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好命的人
走了两步，扭头喊了声，“还有你，也上来。”
沈施略带深意地看了眼三楼，跟上去。
三楼人比刚才看见的还要多，一圈围着一圈，水泄不通。不过学生看见主任来，本能的惧怕着后退，主动让出一条道来。
接着人群的中央就显现了出来，两个男生互相怒视坐在地上。
身上都沾着黄土，一个脸上挂了彩，肿脸歪鼻的，疼得直咧嘴。一个也好不到哪去，嘴角乌青一片，还挂着丝丝血迹。
看见主任来，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想不开，扭曲一瞬，飞扑着又往另一个人身上去。
女同学尖叫着退开，主任厉声呵斥：“停下！快停下。”又指着其他人，“都愣着干什么？快把人分开呀！”
旁边围着的男生们这才如梦初醒般回神，四手五脚地赶紧把人分开。可这男生就仿佛着了魔一样，越拉他挣扎的越狠，几个男生都险些拉不住他，对面硬生生还是挨了两拳。
“够了！王华强！”主任怒吼了一声。
“不够！”王华强也怒吼一声，脖子和额头爬上青筋，埋藏在皮肤下的血管好像要爆裂开。
沈施皱眉，这人似乎有些不大正常。
好在王华强到底是读书的人，拼不过好几个人，刚刚不过是拼力挣扎一番，现在只能如同泄气皮球般的被压制在地上。
主任被气得不轻，缓了好久才找回声音：“相关的人员都到训导室来！无关人员给我回去上课！”
学生面面相觑对视，默契留下几人押送两个打架的，其余的回去教室。
沈施留意到挤向教室的人群里的宗京誉。宗京誉显然也早就注意到站在一旁看戏的她，用眼神询问道。
你怎么在这？
或许是宗京誉话少的缘故，沈施很轻易就能读懂他的眼神。她两唇无声的起伏。
转眼押送的人已经走远了，沈施瞟了仍然躲在角落不发一言的黄书倩一眼，转身跟上。
训导室里，两人相立对着主任站着。
在刚才主任问过两人打架的原因。但两人也是犟脾气，一言不发。
无奈之下只能指着一个押送的同学，“你来说”。
沈施听了几句后，心里直发冷笑。原来是这样的好手啊。
原来，挨打的那个叫许成功，家里条件还算富裕，平时在班上成绩一般但和同学关系都不错，但这不错是建立在“义气”和“帮助”上的，所以平时会时不时带点好东西来学校分享。
一直都好好的，但是就今天，放在桌肚里的一大包东西却不见了。
那可是城里时新的玩意儿！许成功咬牙切齿地说。
而王华强是班里的好学生，成绩很好但家境不好，就是平时一口干粮一口水的那种。
也不知道咋的，许成功就认定了是王华强偷拿的，当着众人的面在班上直接就要搜身。
王华强虽然穷苦一些，但家教却严，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干的，许成功的举动狠狠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事情。
沈施揉了揉眉心，这样的低级诬陷她在基地的见过不少。但就是这样也不乏成功的，被诬陷的那个被赶出安全园区了无音讯。
百分百两人都是被利用的。
至于是谁，沈施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无辜又凶狠的脸。
黄书倩。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王华强得罪过这位？
她不知道，不过她似乎和这位不大对付。
主任把两人狠狠教育了一通，这个年代还没有监控的概念，王华强如果不搜身的话基本无法自证清白。
“听话。”主任苦口婆心，“把书包拿出来看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然你想背着这个骂名到毕业？”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委屈王华强了。
主任的话好像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刚还比拳头都硬气的人眼眶不争气的红了。颤抖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成功得意地看他一眼。
沈施冷眼看着一切，讽刺止不住的蔓延。她抬手敲了敲门，里面的人皆看过来。
“既然是主任让搜，那也可以，毕竟是证明清白。”她声线很冷，萦绕股凉意，“那结果呢？要是清白的话，怎么赔？”
“他怎么可能是清白…”许成功一脸不耐烦。
沈施靠在门边，“你有证据？”
“我…”
“没有的话就是诬陷。”
“笑话，我，我会诬陷他，他一个乡下农…”许成功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了，因为对面靠着门框的姑娘眼神变了。
黑漆一片的瞳仁毫无波澜地盯着他，冰冷，浸骨的寒意若有若无。
许成功不说话，沈施接着道：“如果证据确凿就认了，若如不然你给他道歉。”
许成功想张嘴。
“全班班会道歉。”
巨大耻辱感冲淡沈施眼神的凌迟。许成功又气又急：“你放屁！”
主任清咳两声。
沈施扭头询问主任的意见，主任此刻倒是笑眯眯地同意了。
主任毕竟在学校工作多年，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在老师间不少，只是学生涉及更多，他不好当面开口，不过既然有人提出来他也不介意顺坡下去。
有了主任的保证，王华强也明白这是自己最好的办法了，认命地跟着同学回教室取书包。
沈施目送他经过。
“你也跟着他去。”主任道。
顺着视线，沈施无辜眨眼，发现这个位置也没别人了，指着自己，“我？”
“快去！”
不是，我…不是这学生…呀我…
到底沈施认命跟过去。
现在一个班的学生不多，三四十来个。沈施陪同王华强进去，不少人都从本子里抬头打量她。
“怎么了怎么了？”
“快看王华强在收拾东西。怎么回事，他不会要…那什么吧。”
“这女的是谁呀？怎么不是我们班的呀。”
“不认识。”
王华强东西少，撂上就走。
沈施背影消失在门口后，宗京誉从书本里抬头，眼神晦暗。
教室里很熙闹，宗京誉趁着没人注意，偷摸从后面溜了出来。
他没想到沈施居然会管闲事。
一个小姑娘家，许成功那人可是个刺头儿，对上可不好甩掉。
这时教室里，一个女生回忆着两手一拍，“我想起来了！”
“嗯？想起什么？”周围的人问道。
“那个女生，”她说，“方才的女生是高二年级的辍学学生，叫沈施。我记得她是高二的年级前几名呢！”
教室一片哗然。
主任蛮聪明，班上的人和许成功要好的很多，保不齐陪同的人也会卖个面子给他。沈施既然提出要求就不会偏帮许成功。
王华强到了训导室主动把书包放在桌上，然后当着众人面脱掉外套，只留下里衫和条裤子。
主任挥挥手让别班老师挨个检查。老师认真地摸索了一遍，最终朝主任摇头。
结果显而易见。
许成功一脸的不可置信，当即要亲自动手翻查。
主任咳了一声，手拍在桌上，“许成功同学，这里是训导室，你是不相信老师吗？”
“我…”许成功急得满头汗水，“我相信，可是明明有人…”
“什么人？”
许成功一激灵回过味儿来，改口道：“有人家里穷。”
沈施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不是这个，但她依旧道：“许同学，你的富有是你的好命，他的贫穷是他的命运，但你无权歧视且指责他。”
“富有并没有赋予你这样的权利。”
沈施依旧靠在门槛，懒懒散散。最后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如果能力不能匹配好命的话，那么可就不一定是好处了。”
许成功只觉得沈施是在讽刺他的成绩不如王华强，一张脸憋得通红。
王华强站在后面喉咙说不出话来，双眼却是直勾勾地看着沈施，他很感激，他真的很感激有人能在这时候帮他一把。
最终主任带着两人找到班主任，召开了临时班会。
沈施被留下来等着。
她打量一圈训导室，很匹配名字，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应景地放了盆绿植，用来降低来这学生的纠葛之火。
沈施之前没有来过训导室，她一直都是乖乖女。她摸了摸绿植，嫩叶颤动着回应她。
她笑了笑。
这训导室太无聊了，沈施打算到走廊走动走动，一出门在拐角处却撞上了宗京誉。
宗京誉藏身在角落，刚刚主任过去的时候并没发现他。
沈施眼睛一眯，“好哇，你偷听！”
宗京誉很耿直的承认了。然后他视线上下环绕地掠过沈施，从头到脚，她被他看得极不自在。
“嗯？怎么了？”
宗京誉突然道：“说得很好。”他来得早。
沈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笑笑不以为然。
两人站了会，沈施想了想，问道：“王华强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有，你认不认识高二年级的黄书倩。”
“黄书倩？是她干的？”宗京誉直接得出结论。
沈施点头，“嗯，我在楼下对上了视角，正好看见了些东西。他们有恩怨。”
“没有，”宗京誉也笑笑，“不过不是王华强得罪了她。而是我。”
“她要对付的其实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