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听说，夜语歌也会出席今晚的微博之夜。”
顾弋闻言瞪大了眼睛：“什么？怎么可能？”
沈潜视线转向窗外，脑中计划着当晚的安排：“内部消息，还不确定。”
“不会吧？”顾弋回想道：“自从咱们签了意向合同，我也跟着查过夜语歌一段时间，他在公众平台连载七年，一直是零曝光。”
顾弋拿出手机，点开微博：“直到现在，他的微博上除了漫画连载，没有任何一条私人微博，刘氏传媒也说完全联系不到他，这样的人，真的会参加这种大型晚会吗？”
“他如今人气水涨船高，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场合露面，微博之夜是最合适的。”沈潜看向顾弋：“而对于前远，这将是非常关键的一次机会。”
顾弋洗耳恭听。
“如果我们能抢在刘颖人之前先一步联系上夜语歌，只要他能公开表示版权尚未出售，刘氏的项目就会陷入僵局。”
“可那样，对前远也一样没有好处。”
“确实，但一旦成功，我们就能重掌主动权，再次打开操作空间。”
沈潜又拿出会议资料，翻到《听雨者》原著介绍的那一页。
资料里对于夜语歌的信息几乎为零，占据了更大篇幅的是作品的网络封面。
在傍晚的夜色中，一个男人格格不入地站在熙熙攘攘的闹市里。他穿着黑色的半长雨衣外套、举着一把黑色的伞，只留给观众一个肃穆安静的背影。大面积的暗色调下，唯有他右手上的一点鲜红尤为明显。
极致的黑白红，鲜明对比的静与动，勾勒出一个极具张力的画面。
沈潜不禁好奇，能画出这样一幅画面的人，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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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之夜。
大大小小的明星们还在为谁先谁后做最后的谈判斗争，黑色的保姆车几乎占满了附近两条街，沈潜的商务车格外显眼地率先停在红毯尽头，门被打开，沈潜欠身走了出来。
红毯两旁等待着的记者们赶紧举起相机。
沈潜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双腿被包裹在量身定制的墨黑色西装里，里面搭配同样黑色的衬衫，乍一看似乎十分简素，可走上红毯被灯光一照，上面绣着的暗纹就流光溢彩地跳出来。
他胸前带了一枚白金胸针，现代抽象的造型中间，抱着一颗璀璨的钻石，可即使是这样一枚炫目的钻石，也抢不走他身上一分一毫的光彩。
在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中，沈潜走进会场，第一件事就是以目光迅速地扫过了里面的座位安排。
那个对前远异常重要的座位，就在博主区的第一排。
他的消息来源虽然算可靠，但没到最后一刻，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即使夜语歌本来有意出现，但万一临时没来，近期绝对不会再有能与他直接沟通的机会。
那对于前远来说，这个项目就彻底结束了。
嘉宾们还在源源不断地进场，博主区渐渐坐得满了，夜语歌的空座位也变得越来越显眼。
沈潜今晚第一次感到有些焦躁，他又看了看表，离正式开场只有不到半小时。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出去抽了支烟。
吸烟处十分空旷，沈潜独自呆了一会，如果赌错了，前远将很难堵得上这么大一块利润空白。
对赌协议就像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剑，光是它的影子，已经让他头皮发麻。
两支烟过后，他动身返回，会场里已经客座满堂，台上也正要开场。
他带着一丝侥幸、一丝希望，把视线准确而迅速地看向那个座位。
还是空的。
夜语歌没有来。
沈潜的视线迅速暗下，他微蹙眉头，觉得手上似乎还有烟味，转身去了洗手间。
也许手上的烟味只是他的想象，他只是需要这股清凉的水来平复他的心情，让自己迅速调整状态。
门再次被推开，刘颖人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走了进来。
刘颖人比沈潜矮了大半个头，在气势上难免占了劣势，可他此时却自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连声音都高起来。他朗声笑道：“沈总，怎么在这躲着？”
沈潜静静地看着他：“刘总。”
两个人并肩站在洗手台前，目光在镜子里紧紧地撞在一起，刘颖人是得意的、愉悦的，兴奋似乎都要从那上扬的眉角飞了出来，而沈潜的目光则是深邃而沉静的，带着一股以不变应万变的气势。
“听说您今晚还要颁奖，这时候怎么还在这呆着，是不是心情不好，坐不住了？”
“何以见得。”
刘颖人噗嗤一声笑了，忍俊不禁：“沈总难道不是在等夜语歌出现吗？押了大宝的夜语歌没有如预想中现身，怕是扰乱了沈总全盘计划吧，啧啧啧，好惨。”
沈潜并不在意他的挑衅，毕竟木已成舟，相反，他觉得刘颖人的这副样子很有趣。
刘颖人是一个不善于隐藏情绪的人，与此同时，他还有着不小的野心和不能与之匹配的能力，于是他只能靠着一个又一个的大山来试图摆开自己的藤曼，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墙头草。
也难免会被沈和同所用。
看沈潜保持安静并不反驳，刘颖人更加得意，白天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的挫败感还萦绕心头，这会儿却来了个形势调转。
刘颖人故作大方道：“沈总，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过5的参投也已经是过去式了，如果您愿意提供编剧资源，我们也就不计前嫌，帮您回收一点沉没成本，您看如何？”
沈潜慢条斯理地擦手，眼神从他头顶飘过，看回镜子里的自己：“偷版权而翻拍的项目，跟强盗有什么区别。这种项目，前远没有兴趣。”
刘颖人话语一滞，反唇相讥道：“有时候我真的好奇，沈总这样遵纪守法、锱铢必较的三观，是怎么把前远做到现在这个规模的，所谓无商不奸，沈总未免太自命清高了。”
“不敢当。”
“识时务者为俊杰，沈总果真这么不知好歹吗？《听雨者》之后，夜语歌还有好几部作品值得影视化，想必您不想一错再错。”
这话说得有趣，沈潜不得不多看了他两眼：“看来你们想要抢的，还不止是这一部作品。”
刘颖人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却是默认了。
沈潜轻笑：“真不要脸。”
沈潜其人，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彬彬有礼的、风度儒雅的，即使对于敌人，他也只是很偶尔的会露出一点难以察觉的火药味，这样直白、单刀直入的羞辱简直不像是他会说的话。
刘颖人一张脸青青白白，一时间说不出话反驳。
安静下来的卫生间里，突然传出一阵呕吐声响。
刘颖人乍然变了脸色。身后的厕所隔间挨个都关着门，但这么久了一直安静非常，他早就默认了此处没有第三个人，刘颖人慌张地去查看，果然有一个隔间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沈潜冷眼看着他动作：“原来刘总还知道羞耻。”
刘颖人愤愤地看他一眼，冷笑道：“我怕什么？项目有……这么多公司撑腰，即使真的遇到什么公关问题，也很容易处理。沈总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对赌协议吧。”
刘颖人虽然嘴硬，果然还是隐掉了几个公司的名字。
沈潜内心笑他逞强，也跟着到了隔间门口，里面又传出一阵忍不住的干呕声，他敲了敲门：“还好吗？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里面隔了半晌，一个有些低哑虚弱，却充满着拒绝的声音答：“我没事。”
两人在外面静静等了一会，直到里面传出冲水的声音，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从隔间里走出来一个青年。
这是一个十分清秀俊逸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脸色极白，缺少一丝血色。他低着头，面色淡漠而疏离地穿过两人，到洗手台前洗了洗手。
两人的目光都跟着他、打量着他。
青年穿着一身浅色的西装，扣子一丝不苟的系好，挽起的袖口下面是一对修长而骨节清晰的、像钢琴家的手。他黑色细软的头发微微有些长，遮住半截雪白的脖子，看起来十分斯文。
刘颖人默默地观察了他几秒，虽然看不出他的身份，但好像没什么威胁，他稍稍放松、掏出烟盒点了根烟。
青白的烟雾升起，本来正冷着脸洗手的男人又忍不住干呕两下，好不容易平复后，他冷冷说：“室内吸烟是违法的。”
沈潜在两人身后，从镜子里能看到青年抬起头后，露出的极为出色的五官。在娱乐圈多年，他见过不少好看的男男女女，但这个人却额外抓眼，他有着不输明星的清冷气质，只不过微微向下的眼角却因为干呕而有些泛红，流露出一种独特的脆弱感。
但那一对瞳仁却又散发着冰冷的寒意，紧紧地从镜子里盯住刘颖人手里的烟头。
刘颖人被他的目光唬住了一瞬，才笑道：“这是厕所，没人管。”
沈潜皱了皱眉，信步上前，果断抬手掐掉了他的烟头。
刘颖人被他动作吓了一跳，先是有些不可置信，复又嘲笑道：“早听说沈总偏好男色，今天算是见着了，搞什么英雄救美的戏码呢？”
他仍在为沈潜那一句‘不要脸’而刺痛着，讲起话来攻击性更强了。
沈潜并不为他所激：“我只是‘遵纪守法、锱铢必较’。”
刘颖人视线在两人之间又转了转，最后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青年低低道了声谢，就着水龙头又漱了漱口，才终于看起来好多了。沈潜从口袋里拿出一盒他平时用来消除烟味的薄荷糖，递给青年。
“大概能帮到你。”
青年伸手接了，视线简略抬起，撞到沈潜视线的一刻就又马上收了回去，短短一刻，沈潜好像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不过他并没来得及抓住。
他看到青年从西装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和一个巴掌大的随记本。青年在本子上飞快地写了什么，把那一页撕给他。
天蓝色的笔迹下，写了一串电话号码，下面是工工整整的三个字：司文逸。
沈潜不禁抬头正面打量他。
司文逸比他矮半个头，身型在普通男人里虽然也算高挑挺拔，在他面前却显得有些秀气了，他仍带着那个有些疏离的表情，快速把纸笔收起来。
他是个好看的男人，这点沈潜非常清楚，即使是在今晚这样的场合里，在华衣鬓影的明星中，也算让人能眼前一亮。只不过他出现的时机不对，如果这是个别的场所，比如一个酒吧、或者一个私人酒会，他大概会欣然收下，但今天这种场合、这串事件之后，他意不在此。
司文逸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所想，垂眸轻轻一笑：“沈总，您先收着，会有用的。”
沈潜接过纸片，转身离开的时候，没看到司文逸又瞬时冷下来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