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第 178 章
之后, 小花精一直盯着邸报，所幸没有坏消息。
小花精沟通了金鸡，山中的五千多人消失了大半。
金鸡才刚通灵, 主要是小花精没有叮嘱。
它根本不知人是何时离开，为何离开。
金鸡能够提供的消息就是, 山上还有人在日夜操练。
八月初三。
太子前往铁网山，贾珠跟随护卫, 十三皇子留守京都。
太子离京, 小花精就带着水泽进宫, 进驻无逸殿避暑。
小花精跟皇后商议之后, 把小泽子托付给皇后娘娘, 当天下午, 小花精在皇后娘娘掩护下，扮成宫女混出了皇宫。
然后改换男装, 直奔了铁网山, 亲自去探查山中的情况。
小花精用了两个时辰，利用山林的遮蔽，赶到了铁网山潜伏查探。
铁网山山脚有兵丁把守。
小花精查看了, 是他舅舅王子腾领队。
而且，王子腾派遣了兵丁以清理大型动物的名誉搜查山林。
山中潜伏的兵丁, 属于日夜颠倒。
白日潜伏不动，金鸡所言的树上的窝棚与草屋, 全部不见了。
大部分兵丁都躲在山崖上的洞穴之中。
小花精查看之后发现，兵丁扩大了蝙蝠的集聚地，挖空了山腹，跟蝙蝠和平相处。
洞穴中的士兵柴禾一般倒在地铺上睡觉，洞口设有瞭望哨。
王子腾的人肯定发现了拆除窝棚与草屋的行迹, 还捡到了草鞋，找到了兵丁掩埋废物的地点，也找到了埋锅造饭的行迹。
这些兵丁的窝棚与居住点不常设。
十天半月搬迁一次，若非有人类特有的生活痕迹，光看外表，根本无法察觉。
小花精潜伏一夜之后发现，这一批军队虽然打扮的像野人一样。
但是，身体十分强健。
他们拽着绳索上山下山，十分迅捷。
上树瞭望的士兵速度，也很迅捷，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隐藏起来。
而且，瞭哨的士兵半个时辰轮换一次。
这是为了让人一直处于惊醒状态，免得树上瞭哨的人睡熟了。
这些士兵训练的内容就是两两掐架，贴身肉搏。
很显然，这是一支预备奇袭的部队。
一旦他们抓住了时机，溜进了营地，可以在瞬间制服敌人。
小花精真是有点担心大伯贾赦的队伍。
他们操练的内容就是负重跑步，也训练格斗，却是斯文的你推我挡。
不似这些人训练的时候鼻青脸肿，翻滚腾挪。
小花精甚至听到了这种队伍的军师的精神训导：嘉和帝是无道昏君，杀妻灭子，奴役百姓。谋害贤德的先皇后，废除了为国为民的先太子。
如今天下年年灾荒，多少灾民缺吃少穿，卖儿卖女，饿死路旁，无人掩埋。
昏君却吃着百姓的民脂民膏，带着小老婆游玩赏景，打猎取乐。
他们的目的是推翻嘉和帝与伪太子，复立废太子水楝。
然后，下面的小头目的训话就比较直白：杀死狗皇帝与狗太子，迎接废太子还朝者赏赐黄金万两，广夏千间，美女妻房。
小头目训完话，下面的兵丁表示怀疑：“我们这么多人，京都有这么多黄金美女吗？”
小头目大声嘲笑：“整个皇宫都是用金子打墙铺地，会没有黄金？
你们不信我，还不信任徐师爷？
徐师爷可是先皇后的嫡亲侄儿，是太子的伴读……”
兵丁都称呼这位军师为徐师爷。
徐师爷的神情中有鄙视。
但是，他却证明了小头目的话：“黄石头说的不错，老夫可以证明。”
兵丁齐声欢呼。
这位徐师爷岁数并不大，只在四十左右。
二十年前废太子三十多岁，他不可能是废太子的伴读。
他的眼睛透着精明奸诈，应该读过书，也见过世面。
而且，这里不足千人，还有四千人去了哪里？
小花精决定追踪这位徐师爷。
然后，徐师爷五更天竟然下了铁网山，去了距离铁网山三十里的一座道观。
这座道观远离山脚的村庄，孤悬在半山腰。
山路险峻陡峭。
师爷直奔后堂，跪在后堂一位道爷的面前。
小花精看了下门楣，叫吕仙祠。
竟是风流前辈吕洞宾的生祠。
反贼躲在此处，也算是讽刺了。
吕洞宾可是因为黄粱一梦，弃官修仙了。
小花精听着那徐师爷称呼道爷为十九爷。
两人悄声谈论着：“先让铁网山那些傻子打头阵，这些人就是牲口，等他们趟平前路，咱们再露面收拾残局……”
这是把反贼分成三六九等。
然后，小花精听到了什么呢？
反贼竟然在山下的村里安家落户了。
什么孤儿，根本就是反贼的亲生骨肉。
真正的孤儿就是山上的一千多人。
确实有五千兵卒。
乃是村里的年轻人像是当兵一样，从小练武，十三岁开始进入铁网山操练。
他们学会许多本事，会医术、会骑术，也是农民猎人。
嘉和帝来狩猎，他们就回村里种地读书。
嘉和帝走了，他们就上山训练，在山上草原上骑马打猎，采集草药。
整个围场成了废太子的皇庄子了。
围场有驻军，但是，旬日不过一百人驻守。
这些人中有一半是废太子故旧。
只要嘉和帝狩猎，他们就蛰伏。
废太子后，嘉和帝也是元气大伤，又年年灾荒，很少到围场来狩猎。
这里变成了废太子余孽的老营了。
废太子的老营其实不止五千人，连带老人妇孺，约莫八千余人。
他们的头目，应该是先皇后的娘家人或者侧枝。
徐家被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这一支人要么被人救了，要么是家族留下的退路。
如同贾代善让贾琮外放，想要宝玉黛玉成婚，开辟岛上天地一般。
小花精心情十分犹豫。
这事儿一旦暴露，就是血流成河。
这些人或许就是皇后娘娘的亲人……
皇后待她如亲女。
但是，这些人一旦刺王杀驾，太子府必定倾覆。
小花精记住了道爷的面貌，当日返回京都。
小花精把道爷与徐师爷的画像给皇后观瞧：“您可认得此人？”
皇后娘娘面色大变，指着道爷的画像道：“这位是先皇后的庶出幼弟。这不可能，他不可能活着，徐家当年满门抄斩……”
小花精道：“您可记得，当年查抄徐府的人是谁？”
皇后颔首：“当然知道，是忠顺王……”
皇后话没说完，便惊恐的瞪大眼睛：“忠顺王父亲尽忠时，十二岁的忠顺王被接进宫中教养，皇后十分照顾他，衣食起居，无不周到，如同废太子一般。
一是念在他父母双亡，二是想给太子拉拢帮手。”
皇后恩养了忠顺王，废太子很可能栽在了忠顺王手里。
忠顺王肯定是为了给父王报仇。
算是父债子还。
这笔账真是算不清楚了。
这一来，忠顺王很可能在徐家倾覆的时候，救下一两个徐家人，算是报答皇后。
又或者，更进一步榨取徐家的价值。
毕竟，在朝中，有很多人觉得徐家不该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小花精更加深刻的认识了忠顺王的阴险狡诈。
当然，皇室中人的争夺应该说是成王败寇。
小花精打了个灵气罩：“我可以确定，这个人预备谋逆。
主持者我没查，不是义忠郡王就是忠顺王。
我怀疑更多的可能性是义忠郡王出面。
按照围场的部署，路口山脚到处驻扎着兵丁，陛下肯定有所警觉，这个人无论成败，难逃一死。您怎么想呢？”
皇后眼圈却红了：“我娘家人如今只剩一个侄孙，如今在岭南做山民，入赘做了女婿。
子嗣也不会姓许了。
表弟入了陛下的眼，活不成了，不知他有无子嗣？”
小花精道：“我没敢惊动他，目前知道他是道爷，道爷可以成亲。
您是想救下一点徐家的血脉？可是，如果养在京都，忠顺王哪里瞒不住。”
皇后眼泪倏然而下：“只要知道他们还活着，这世上还有徐家的血脉就好。”
小花精道：“岭南许家有人监督吗？”
皇后颔首道：“他们终生受到当地官员的监督，或许我不在了，他们反而安全。”
小花精忙着劝慰：“您别这样想。
太子仁孝，或许，只要您活着，他们未必不能赦免。
他们是流放，陛下当初说的是无圣旨不能返京，三代不能科举做官。
也就是说，三代后就能够做官，有圣旨就能返京，是不是？”
皇后看懂了小花精的眼中深意，先是满脸的惊喜，然后拉着小花精的手捂在脸上痛哭：“瑗儿，瑗儿……”
皇后哭了半个时辰，方才收了哭泣，她拉着小花精的手，发誓一般：“瑗儿，本宫只要还有一口气，必定帮你达成心愿。”
皇后与小花精四目相对，眸子晶亮，无声达成了相互成就的协议。
小花精伺候皇后熟悉一番，恢复了平静，这才告辞：“我得乘着城门没有关闭出京，明日太子回返，我再出入就麻烦了。”
皇后问道：“明儿赶在太子前面回京，赶得及吗？”
小花精道：“我有千里马。”
小花精没有千里马，却有飞毛腿。
夜半出门，小花精不再顾及。
她虽然不能瞬移，但是，一个时辰已经到了吕仙祠脚下。
小花精对道爷用了幻术符篆。
他果然是徐家的幼子。
当时十五岁，忠顺王用他奶娘的儿子替换了他，让他顶替这里的小道童，成为合法的百姓。
道爷可以成婚，他却不想束缚太多。
为了血脉，他隐姓埋名，跟人家姑娘私交。
姑娘珠胎暗结之后，他却自己躲了。
姑娘为了遮羞，远嫁辽东，给四十岁的鳏夫做老婆。
他年年都会去偷看，等他老婆生下了鳏夫的儿子，他才露面，给人姑娘补办了嫁妆。
这人是个人物，倒是不需要小花精替他安排了。
他如今也改姓了，叫乌仁。
但是，大家嘴里都叫药道爷。
他闲暇的时候会去村里替人看病义诊。
冬春之际，会施舍汤药给村民。
吕仙祠明面上有三十几位道爷。
实则，道观的佃户，都是废太子的人。
乌仁还利用道观教导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
美其名曰，结善缘。
乌仁在这一带方圆百里，可谓得道的高人。
乌仁这里不需要帮忙，小花精便偷摸进了围场营帐。
嘉和帝怀疑义忠郡王，给义忠郡王安排了十二人形影不离的护卫。
忠顺王却跟在嘉和帝身边。
贾赦负责御前。
若非忠顺王只是想要推波逐浪，支持义忠郡王。
他自己不想亲自动手谋杀嘉和帝。
不然，嘉和帝性命堪忧。
太子身边有贾珠，小花精很放心。
她索性连夜离开了铁网山，夜半返回了京都。
小花精在无逸殿修炼，天亮方才求见皇后：“乌仁心思缜密，估计无人知道那孩子的存在。”
皇后闻听乌仁这般安排，再次红了眼圈：“老天有眼……”
又问：“怎么不等太子一起？”
小花精道：“我问了乌仁，他说眼下不会动手，要等交通阻断，那时方才动手。”
皇后道：“怎么动手？”
小花精道：“兵谏清君侧，逼迫陛下禅位给废太子。”
皇后忙道：“得告诉太子。”
小花精摇头：“没法子告诉，一旦我们娘儿们做的事情浮出水面，等于废太子父子死在我们手里，届时，您、我、泽儿，荣府上下三百口，怕是都不得善终。”
皇后抓住小花精的手指颤栗起来：“为了他们，不值得。等着吧，等着白眼狼动手，陛下自作孽，自己受着吧。
只是太子？”
小花精道：“下次太子再去，我会设法跟随，有我在您安心。”
皇后颤栗着叮嘱小花精：“要思虑清楚，一步也不能错。”
皇后心情激动，也不在宫里待了。
她借口闷热，带着马尚香与小花精母子去了蓬莱岛避暑。
太子回京，闻讯皇后离宫 ，马上到蓬莱岛请安，并吩咐小花精好好伺候皇后娘娘。
太子如今十分忙碌。
山东发大水，要筹集银两救灾。
小花精趁机宣召荣府女眷会亲。
荣府女眷，再黛玉母女都去了蓬莱岛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