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用间
“……师兄，我们不进去吗？”
在迎客居外打了转就走，大牛不明白，这都到门口了，咋就还进去呢？
慕阳却是回答道：“进去做什么？看别人吵架还是看别人打架？”
“去劝架啊。”大牛想都没想就答道。
“那大牛你说，别人是想你去劝呢，还是不想你去劝呢？”
“那自然是想的。”大牛不假思索道。
慕阳摇摇头，道：“我认为相反，别人压根就不想你去劝；因为在那里头，住着的可不止三五十人。
能劝，别人早就劝了，还轮得到你？”
咦？
大牛挠挠头，憨笑道：“师兄说得对，俺是真没有想过这点。”
慕阳拍拍大牛肩膀，冷不丁问起了另一事。
“我听罗飞说，那只白眼狼骂过我，大牛，你怎么看？”
大牛突然就有点气愤了！
道：“他已经骂过师兄几次了！俺告诉他让他别骂别骂，他就是不听！
师兄，俺想揍他！
但俺又怕师兄和师父生气……”
可以听得出来，大牛对楚乔羽的行为怨气可不小。
“揍他就不用了，没有必要和他置气。”
慕阳安慰道。
“不过，你回去后便去告诉他，让他来这迎客居做些杂务；顺便再告诉他，让他老老实实听我号令，不然，我至少有一百种办法能收拾得他生死两难。”
大牛心头不由大惊！
“师兄……”
“不用问，照我讲的去做。”
“哦……”
等到两人彻底走远，青幽脸上挂着笑意从暗处走出来。
‘师兄弟不和到这种程度了？’
‘哈……如此岂不是正好？你做螳螂，老夫来做黄雀。’
随后，青幽化作一道乌光，钻入地下不见了踪影！
等他走后，悟性和尚与一名虎背熊腰、面目狰狞的中年大汉，从门后走了出来。
“这个青幽果真不老实！”
“世尊无量。”悟性和尚低头敛眉，“青幽老鬼与那位交情不浅，他会帮那位不足为奇。”
“所以他便要出卖我妖族？真是好胆！”
“施主还看不明白吗？为了传承，莫说是出卖异族，便是倒戈相向也在情理之中。”悟性和尚双掌十合，慈悲尽显！
“是啊，倒戈相向也是情理之中！”那中年大汉咬牙切齿道，“所以你这老秃驴也不用再浪费口舌了！
他青幽老鬼代表不了玄阴灵派，你这秃驴却能代表正觉寺！你以为我不知道？
啍！
你故意把我叫出来，我还纳闷，我们什么时候有这个交情了？
原本你是要骗我出来，来看青幽老鬼在偷听那俩个小子说话，好让我看清青幽老鬼所谓的真面目？
幼稚！愚蠢！”
中年大汉一拂袖，转身便回了去！
悟性和尚面色平静，眼中毫无波澜，等中年大汉离开，才淡然喃语道：“猜忌的种子从来都是无根而起，有念即生；老朽不需你现在便起猜疑，亦无需你相信猜疑。
只需要你能记住老朽的话，让这颗种子在你的内心最深处扎根。
世尊无量，罪过罪过……”
玄幻峰。
青幽从地底钻出来时，却是已经来到了一处洞府之中。
“青幽，敢用遁地术在我剑宗内行走，你是嫌命长了么？”
一位瘦弱苍老、白发垂腰、佝偻携杖的老人站在青幽身后，目中眼神凌利肃杀！
“呵……呃……哈哈，老友别动气。”
青幽赔着笑，身体有些发僵，胸中的魂火很不争气地不断摇曳，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老夫这不是习惯了嘛，你也知道，我们鬼族藏头掩尾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哼，骗三岁小孩的说辞，你以为我会蠢到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话虽如此，老人的眼神却归回浑浊，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到一处案榻，坐上去后，才看向青幽问道：
“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嘿嘿，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啊。”青幽这会可算是状起胆量来了。
老人却不见怪，有些失落道：“你这老鬼活得倒是滋润，我就不行了，快要死了；都说元婴寿八百，你是怎样破了这桎梏的？”
青幽这会可不敢开玩笑了，道：“妖族元婴寿有一千五，我当年将死时，化妖了。”
老人不由愕然，“这么简单？”
化妖，这是一种禁术。
具体操作是：把自己的魂魄融合到一个境界与自己相当的妖族魂魄中，成为双魂合一的奇异物种，然后回到这个妖族体内，再然后就是又死一次，魂魄不入轮回而成鬼。
这种禁术是魔修弄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复活那位天刑；不过可惜，这禁术虽说成功了。
但却成功了一半。
用这个禁术确实可以让人复活，但是复活之后魂魄与肉身存在不舍，所以还得再死一次！
这本来就是鬼，再死一次，还是鬼！
却平白无故跌了修为，也断了道途！
所以，只要不是白痴了千八百年，没有人会用这个自杀式的禁术。
“哪里简单了？”青幽苦笑道，“我本是元婴圆满的修为境界，如今跌落到元婴中期了。
唉……
多活这一千年，却折了道途与境界。”
“不知足？”老人没好气的道，“世间可没有后悔药给你。”
青幽不纠结这个，问道：“按说你也快到了寿尽之时了吧？怎的？不打算延寿？”
“延来做什么？”老人语中豪气万丈！
“未能在大限前突破，即是与道无缘，死便就死了，苟延残喘岂不平白弱了心气？”
青幽心悦诚服道：“道兄好心志！”
老人不以为然，道：“你来找我，不会是只来恭维我的吧？”
“我确实是专程来看道兄的。”青幽真诚实意恭维道，“道兄，你不是收有弟子么？怎不见他们随侍左右？”
“随侍什么？整日里摆着个哭丧脸，搞得我已经是死透了似的；我嫌他们晦气，便赶了他们出山门了。”
说到这，老人便气不打一处来，絮絮叨叨的把门下弟子数落得一无是处。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老人。
近八百岁的人生，经历过，也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如今他面子上的刚强坚毅，不过是掩盖内心里的孤独寂寞罢了。
同样是老人，青幽活得还更久，自然也就更有体会。
“道兄……唉……我给你建议吧，你还是把弟子都召回吧。”
“召回做什么？闹心！”
“你有豪气是好，但岁月不饶人，召回来打也好骂也罢，总得给他们一个机会。”
老人闻言，陷入沉思中。
许久后……
“也对，留在身边虽说烦人，不过好歹也能有个人收尸……”
“道兄……”
“好了，我都不忌讳，你忌讳什么？”
老人很不满。
“你也听我絮叨了许久了，到你了，来我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已经是问第三次了。
青幽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道出实情：“我是不明白元……玄暮峰那位在想什么；孩子的婚期他一言而定就罢了，我就在贵宗这，他却从未知会过我一声。”
老人听罢，很是鄙夷道：“知会你？你能作得了主么？”
呃……
“不能……”
“这不就结了？作不了主，知会你有用？”
“我和他好歹也认识了几百年，他这样做是不拿我当好友啊。”
“老实说，我之前不知道你用了禁术，我要是知道了我也不会再搭理你。”
“啊~？你们都是这么绝情的吗？”
老人盯着他看有一阵，直看得青幽心里发毛时，才道：“这人啊，年岁上来了，见的悲欢离合也多了，心就硬了，也容易胡思乱想了。
你这老鬼以前的心眼可不少，嘴皮子也阴损歹毒得很；怎的今日积起口德来了？故意来与我攀交情，你该不会是在算计我吧？”
“呃……呵……呵呵。”青幽尴尬笑道：“就知道瞒不过道兄，道兄请听我详说……”
一番解说后，青幽又道：“道兄，你是知道我玄阴灵派与妖族交好的；我觉得玄暮峰那位在算计妖族，所以想要办一把妖族。”
老人目光如炬，道：“你帮妖族是假，算计悟性才是真！”
“这……道兄，你这是怎样猜到的？”
“用间啊。”老人不藏着心思，“元守师兄还不至于会算计几个妖族小辈，所以要算计妖族的人是慕小子。
你帮妖族是真，但你不能明着帮，不然元守师兄会一巴掌拍死你；所以你算计悟性，逼他去帮妖族。
这样，他就是在以大欺小，以元守师兄那护犊子的个性，真有可能会一巴掌拍死他。
但是啊。
老鬼，你太过想当然了。
且不论其他，只悟性一人，你怎知他会不会也在算计你？
你能用间，他就不能？
妖族与你们鬼道是同盟，千万年来压得释教动弹不得；你说，释教会不会也在想方设法离间你们？
老鬼，悟性此人最擅借势，也极擅造势。
别到时候你算计不成，反被他借故坏了你鬼道与妖族的默契！”
以前觉着这老鬼挺聪敏的，但现在这是降了多少智了？
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你说你算计就算计了，跑来告诉我作甚？
想我帮你？
开玩笑！
你敢坏我宗弟子的算计，我不收拾你，就已经是看在相识几百年的份上了！
都是几百岁的人了，青幽自然是知道悟性是个怎样的人的，也确信他肯定会算计自己的。
但是呢，这里是剑宗，大家都是没有人手，也没有帮手的。
可以说，什么样的算计都是只能靠嘴。
这就是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