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遭人污蔑
“感情这事也强求不得,罗霁此人秉性如何?”黛云见江杏白如此,又体恤她母亲病重,自然说不出重话来。
“他学识过人又温文尔雅,自是与罗家沽名钓誉之辈不同。”江杏白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说话间忍不住在心底泛出丝甜蜜来。
“你家里人是如何打算的?”黛云颔首表示理解,转而问道。
江杏白摇头,颇有些无奈地开口道;“自是想寻个门当户对的,目前他们都对阮大人极为中意。”
“阮唐?”黛云昨日还在思考如何撮合他们,没想到今天江家突然有了结亲的意思。
“正是阮唐,阮大人。他的为人京中有目共睹,但我已心悦江勉,再难许旁人了。”江杏白心中一片苦涩。她自幼循规蹈矩,又怜母亲病重仍旧为子女谋划,这才领着嘱咐来燕乐公主府。
“杏白姐姐先莫要彷徨。我同阮大人曾为同窗,是知根知底的。如若你真心不愿,阮大人那边就尤我去说。”黛云暗自同阮唐道歉。
江杏白轻声道了谢,却并未接受黛云的好意:“臣女既然来了,便是做好了决定。况且阮大人……亦是位正人君子。”
江杏白心中门儿清。母亲因这些年江勉不在自己身旁而有所亏欠,病中一直念叨着江勉同黛云的婚事,可她这位长姐都不曾成婚。若弟弟先娶了妻,依照宣朝风俗,这无异于羞辱。
“若是母亲就此离去,阿勉初入仕途,我无处傍身,家中两个幼弟怕是会处处受宋氏打压。就算外祖顾念,可也不好随便插手弟弟们的事情。”
“我明白了,傅黛云力有所及,定然不叫你失望。你母亲那边,要不要再请个名医瞧瞧?”黛云感同身受,忍不住庆幸自己同江勉尚是两情相悦。
“先前燕乐长公主已是请了的,都说治不好了。”话毕,江杏白沉默良久,黛云坐在她身旁,相顾无言。
案上的檀香灭掉了最后一丝火星,江杏白的情绪也缓和了些,自觉叨扰黛云许久,满是歉意地想同她辞别。
“你这般回去我放心不下。”黛云瞧着江杏白面上毫无血色,颇为担忧地开口道,“寻个人送你罢。”
“有劳殿下。”
黛云伴她走至府邸正门时,却见卫阳早已等候在此,不由笑道:“看来不需要我送了,一路小心。”
“参见殿下,我家将军这两日出城办事,托我向殿下问好。”卫阳行了个礼后,扶着江杏白上了马车。
望着江家渐行渐远的马车,黛云心中感慨不已,转身想去瞧瞧母亲的情况,却又叫宋嬷嬷给堵了回去。
黛云只得又回了自己的小院,李曲的书信悄然而至。略略扫了一眼,却见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那日铺张至极的场面,不过是王家女宴请交好贵女,以此充的排场。
程家三女程婷、阳家嫡女舒兰、和季家幺女。
黛云略略回忆起,先前阮唐为诗会拟定过一份邀请单,这三人赫然在列。看来到时候会不会对上他们,也未可知。
如此又过三日,黛云自知对待此事急不得,因此并未轻举妄动。而有关德昌的事情,早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殿下放心,起初最开始宣扬此事的那批人,都在这份名单里了。”幼香最近忙的脚不沾地,连圆润的身形都消了些。她擦掉额角的汗水,将折子递过去。
“最先的是春霖客栈的小二,在西华街;其次是罗家铺子落雨阁的小厮,于东华街;最后才是王家的溢香楼,正光街。”黛云点出了其中几个主要的,将折子抛回桌上。
这三条街道是京城最为繁华的三处,对方选择由此慢慢往外扩散,不可谓不是用心险恶。想来自己的那跌落谷底的名声,也是由此种方法散播出去的罢,黛云在心中暗暗自嘲。
“其余两个都是‘老朋友’了,这春霖客栈倒是名声不显,可一并查了?”黛云蹙眉,手指轻轻点在客栈的名字上。
幼香点头,将早已记在心里的话说出来道:“李先生说您肯定会问,故而提前调查了。春霖客栈在西华街开了好些年,不过一直不温不火,比不上街上的其他铺子,显得毫不起眼。”
“除了食宿外,还有两个说书先生轮番说书。投宿的客人不多,每日里听书的也大多是熟面孔。”幼香继续道,“不过李先生算过,分明是入不敷出的状态。先生是怀疑,他们还有暗账。”
黛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李曲的看法不无道理。西华街的店租寸土寸金,断然不会容得下一个年年亏钱的客栈。
不过对方在暗他们在明,贸然进去就是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黛云决定改变原本的打算:“春霖客栈旁边,可还有生意红火的铺子?”
“有的有的,就在他斜对角处有家酒楼,叫望月。李先生已订好了能瞧见春霖客栈的厢房,若是您要去,便能立刻安排。”
黛云起身,不可谓是不惊喜。李曲办事的确比她想象中的要优秀很多。
虽然在外面她惯于隐藏身份,但还是是得想个法子叫藏在家里的内鬼知晓了她会去西华街。如果这群人够蠢,当街拆穿她的身份,那最后下不来台的,可未必是她傅黛云。
映福公主的名号,燕乐公主府的名号,唬人的时候,尚有用处。
“怎么好端端的连砚台都捧不好。”黛云将砚台推下墙桌角,故意叫墨汁泼了二人一身,忍着心疼道,“家里的那些大多都是摆设,用起来不甚舒服,听说西华街的砚台铺子进了批新的,正好今天没事,你将这些东西清理了,随我去买个新的。”
黛云素来对笔墨纸砚有着极高的要求,这在府中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方才摔掉的砚台又何尝不是心头好。
“奴婢愚笨,请殿下恕罪。”幼香顺着她的话道,“还请让奴婢先替您换身衣裳。”
“还不快去。”黛云佯怒,悄悄将折子收入暗格之中,以待后用。
一个时辰后,主仆二人总算到了望月酒楼。
果真如她所料,有人早早便在这“等着”她了,不是程家三女又是谁。程婷虽然同江安的未婚妻程娉名出一词,但却只是个过继来的侄女,因此在家中地位不高,放在王家女的圈子里,更是不够看的。
“臣女参见映福公主,殿下千岁!”程婷冲上来就对黛云行了个大礼,完全没给黛云拒绝的机会,惹得周围不少人驻足观看。
今日黛云不曾以蒙着面纱,昳丽的容貌一览无余,众人望去,直直撞上了一双流光溢彩的杏眸。即便穿着并非珠光宝气,她也只是安静地站着,可形体神态却叫人毫不怀疑她的身份。
“可是那位公主府出来的公主?”
“哎。你不要命了?可不就是吗,我看这架子还挺大啊。”
“可别说,这公主就是好看。”
……
这是京城,一片落叶能砸到三个世家子弟的地方,是以百姓们大多见怪不怪、也当热闹看了,周围熙熙攘攘说什么的都有。
黛云不为所动,斜跨一步从她身侧离开:“平身罢,替本公主向你叔父问好。”
程婷被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得又气又恼。她原本是父母双亡,在族中被推来推去的孤女,谁知程大人回乡祭祖,瞧着可怜便一并将她带了回去。
见惯了京城的繁荣后,她只恨自己并非程家亲女,日日都想和姊妹们平起平坐,最听不得有人说她的出身。
“多谢殿□□恤。”可众目睽睽之下,程婷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但黛云能对议论之声充耳不闻,她却是全然不行。
尤其听见了有好事者将她们放在一起比较,那果真算得上是云泥之别。在起身的过程中,她只感觉头上的发簪歪了些,暗骂自己方才冲出来的动作过大。
程婷忙伸手想去扶,免得叫旁人看了笑话去。却被幼香猛地抓住手腕,按到在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幼香在她耳边大声骂道:“大胆,竟敢行刺公主!”
黛云这才慢慢转过身来,故作疑惑地开口问道:“幼香何事?可是有所误会?”
“殿下明鉴,臣女实属冤枉。”程婷被吓得哪里还有思考的余地,不住地同黛云求饶。
“禀公主,奴婢看得真真的。”幼香本就生得圆润,眼下整人压在较小的陈婷身上,实在够她喝一壶的了,“我见你站在原地多时,遇上公主后便直接冲了出来已是心生疑惑。”
“谁知你竟意图用发簪行刺公主,证据确凿还敢狡辩!还不随我去见官!”黛云来前同幼香模拟了几种可能性,让幼香顺其自然,借题发挥即可。没想到她竟然说得又流畅又有气势,黛云忍不住在心里给她鼓掌。
可是面子上还得装作一副难以置信又带着些害怕的模样的模样:“程婷,你意欲何为!”
程婷哆嗦得几乎屁滚尿流,哪里还能回答。
却听得一声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江勉带着卫炎和卫阳快步走进人群中:“臣江勉,参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