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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山村一枝花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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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逐溪进里屋一看床上躺着的龙师父, 心就咯噔一下,老爷子躺在那,张着嘴呼吸, 出气多进气少, 头上豆大的汗珠, 粘着半天滴不下来。这是油汗, 医书上说绝汗如油,这就是人的生命到了尽头之前, 出的汗就是油状的。神仙难救。

    他走到床边跪在老爷子的床头,拉着他的手,趴在耳朵边上喊:“师父,我上小溪啊。小溪回来看您啦。”一遍一遍的喊。

    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老爷子还真让他给喊醒了,艰难的睁来眼睛,看了他一眼,嘴一开一合的, 像是想叫人,却发不出声音。抬着另一只手,想要抬起来,只抬到一半, 就放下了, 也就这么走了。

    真真就是回来见最后一面。

    人走了, 就得往殡仪馆送, 得火化。什么仪式都不能有, 更没有办丧礼那一说。全在破四旧那一套里限制着呢,谁也不敢办的。

    半天的时间,人就送回县郊方外公的老宅那边, 进了跟他一起下山的老兄弟们相同的坟地。

    回到省城,天才黑下而已。

    大家都怕梅老爷子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脸色,人年纪大了,就怕情绪波动太多,容易生病,他们那一波的老兄弟,没了得有一半了,心里能不难受嘛。

    但是看着老爷子的情绪也还行。方妈说,下午没去窗边坐着喝酒,在后院的梅花树底下的花坛边上坐了一下午,没说过话。到了晚上,就又到前院酒馆里坐着了。还是一碟子花生,二两酒。

    老爷子自打自家收拢了一切生意进城经营小酒馆,就一直是这个习惯,没事儿出去街上转一转,活动活动腿脚,然后就往窗边的躺椅上那么一躺,听着酒馆里的客人们天南海北的聊天,他也不参与,别人问他什么呢,人家眼睛都睁,看着跟睡着了一样。

    但是谁要是觉着老爷子这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只知道睡觉喝酒,那就大错特错。他老人家往酒馆里那么一躺,就是镇山的太岁,震慑宵小的。如今这形势这么乱,□□的有些个过去的流氓地痞的趁着乱劲儿

    是什么都敢干。但是从来没人敢来小酒馆捣乱的。为啥的?因为现在上位的那个成分特别好的人里,一大半的人见到老爷子都得叫一声恩人。谁得罪老爷子,那些人要是不给老爷子做主,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有些人,能背后算计人,但面上,却会做得比谁都在义凛然。到老爷子的事儿上,谁都得尽心,要不然,你都不知道有什么人受过人家恩惠的,你无意中就得罪了。

    还有就是,老爷子一辈子经历的事情多了,步步赶在危机前头平稳过渡,那头脑能是一般的头脑嘛?喝小酒哪里不能喝?非得在小酒馆里?那是因为小酒馆这地方人员混杂,是各种消息汇集之地,别人听听也就算了,可他老人家,人家是能从小新闻里悟出来时代脉搏的。

    别管城头变幻大王旗,他老人家的宝贝闺女一家子都屹立不倒,这就是水平。

    小酒馆最早响应公私合营,早期的公方经理也有想要压私方一头的,拿着方家的成分说事儿,被收拾得灰头土脸的调走了。后面更是谁不服就别想安生在这儿待着。还收拾你也是白收拾,你连场子都找不回来。现在那小会计,和那中年的赵大姐,要多听话有多听话。公方经理,叫李春来,以前也是得过老爷子恩惠的,来了之后把自己活得跟个伙计似的。那他位子就坐得稳稳的,谁也动不了,还年年拿先进。

    “老爷子一辈子见过的生死太多了,早已经看透了。”方妈做为亲闺女,还是了解老爷子的,在方逐溪给把过脉说没问题之后,就是这么说的。

    大家一想,可不是嘛!

    “瞿麦,你别在家里守着了,师父已经去了。等开学你回学校上课吧?”

    龙师父一走,扔下一个十岁的孩子,方逐溪这个当师兄的就得管着。那孩子是十年前龙师父回郊县喝喜酒回来的路上捡的,看着孩子可怜,捡回来就自己养着了。刚好他之前在酒馆里做伙计,公私合营之后,他直接就退休了,守着自己的小院儿,给邻里看看病,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闲着没事。给这孩子起了名叫瞿麦,也是一味药材

    的名,也叫石竹的。他自己的龙葵就是药材名,没必要非得让孩子随他姓。就找了一个带着姓氏的药材给起了名。孩子从小跟在他身边的,方逐溪才走了两年多,当然认识。

    瞿麦这孩子是个念恩的,懂事起就特别孝顺,一老一小的,都算不清楚是信照顾谁了。五六岁就会做饭,就不让老爷子动手了。到了上学的年纪,学校也没有老师正经的上课了,他就没去,在家里跟着师父学医术。一直到现在。

    听方逐溪让他上学,瞿麦那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我不去,我得挣钱养活我自己。”

    龙师父还清醒的时候,留下过话,医书他全都抄了两份,两个徒弟一人一份。他攒下的家财,面上有数儿的,还有那个小院子,都留给瞿麦。早年攒下的,不能拿到明面上的,都留给方逐溪。那暗处的钱财,买一百个小院儿都有富余的,明面上他的财关,满打满算的也不到五百块钱。不是偏心大徒弟,主要是小徒弟年纪太小,那东西不能告诉他,也怕他守不住。

    “你才多大,挣什么钱去?家里还少你一口吃的了?你把那前门房收拾一下租出去,一个月租上个五块钱,就够你花销的。等将来长大了,娶个媳妇,那院子也够住的。好好的上学,至少得初中毕业吧,让你姑父给你安排到机械厂上班当工人,一辈子稳稳当当的,不比什么都强?”方妈就训孩子。

    才十岁大的小豆丁,就想着挣钱了?是,知道挣钱养活自己是好事儿,说明孩子有上进心。但是他们能眼看着他自己挣钱去不管吗?那她也不用做人了。

    早都帮他想好了日后的安排了。之前他住在前门房里,现在后院老爷子没了,他过去住,前门房空下了,就能租出去,这一片是最繁华的商业街,在这一带上班的人很多,后街的房子很好租。吃饭到前院酒馆来吃,租金足够他日常开销的。再过上几年,进厂里当个工人,铁饭碗抱着,不好嘛。

    瞿麦委屈巴巴的,“姑,我想接着学医……”

    学医不是问题,但是现在真没那个条件让你

    学啊!城里医院的中医,不是下放的,就是改造的,要么就是扫厕所呢。中医的大夫,药铺都没了。你跟谁学去啊?你看龙师父那药柜,摆了满满一面墙,实际里面一多半都是空的,早都不敢开方了。你就是拿着医书看,让那些小兵小将或是革委会的人看到,都是罪过。学啥呀……

    向末看着孩子可怜,就说话了,“要不让小麦跟我们回东北吧?他是弟弟,跟哥哥住天经地义的。我家里那边在大山里,天高皇帝远的,管得不严,他在那儿,还能给他哥学。孩子有这个天赋,自己也想学,别浪废了。”

    这话就得她说,因为到了那边儿,向家是地头蛇,方逐溪自己都得靠向家照顾着,他就不好直接把人往回带了。

    梅老爷子这时候睁开眼看了向末两眼,“听孙媳妇的吧。”

    他老人家说话了,那就是一锤定音,连瞿麦都知道,得听安排。

    那小院不能空着,空着就该有人回收了,“云期过去住,看房子。”方妈安排她二儿子。

    方云期不干,“我想下去插队当知青去。”

    嗯?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去当知青,咱家有一个孩子下乡了,小妹就不用下乡,她一个女孩儿,还是在家待吧,搁你们眼皮子底下看着,安全。”

    “你当知青是啥好事儿呢?苦着呢!”方逐溪就吓唬他。

    方云期翻白眼,“就是知道苦,我才要去呢,还能让小妹去吃苦啊?”

    那倒也是。

    这时候,家里孩子多的,是必须有至少一个下乡的。方逐溪是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下去的,不是插队。那就得在方云期和方晚晴两人当中选一个。他当哥哥的,还算是有担当。

    方逐溪就看向方妈,“那怎么着啊?您给想想办法,找找您的老战友老部下的,看看能不能把他分到农场去。我们也好照顾啊。”梅老爷子听他这么说,脸上就有了笑模样儿。

    把方妈气的,她一老革命,如今她儿子明晃晃的让她走后门找关系,“找什么找?分到哪算哪。”

    “妈呀,还分

    哪算哪呢?您这不是亲儿子呀?那乡下跟乡下能是一回事儿不?分到陕北的,年年都得出去要饭去。分到黄河以南的,你就看吧,哪个地方不是累死累活的干,还吃不饱饭?咱就在自己家呢,您可别摆那高姿态的,没必要。”

    您要真那么高风亮节的,您能回来开酒馆养着我爸?能把方家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家里能藏钱?

    把方妈给噎得,说不出来话。

    方爸就安抚,“小溪说的也没毛病,自己孩子自己心疼,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就把找关系给儿子开后门的事揽到他自己身上了,给方妈一个台阶下。

    大家都心照不宣,您有啥关系?还不都是方妈的关系!

    不过,“爸您现在可以啊,都工程师了?”

    半辈子没工作过,眼看着快要五十了,方爸人家参加工作去了。

    说来也都是机缘。他当年留学的时候不是学的机械嘛。那会子的留学生就没有不努力的,他不是学霸,高材生,但人家也是正经的拿到了毕业证的。

    运动刚开始那两年,机械厂里的大拿,是下放的下放,改造的改造。哪还有正经的工程师剩下了。结果没俩月呢,好了,生产开始陆续出现问题,半年不到,厂子都运行不下去了。上面任务压得紧,生产进行不了,怎么办?还是得那些大拿出手。可人都不知道下放到哪里去了,扫厕所的还能找到人,下放改造的,往回再调都不容易。还有人已经没了的。再一个,文人都讲究风骨,也不是叫了就回的。

    厂里的领导就想起了方爸这么一位特殊人才。方家解放前号称方半城,省城一半的生意都是方家的,领导们从小耳孺目染的,能没听过嘛。方爸是德国工科毕业生的身份,当年也是有名的。人家来找他,原本是想着,让他出面,做个桥梁跟那些大拿好沟通,实在不行,让他做个顾问,有弄不明白的,由他出面去求教,都是专业人士,至少他能听懂吧?结果带着礼物上门,一聊才发现,人家是一点儿没给那毕业证抹黑,绝对专业。

    就这么好说歹说的

    把人请回去,直接就给工程师,工资一个月都开到九十六块钱了。

    方爸当然不会干那趁火打劫的事儿,不能他上班了,把那些真大拿给坑了。人家也有办法,这人,不可能全能。那么大的机械厂,生产的东西多了去了,他就去拖拉机厂,那厂里的厂长比别处的精明,当初就留了个心眼,把那几位宝贝工程师提前就给安排到下属的试验田去了,说是劳动改造。其实就是在那边种个地,派了靠谱的人去管着,也不让他们干重活儿,跟消遣似的,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干原来的工作。方爸去那边儿,就是把他顶在明面上,实际并没有抢了谁的饭碗。

    然后别处找他,他也去。干的事儿就跟领导找他的初衷似的,他只负责沟通和传话,别人问他什么,他就带着问题去找那些大拿,问回来答案,就照本宣科的学。遇到问题了问他,他一准儿说没把握。一来二去的,再加上他从中说话,大半的专家都给调回来了。待遇肯定不能跟原来一样。扫厂间的,扫厕所的,看大门的,表面干的都是些不重要的活儿,赶到要开会批|斗什么的,就装装样子,不给受罪。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方爸干这些事儿,心里不怵。连厂子里,因为有他在,就有梅家的一层庇护在里面,到厂子里这个那个的人都少了。厂里也愿意有这么一位镇着。妖魔鬼怪都退避。

    大家都领方爸的情,他那工作就好干了。一天天的,也不用他干啥具体事儿,就当个美人灯——摆设就行。去不去上班的,也没人强制他。工资拿着,还能跟那些专家把酒言欢的,当然,都是他从家里拿了酒菜请客。但是他高兴,乐意呀。总算是找到有共同语言的人了。一帮子半大老头儿,聊一聊留学的二三事,再争论争论专业问题,苦中做乐的,日子也算自在吧。

    要不是混到这个份儿上,方妈也不能大包大揽的说给瞿麦安排进厂当工人。如今方爸说一句话,那还真不算是难事儿。

    “那您这现在算是挣钱养家了吧?”

    一个月九十多

    块钱呢,赶上一般工人三个人挣的了。方爸这人是年少时靠着父母养,成亲了靠着媳妇养,自己就没挣过一分钱,老了老了,人家倒是养起家来了。

    “酒馆一天也没桌客人,我看也没什么挣头儿,还养着那么些人,妈,以后可别给我们寄钱寄东西了,就指着我爸一个人的工资,多难的。再说我们的日子也不艰难。”方逐溪又转头说方妈。

    向末也赶紧接话呢,别再让婆家以为她舍不得那些补贴,“是,爸、妈,别再给我们寄东西了。我们真不艰难。您儿子现在挣着两个人的工资,我管着两个厂子,也挣两份,一个月工资比我爸还多几十呢。家里还就我们俩带着您孙子,尽够花的。我大哥大嫂还每年给补贴粮食,真是什么都不缺的……”

    方妈就摆手,“你们有是你们的,爹妈给的是爹妈的心意,给你们就拿着。我横不能家里要饭了,还给你们吃金喝银的就是。那些个东西,都是不好找的,布票油票啥的不好弄,你们日子再宽裕,没票那钱不得在家里看着?”

    向末喜欢这个婆婆的爽利劲儿,跟上辈子的谷总还挺像的,不会装模作样,拿她当客人那么对待,就笑呢,“妈,这您就不知道了,俺们那是山沟里,管得松,对票看得没那么重。以物易物的时候多,认钱的也多,有钱都能买到的……”

    家家的自留地化那么些,勤快点的,到村外远点的地方偷着开荒,赶晚上种,一家也不少收,还有进山弄山货的,河里打鱼的,那么些东西,都要票,能卖完吗?走的就是拿钱卖货的路子。在龙府县城十里远的十里铺村,那就是个大家都知道的黑市,家家户户都做中间商。上面知道不知道?肯定知道,但一直就存在,为啥的?领导也要买东西嘛,谁家里没个需要的时候呢?每回有检查的,必然有人提前通风报信。认家里还存着刚收回来的东西,收到信儿把东西往树林子里一埋,你查吧,保证干干净净。

    她这一说,方妈眼睛就亮了,拉着向末的手,声音都下去三度,“真能够到粮食?”

    能啊。

    然后方妈就拍大腿,“哎哟,这可是救了命了。”

    把方逐溪吓一跳,“咋了?家里没粮吃了?”那不得挨饿?

    方妈白他一眼,转头跟向末说悄悄话呢,“你当咱这酒馆为啥人少的?不是咱东西不行,也不是客人不想来,是没法子呀。现在买粮食都要票,咱手里粮票不够,买不来那么些粮食,就酿不出来酒。为了多攒粮票,咱卖酒就得收粮票,可谁家的粮票都不宽裕,有几个能舍得拿来喝酒的?要想生意好,就得不收粮票。可咱这酒,是在郊县咱老家自己的酒窖烧的,拿酒票进的酒都掺水,不好喝,砸牌子。”

    说来说去,就是没粮票,怎么转都转不开。

    “你们要是在那边儿能弄到不用粮票的粮食,那我买。钱不是问题,有个价儿就行。”方妈很大气。

    向末也很痛快,“行,回去我就找我大哥。到时候给您发电报,你要多少呀?”

    那当然是有多少要多少了。

    好的。

    婆媳俩嘀嘀咕咕的,就把买卖谈成了。

    向末跟方逐溪在老家住了七天。虽说不让办丧礼了,但是人心是有的,怎么着也得给龙师父过了头七。晚上在那小院子的主屋里,偷着烧了两万烧纸,算是把丧事完成。

    转天两口子带着瞿麦上火车回东北。向末嘴上没说,但这一离开家,晚上就一宿一宿的睡不着,想孩子,想到心肝肺哪哪都不得劲儿,耳朵边上老是闹闹哭唧唧的哼唧声。出来十多天了,她是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去。

    瞿麦跟着他们走了,方云期就要下乡,那小院不能空着,没人住肯定不行。刚好酒馆的会计卢芬要结婚,拖了大半年了结不成,就因为两家的住房紧张,小两口没地方住,想租房子吧,贵的租不起,便宜的离得又远,还脏乱,来回的车钱加上更贵。正好,把小院子的门房给他们住,一个月收上两块钱,算是租金,他们小两口住着刚好,将来就是有了孩子,也不挤。

    瞿麦带得行李不多,就一床背子和两身换洗的衣服,身上的棉衣都是在家这几天向末现给做

    的,中原这边冬天没东北那么冷,一般人家是穿不起厚棉袄的,能蓄上两层棉花都是好的。就这么点儿东西。再就是龙师父留给他的钱和医书,钱这孩子就把零头的三十多块钱带在身上了。整数的五百让向末帮他存着。他自己没在身上带。再就是医书,方逐溪那一套是原版的,留在家里的书房呢。瞿麦的一套是龙师父誊抄的,上面还有他老人家的心得体会,很有纪念意义,瞿麦舍不得放家里。那就带着吧。足足两大袋子,方逐溪背大的,他背小的。

    向末也没空手,方妈又给张罗了不少布、大枣、还有阿胶,老两口出去半晚上,又给拿回来一根上五十年的老山参。还怕这些东西那么拿着不安全,又给想法子买了半袋子花生米,把阿胶和山参都放在花生米里面藏着。四五十斤的东西呢,她也不轻松。

    就这,还是她好说歹说方妈才停手,要是按老爷子和方爸那意思,恨不能给他们拉一火车皮回去。得亏这是管得严,还啥都要票,买点东西不容易,要不然,他们是真敢这么干。向末一个劲的说,等以后,来送粮的时候,再让人捎,更方便,才算是把方妈劝住了。

    实际那老山参,别处是真的珍贵,在向家,还真不是难得的。三嫂的爹老夏,整坐山的山珍都在人家心里呢,别说五十年的,五百年的人家也知道哪能找到。深山老林子里,也就他那种段位的才进得去。便是老人的心意,要推大发了,他们还不高兴。能咋办,拿着吧。

    另个,方逐溪在家这七天,也不是干待着。方爸这不是在拖拉机厂上班嘛,农场最缺的是啥?拖拉机啊。有多少要多少都成的。但是拖拉机厂也有任务,卖到哪都是有定额,不是你想买就能走。中原机械厂的东西又是全国有名,各处都抢,不好买的。

    但你要是有人有关系,就另说了。一年几万台的产量,多产出来十辆八辆的,难度大吗?看咋说呗。你要给人家送一车皮粮食来,再问问,难吗?那必须是不难的。还有,那新车型,是不是得试验?你出一辆是试验,出五辆十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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