奶奶吃了药刚睡下,三人心知李纨到底是因这屋里的人闯下大祸而羞于见人,也不理论。

    平儿奉熙凤的命,一直跟着三人,是要帮忙料理平明院的事情——年租还未到,凤姐便命从外面买米粮来填这院里空掉的库房,但外头米粮也吃紧,又无上等米,只得暂且从别处调了些玉田胭脂米暂且用着。

    云安看平儿实在高兴,脸上的笑意儿都没落下去过,因悄悄问她缘故。

    平儿与云安自来亲厚,便告诉她:“二爷和奶奶共经了患难,又有侬侬和喜儿只管扯后腿的事情,他才知道人的真心。说句该打的话,便内人是胭脂虎呢,比那些外人,也该是这胭脂虎好!”

    “奶奶有了身孕,因朝堂上的那些大事不好声张,但二爷也真高兴。这回他看过人心,便知道人心的可怕了,因此为防着人使坏,二爷自家开口要把侬侬和喜儿放出去,令他们的父母自行嫁娶。这二个一去,我们院子里登时就清静和睦不少。”顺儿心正老实,乐儿只会在后头使些小心思,没了前头的这两个挡箭牌儿,并不怕她翻出什么风浪来!

    云安闻言,忙问:“那你呢?他们什么打算你?”她记得正是因为打发了其他通房,凤姐抵不过言论,才逼着平儿做了房里人。

    平儿捂着嘴笑:“奶奶当着二爷的面,允了我和顺儿两个日后放出去,做人正正头头的娘子!”

    云安大喜,连声笑说:“好姐姐,你终究等着了这话!”

    平儿笑着笑着就抹起眼泪来,但此时的眼泪也是甜的。

    两个人说话,平儿慢慢告诉了云安原委,原来那日正乱,贾琏挺着胸中一股气硬撑时,侬侬和喜儿两个却换了不知是谁的破衣裳偷着去找贾琏,这两人悲观至极,说府里背了二奶奶叔父的祸是保不住的,极力劝贾琏与她们逃走——到生死关头,侬侬一个温柔多愁的弱女居然说了个毒计,要贾琏将凤姐舍出去,引开贼人好方便他们逃走。喜儿偷了凤姐私房的好些银票,二女将凤姐箱笼里的金珠碎银缝在衣带里,还抱着凤姐金饰匣子想用来笼络当时跟在贾琏身边的人……

    亏得贾琏有良心,当机立断打晕了这两个,命堵嘴绑起来,才没动摇人心——到事后,贾琏翻看匣子时,又惊出一身冷汗,这二人是要凤姐死。这些凤姐素日头上身上带的首饰若落在别的男人手里,凤姐别想活了。

    “依照奶奶的性子,你要我死,我就该以牙还牙。可谁叫我们那位爷心软呢,奶奶见二爷自己开口不要这两个了,也便遂了他的意。”平儿撇撇嘴,真心恨两个贱蹄子,尤其喜儿,她还特意拿了自己的东西放在那匣里。

    “凤姐姐就这样宽宏?”云安奇道,若换了她自己,她也做不到这样轻轻放过,凭什么呢!

    “那倒没有。”平儿说:“奶奶命收了两人历年所有积攒的东西,除了身上那身衣服,什么都不许带出去。她们家老子娘早在先前就没了差事,如今各家都指望她俩个呢,谁成想这样心狼,当日连亲爹娘都不要了。”

    “我说呢,凤姐姐才不会只做个假大方的善人。”云安笑道。

    平儿忙低声道:“那也比从前的打算强!奶奶已知了喜儿、侬侬的勾当,本要挑个时机处置立威,我曾听奶奶自言语,说要打她个烂羊头才消气。谁知当间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奶奶心开阔了,又有了孩子,如今连二爷都不看的那样紧了,二爷宿在前头的两日,她连问一句都无有,反而二爷听不着她酸自己不自在了。”

    才说了这句,平儿就知道自己造次了,在未出阁的姑娘面前浑说什么呢,忙收了这些官司不提,只说:“二爷问时,奶奶说日后坐稳了胎给他买个好人——反正奶奶再不肯说‘提拔屋里的丫头’的这样话了。”喜儿若不是奶奶陪嫁的大丫头,她也不能将奶奶的事情知道的这样清楚。

    平儿心道:二爷亦是个贱皮子性情,与赶着叫“姐姐”的小厮们并无不同,你当真了他跑,你不意了他又追来,如今想起自己当年那点儿心思,真真无趣!

    从这日起,杜云安和黛玉安心住了几日,才又被老县君接回家去。贾母上了年纪,不比年轻人,经过一场事后总要休养许久才能复元气,因此也无精神留下她们,被黛玉云安告求几句,又有凤姐帮腔,索性仍命迎春与她两个姐妹一起。

    荣国府无事,但宁国府却起了些风波,原来尤氏的继母并两个没血缘关系的妹妹尤二姐、尤三姐投奔来了。这尤老娘很有心计,借这次的乱子而来,一来就惊悸的起不来床,俨然一副要长期居住宁府的样子。

    尤氏很冷淡,只划了个角落里临后街、出门方便的院子给她们娘儿们居住,一应供给都照一定的则例而已。尤老娘母女本该知足,谁知很快就有下人偷偷告诉尤氏知道:“奶奶,大爷和蓉哥儿这几日常偷悄儿从后门去老娘的院子里,大爷还给两个姨娘打了新首饰,实在闹得不成样子……焦大太爷知道了,他老人家脾气暴,那日吃了酒就要去找老爷说道……”说的什么爬灰的爬灰,偷小姨的偷小姨,父子没人伦!家下人险些吓死,都知道贾珍不是个感恩的,因此都替这老人家捏汗,告诉太太的时候也替他说一句。

    尤氏沉着脸思忖半晌,次日便亲命请焦大进来,焦大还不大肯进内院,众人都劝他说他年纪大了辈分高,如今太太都命阖家里尊他“焦大太爷”,于是进去无妨。

    尤氏在宁国府正堂里请他说话,这等体面从未有过,焦大感激涕零。

    谢过他此次大功,尤氏因道:“老太爷不是外人,有些个事情咱们都要‘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我知道您看不得老国公爷的子孙这样污先人的脸,但道观里的老爷都不闻不问,我们如何管呢,倘若撕破了丑事,老国公爷的面皮也被扒下来了……”

    焦大虽有些鲁莽性烈,但还能听得进话,呜呜的哭着赌咒发誓,不敢再说出口贾珍贾蓉的丑事。

    尤氏道:“如今他们不作法,我也不敢亏了替老国公爷又护卫子孙一回的您。老爷清修的玄真观山下有咱们家的一处小庄子,老太爷,我送你去那里荣养罢。你挑几个看得上的孩子,认作孙子也好收做徒弟也罢,有您教着,日后必定能出息——也算是给蓉哥儿或再下一辈留下些可靠的人来……”

    尤氏料理了焦大的事,风风光光的送他到庄上荣养,吃穿用度一并只比玄真观里的贾敬低一线。虽宁府人心向她,尤氏终究觉得没意思,这日便往荣府这边来散淡消解心事。只不过从前她与李纨要好,两个都是面团似的慈善人,如今尤氏心里却更亲近凤姐了。凤姐嘴上再厉害,那日她护着两个没娘的孩子,尤氏是看在眼里的。

    到凤姐这边,却见贾琮在这院里写字呢,尤氏问平儿,才知贾琮自那日起就亲近起凤姐和惜春来了,不是在这边,就是去找惜春完。凤姐全不会哄这么半大不大的淘小子,只得开了前一进贾琏的书房命人看着贾琮描红写字,写两刻钟才准他疯玩一会。

    尤氏心有所感,禁不住半遮半掩的对凤姐吐露了些心事,对东府那些个脏事,凤姐亦耳闻了,只不过没料到贾珍父子这样下流,又一同摸了那甚么打秋风来的尤二尤三的床边子。熙凤从前料定贾蓉媳妇秦氏是被贾珍威逼的,心内实在可怜她,因此仍与她要好,不曾改变态度,可那天晚上这秦氏柔柔弱弱的躲在贾珍父子身后,就叫凤姐看不上了。只是这等丑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因对尤氏道:“四妹妹虽还小,可那日宁可握着自己的嘴也不哭出来,和琮哥儿两个跟着老太太时,不止不添乱还会宽慰老人家。这样个胸中有刚性的,便是个女孩儿,也未必不能成依靠。你想想罢。”

    两人正说私房话,忽然传信的人来回报:“奶奶!舅老爷遇到了刺杀,舅太太命人来传话,也请咱们二爷当心。”

    凤姐大吃一惊,尤氏忙摁着她肩膀不叫她激动,回头骂道:“糊涂东西!怎的直接进来禀告,你奶奶的身子你不知道!先说舅老爷有无事?”

    外面的人赶忙回道:“并无事。幸亏跟随舅老爷当差的杜大爷武艺好,救下了舅老爷,但杜大爷左胳膊受了伤。”

    凤姐知道说的是杜仲,忙问:“杜家大爷怎么样?”

    “伤的不轻,好在骨头没事……”

    大家都松一口气,凤姐命平儿打点好药材送去杜家,又命小厮立刻去找贾琏。

    她这几日都没审过贾琏的行踪,这会儿一问,院子里的人也大都不知道。过了会子,贾琏的小厮兴儿跑回来,偷眼瞟见尤氏也在奶奶这里,他脸上讪讪的表情更深了,却不敢耽搁,只得跪下道:“珍大爷请二爷吃酒,蓉哥儿亦在席上作陪。爷儿们一处都在家里呢,料想应无事。”

    凤姐手放在小腹上,与尤氏对视一眼,冷笑道:“哦,珍大哥哥在家里请吃酒?珍大嫂嫂怎么不知道,这可奇了!你这会子还替你们二爷瞒着,很好啊。等遇上刺客了,二爷有个好歹,老太太、大老爷也只找你们要人就是了。”

    唬的兴儿忙跪下磕头:“小的并不敢撒谎!确实是珍大爷在家里请二爷吃酒,因席面是摆在亲家太太居住的那院子里,所以珍大奶奶不知。”

    凤姐就点点头,扬起高调门问:“珍大哥哥在亲家太太院里请客?听说那里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小姨娘,可真真叫我开了眼界——珍大嫂子,咱们俩好命苦,索性我们两个拉着手碰死得了,也好给那别人家带来的不知本姓是谁的两个小婆儿让地方!”

    说完一歪在靠枕上,手上狠狠掐了一把尤氏的手。

    尤氏就哭起来:“快请大夫!”

    丹桂苑登时忙乱起来,平儿两步上前兜手给了兴儿一耳刮子,顺儿也唾一口:“……只管哄着爷胡闹罢,仔细你的皮!”

    不一会儿,上院贾母就知道了,亲自过来看凤姐。凤姐只管晕着,留下给尤氏发挥。

    尤氏哭得泪人一般,羞愧的几要上吊。鸳鸯拉过尤氏的大丫头银碟儿到一旁,须臾伏在贾母耳边说了。

    贾母这一回倒没说什么小孩子馋嘴猴之类的话,因那尤二尤三并不是下人外人,而担着个亲戚家姑娘的名头,这可不是闹着顽的。

    况且贾母将凤姐的这胎看的极重,这原是她老人家视为大难初霁后的唯一欣慰,因此贾母十分不留情,骂道:“将那三个下流种子绑过来!赖大家的封一封五十两的银子送去亲家太太那里,请她们家去罢,我们庙小容不下她家那两个大佛!”

    贾琏头一次来,便是心痒尤二尤三的好颜色,也不过是存在春风一度玩玩的心,于是赶忙溜回来了。但贾珍却走不脱,尤二姐拉着他的裤腿哭,尤三姐一边撸袖子要找贾母讨说话一边站在炕上揪着贾珍的衣领子。尤老娘作势要跳井。贾蓉看他爹忙的那样,猴子一样赶忙也溜了。

    贾珍焦头烂额,偏尤三姐泼辣又有心机,拿着了他的短处,贾珍只得求饶:“那边老祖宗气大了,蓉儿他凤姑娘又动了胎气,桩桩是要命的事!姑奶奶,你快放我过去,回来你说什么都依你!”

    尤三姐嗤的冷笑,寒冬里还散着裤腿儿里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脚腕子就踩到炕桌上:“蓉儿他凤姑娘?说的是方才那位琏二爷的正室太太,你们现在倒一家子骨肉亲近起来,方才你要把我姐姐嫁给琏二爷做二房时怎么不想她是你儿子的姑姑呢!我呸!别怪姑奶奶没提醒你,便是那隔墙头的老虔婆再气死了呢,答应我的事也要做到,不然我可不给你活路!”

    这三姐花朵一般的年纪,对付男人却像个老手,这厢疾言厉色威胁了,下头腿脚却不老实,动一动就勾的贾珍又一肚子邪火。

    贾珍涎着脸凑近了:“好祖宗!我有办法哄老太太呢,再者说她也不大好管我们府里的事,你们只安心住着罢——何必急着要把自己嫁出去,难道跟着哥哥不快活?”

    尤三姐却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手里摁着的那点扒灰的证据,若贾珍狠定了翻脸,其实也无用,这姐儿便哭一阵笑一阵的闹将起来:“我们姐妹金尊玉贵的人,难道白白叫你们这下流坯子糟蹋?也不求别个,只要有个归处着落,我们难道过分了?好姐夫,你便是那皇帝老子,能不能睡完了媳妇睡小姨,还清白无忧的——”

    不等贾珍动怒,尤三姐一头撞进贾珍怀里,哭道:“便是为个长长久久,姐夫也得替我们操心做主!”

    这话意味却长,贾珍眼睛一亮,这两支娇花他才上手远不到腻烦的时候呢,登时笑道:“不若我光明正大的纳了你两个……”

    尤三从他怀里抬头看他,眼色不善,贾珍居高临下,一眼对她的眼神,一眼又瞄到下面大红抹胸间露出一痕雪白脯子,咽咽口水道:“你姐姐与琏兄弟,那你呢?心肝儿,可有看上眼的人,你别怕只管说,只要日后还这样来往,你相中谁了我都给你办成!”

    尤三姐斜着眼看他:“果真?”

    贾珍道:“果真。”

    尤三姐便两手攀到他肩上,身段仿佛蛇一般玲珑柔软,两点香唇里吐出一句话来:“那日我见一个人送一行车到你们隔壁府里,他骑在马上,倒有个男人样子,我既看上了,便不理他是穷是富,家里是好是歹,果然就要嫁他了!”

    原本尤三姐从前爱上了一个爱串戏的风流公子叫柳湘莲的,三姐爱他任侠气概,比见过的所有男子更有男人骨气,心慕他来去随心的潇洒气度。可那日偏又见了一个人,其马上英姿,行动间刚强有力,越衬托的剑眉星目冷冽精神,直叫尤三姐看红了脸,偏偏这人下马跟车里的人说话时一瞬间眉眼之温柔和平,直击三姐心扉……尤三姐从未有过这样目眩神迷的感受,只要将她自己带入下那车里的人就面红心跳,不能自已。

    贾珍还要问,又听外面人再催促。

    尤二姐此时替妹妹说了:“听说是什么杜大爷,隔壁那府里客居的杜姑娘的哥哥。”

    贾珍想一想,笑道:“是他啊。一个小门小户的种子,也值得你这样,放心罢,我包管如你的意。”

    说完,理着衣裳拿脚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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