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花
陈念慈心态崩了,她分明看到了对方一闪而过的厌恶,是她的表情管理有问题,吓到他了?
皇上甩了甩衣袖,往常威严的脸略显温和。
朝中能信任的人越来越少,以前养的亲信慢慢的都退下去,身为天子怎么能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局面。
于是皇上希望从这些孩子中挑选,看能不能找到合他心意的。
他使了个眼色,大臣们纷纷退下。
陈父在临走前,千叮嘱万嘱咐陈念慈:“千万别乱来,别人惹你,先忍着,出宫之后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这样的父亲,陈念慈只想竖起大拇指,也难怪原主养成那样的性格。
为了测试他们的智力和反应,皇上让孩子们两两组队,然后去完成一幅画作,以宫里的东西作为参照物,这是今日的任务。
陈念慈一听便知道,往后还要来皇宫,这意味着,不用她亲自出马去找方长卿,就可以见到他了。
非常好,她还苦恼到时候用什么借口去接近他呢。
孩子们听后,迅速组队,陈念慈一溜烟的跑到方长卿面前,睁着双圆滚滚的眼睛。
用她自以为很诚挚的眼神看着他,“我们一起组队好吗?”
三皇子的脚步顿住,他原本是想去找她的,结果看见这一幕,他苦涩的勾了勾嘴角,自觉地后退。
方长卿难得用正眼看她,缄默的眼眸泛起微不可察的波澜,“为什么?”
少年的方长卿怎么比成年的方长卿还难搞,还问她为什么。
努力的保持住嘴角的笑容,陈念慈回道:“嗯,没人跟我组队,所以我们刚刚好。”
“随便。”方长卿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才走开不久的三皇子,心道,小骗子。
皇上在傍晚会来收画作,现在他要去处理奏章,暂时离开。
有个长得有点胖的男孩走过来,将毫无设防的方长卿推倒在地,一脸肥肉因狞笑挤在一堆。
“区区一个娼妓之子还妄想跟我们平起平坐?我呸,拉低我们的身价。”
说罢,胖子扭头看着陈念慈,佯装好心劝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还敢跟他组队。”
陈念慈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她连忙扶起方长卿,不掩担扰的问:“你没事吧。”
他还是一副淡淡的态度,轻轻的将手扯回来,“无事。”
小胖子见她不理自己,怒从中来,伸手扯她的头发,“喂,我跟你说话呢。”
三皇子见此,立马出来,怒道:“你在做什么?放手!”
其他人小胖子可能不认识,三皇子他可是认识的,当下就松开手,还惶恐惶恐的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您的人。”
“哼。”三皇子走到陈念慈身边,替她理好被弄乱的头发,“念慈,要不你跟我一个队吧。”
方长卿视线停在三皇子放在她头顶上的手,眼眸掠过讽刺。
“不用了,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下次吧。”陈念慈不露声色的偏开头,将他的手放下来。
大家见天色不早,也不打算在这种事上耽搁时间,都自顾自的去找画像素材了。
看着张大大的白纸,陈念慈露出了苦恼的神色,不自觉的咬住笔头,她不会画画。
方长卿眼尾扫过被她咬住的笔头,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几下,眼睑垂下,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你想画什么?”
犹豫了下,她反问:“那你想画什么?”
他斜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她,或者是说懒得搭理她。
看着天空中随处飘的云朵,陈念慈心中有苦说不出啊,上次自己好歹是他的妻子,起码能随随便便的接近他。
这次呢?她在他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死系统,还说这个任务很简单,它咋不上天。
在皇宫里逛了半天,也没见方长卿拿起笔作画,难道他也不会画画?
对此陈念慈倒是无所谓,她一个女的就算得到皇上的赏识也不可能入朝为官,画的再好都是废的。
不过方长卿不一样,为了在方府出人头地,他应该要抓住这次机会才对的。
看天色,离结束还剩不到一个时辰,陈念慈几次想跟方长卿说话,都被他的眼神压回去。
淡漠无波的眼神,看得怪瘆人,上次方长卿在外人面前还会伪装一下恩爱夫妻,这次他算是放飞自我了,连装都懒得装。
现在是燕齐四十五年六月,因为原书是从燕齐四十七年开始写的,所以这段剧情她可以随便走,没有逻辑可言。
其实就算原书提到这个年份又怎么样,系统都说了,上次任务失败导致原书情节全部崩盘。
燕齐国位于南方,天气炎热不堪,陈念慈就这么慢慢的走着都出了些汗,怪黏的。
悄悄的闻了闻,还有些汗味,她离方长卿几步远,怕对方嫌弃她。
白纱衣有点透,再加上陈念慈一个劲的用手给自己扇风,让方长卿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肚兜是什么颜色。
“人为什么要活着?”方长卿挪开视线,看着不远处争奇斗艳的花朵,冒出这句话。
陈念慈愣了下,少年的方长卿还是个患上抑郁的?
沉默了几秒,她才回答:“嗯,不知道,但我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方长卿眼里划过些什么,不顾身后的人能不能跟得上,他快步走到御花园,将开得最盛的一朵花摘下。
虽然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陈念慈也没问什么。
不像些娇气的女子,一脸惊讶的捂住嘴巴,然后谴责他伤害花草。
原以为方长卿会将花朵赠予自己,没料想他却扔到地上用脚踩过去,嘴角竟扬起笑,“就画这个,残破的花,你说怎么样?”
“”陈念慈强扯出笑容,心里有点难受,仿佛被踩在脚底的是自己,“可以。”
上次方长卿也是这么无情的要置她于死地,现在看来不是长大后他才变得冷血,少年的他就没什么感情。
他又不说话了,拿起白纸照着地上画。
不是陈念慈说,这种画,确定能取胜?
可能性不大,再加上太子有男主光环,获胜者应当是他,而不是方长卿。
陈念慈就在一旁安静的呆着,时不时的看看画,最后画完后,她不得不说,绝了。
能把残败的花画成这样,顶级的画师恐怕都达不到这个水准。
话又说回来,好看是好看,总感觉寓意不好。
血红色的花被踩碎,犹如血液般的汁液散在地上,略显阴森。
不是说画能反映人的内心深处吗,这就是方长卿内心的世界?
到时间交画作,陈念慈拿着手里的画,心里忐忑不安,其他人看了这副画会作何感想呢。
“念慈,画好了吧,能否让我看一下吗?”三皇子扔下伙伴,殷勤的走到陈念慈面前,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胖子也走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啊,我倒想看看,跟一个下/贱的人能画出什么。”
夹带侮辱性的话语,愣是陈念慈都听不下去,谁能忍得了别人整天在自己耳边说这些话啊。
于是她怼道:“关你屁事,滚远点,我看见你就烦。”
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胖子料想她应该不是个好惹的,讪讪的挠挠头,尴尬的走开。
貌似不喜陈念慈会帮方长卿,三皇子皱了皱眉头,还想说些什么,皇上就来了,他只好闭嘴。
方长卿云淡风轻的站在一旁,好像他不是参加比赛的人一样,小小年纪就喜怒不形于色,陈念慈只能说佩服。
她十六岁的时候在干嘛呢,在上高中,奋力的冲高考,哪有古代人那么多心机。
为了公平起见,画作上不得写上姓名,等名次出来后,再找人认领。
自古以来,天子的心思是猜不到的,就比如现在,方长卿所作的画,居然拿了第一名。
陈念慈不禁想,这皇上该不会也是个心里有疾病的人吧,喜欢这种画,品味真独特。
有很多人都不服气,但耐于皇上的威严,没人敢提出异议。
只有三皇子真心实意的恭喜她:“念慈,恭喜你拿了第一名。”
偏头看了看毫无反应的方长卿,陈念慈很心虚,这画她压根没搭上手,全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整个过程,方长卿都没说几句话,只有皇上问他才回答,从不会多说。
一副高冷至极的模样,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拽。
但看皇上的样子好像还挺满意的,嘴角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还真看上方长卿了?
方父来接人回去的时候,听闻是方长卿获胜。
他竟然没说些什么,撇了撇嘴角,跟皇上告辞后,便离开。
相反的,方父一个劲的安慰方如玉,叫他不要灰心,下次还有机会,过几天皇上还会召他们进宫的。
陈念慈和陈父走在他们后面,听到他这样说,她鄙视的翻了个白眼,这偏心都偏到天边了。
“这才进宫一天,你跟谁学会了翻白眼啊?还朝你父亲翻?”陈父一边走路,一边问她今天在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
见她许久没回答,抬眼看,却发现她在翻白眼,单纯的陈父以为她是嫌自己烦。
两父女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可能让方长卿听见了,他微偏头,像是察觉到陈念慈在留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