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我真浑蛋啊
杜锋在包房里女儿杜若身边的时候笑容可掬，可是，才走出包房，杜锋却是一脸阴沉。
身边的官员们没有一个敢吱声，只能悄然地跟在他的身后。周邵武在饭桌上被教训的画面记忆犹新，没有谁敢在这样的时候再去触杜锋的霉头。
他们心里有气又不敢发作出来，脸色也是极度的难看。原本一次非常开心的宴请，被周邵武的没头脑给弄得气氛尴尬。可以说，除了杜锋和他的几个朋友们放开了吃，他们这些跟着的下属大多都没怎么动筷子。
众目睽睽之下，周邵武没敢上前。今天在宴席上只有他被杜锋教训了，显然，自己在杜锋眼里已经有了办事不力、说假话的印象，而且，有关黎慧敏编剧的所有情况，杜锋很快就会知道。龙旭这次是给他来了一个釜底抽薪啊，把他这么多年跟在杜锋身边留下的好印象却给整掉了。杜锋突然离席而去，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好的开头。
“我真浑蛋啊！”
周邵武无法从被杜锋和龙旭当众责骂中走出来。他今天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在同僚和郁氏兄弟面前丑陋的像个猴子被苛责。而最让他难受的是同僚中平常和他就不对付的几个人一直在用冷眼看他。
杜锋提前离场，跟来的官员也瞬间走了一个不剩。
“和门”外，周邵武和高慕尚看着杜锋离去，心里却像是被火烧过般痛苦不堪。电视剧杀青了应该是一件喜庆的大事，加上这部戏的导演是他推荐的杜公主，他还指望着借这部剧进步一下上个台阶，现在看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高慕尚把周邵武低落的情绪全都看在眼里，表面上也情绪低迷，心里头却乐坏了。他没想到周邵武也有今天。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敢在周邵武的面前袒露一点的心思。
高慕尚压抑住自己的喜悦，假装一脸愁容地说：“大哥，找个时间你还是要去见下杜书记，我想有些事情是可以当面解释清楚的。”
周邵武有气无力地看着面前的高慕尚，摇了摇头。作为他的老领导，他太了解杜锋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薄，如果有什么事完全可以在私底下教训，可是，老领导却直接在宴会桌上给他来了个现场直播。他困惑，想不通。他甚至连一个杜锋第一次见面的年轻人都不如啊！
“他这么说你这个老部下，很不正常，大哥，你不会是哪里让杜书记不爽吧？”
高慕尚也觉得今天杜锋的举动不像是老官场中大领导应该有的行为，他想一定是周邵武让杜锋忍无可忍了才会这般当众羞辱。
“你以为我有几个胆可以给老领导制造麻烦？”周邵武沮丧地说。他和杜锋私底下的互动不少，很多杜锋不好出面的事几乎都是他去做的。按理杜锋应该护着他才对，怎么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年轻人毫无缘由地针对他。他想不明白！
“是啊，你是他的人，他就不应该那么说你。有什么事不好私底下说，现在把你晾在了大家眼皮底下，让你难堪，他自己就不尴尬吗？”
高慕尚为周邵武打抱不平，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周邵武被高慕尚说得心头一热，点了点头。他没想到高慕尚脑袋如此清醒，到现在还护着他。而不久前他心里却已经做了决定要远离他，和他做切割。
听着高慕尚满含着温暖的话，周邵武那颗被杜锋重锤过的受伤心灵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在今天的宴席上，除了杜锋书记，他是最高的官员，而在他被杜锋教诲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向他送温暖。眼前这个时常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高慕尚，却对他关心，他怎么能不感动？
“能够提出来的费用尽快提出来，账目要做得漂亮。”周邵武叮嘱高慕尚。
他对未来有一个不好的感觉，现在只能是先下手为强，把该弄到手的早点落实，不要等到后面机会都没有。
高慕尚如鸡啄米般点头。他相信杜锋不会随便在宴席上对一个手下如此刁难，如果对情况不了解，那么大的领导怎么可能“欺负”一个下属？周邵武的叮咛，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妈的，那个姓龙的我小瞧他了。”周邵武有点懊悔。他一直忽略了对龙旭的了解，尤其是忽略了他和杜家公主在剧组日久生情的事实。
今天宴席上，只要眼睛不瞎，谁都可以看出杜锋对龙旭的另眼相待。而这样的对待肯定和杜若对龙旭的感情有关。
高慕尚听周邵武这么说，脸上滑过一丝开心的笑意。突然一拍大腿，说：“大哥，永忠没和你说过杜导和龙旭在大学的时候就是神仙眷侣吗？”
“啊？还有这事？”
“永忠是他们的学弟，他当时把这些情况说给我听的时候，我还专门叮嘱他要给您汇报。没想到这个兔崽子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给漏了，让你忽视了姓龙的存在。”
周邵武两眼发直。
杜若和龙旭、周永忠是同一个大学的，他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掌握，那个他一直在帮着的外甥，眼里只有女色，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他今天受辱确实活该。
高慕尚一直以为周邵武从儿子那里知道龙旭和杜若的校友关系，没想到周邵武不待见龙旭，根本的原因竟然是龙旭为黎慧敏所推荐。所以，他认为周邵武挨骂就是很自然的事。那么有政治敏感的人嗅觉有时候也会迟钝，这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高慕尚开心。周邵武在被杜锋教训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龟孙子一般，让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解气。他很想像杜锋那样可以对周邵武扬眉吐气一回，只是这样的可能或许只能是在梦中。
高慕尚回想起自己和龙旭的接触。
他最开始也不喜欢龙旭，但是，几次接触下来，他聪明地意识到龙旭是他最好的助手。回想这几个月，如果没有龙旭，他知道这部剧会是怎样的结果。
还有帮着自己教训那个不听话的儿子，他作为一个父亲都没做到的事情，龙旭也帮他做到了。只可惜，最终还是让那个畜生给逃了，还把吴琴和周雅雯给偷走了。到现在都不知道藏在哪里？
尽管如此，高慕尚还是很高兴。
他很庆幸自己当初推荐了龙旭来当执行制片主任，虽然动机不纯，但是，没有人会否认他任人唯贤。儿子当时为了这个位置，找舅舅，见叔叔都没让他妥协。这才有了后来和龙旭的携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你当初对人不待见？高慕尚对周邵武的挨骂心里偷着乐。
周邵武不停地深呼吸，他希望自己快点镇定下来。但是，谈何容易，他被杜锋骂了，当众出丑，这显然说明杜锋已经放弃他了。
此刻，高慕尚见周邵武一脸痛苦，很想说“你也该倒霉了”！可是想到如果周邵武出了问题，他自己今后的事业也有可能受到牵连，瞬间就失去了心里平衡，不安地说：“杜书记今天那么说你，我倒是觉得他是把你当成了他最亲近的人，大哥，你说对吗？”
周邵武满脸疑惑地看着高慕尚，心说这人是不是傻了，被人骂了还说是好事。
“你想想，如果不是最亲近的人，以书记的身份，他绝对不可能当做那么多人的面对一个你这样的大干部说出那些话来。”为了强化自己说的对，高慕尚立刻举例道，“就像你和我之间，如果不是为了我好，你会对我有那么多的不满和要求吗？”
“有点道理！”
周邵武一把握住高慕尚的手，“小高，我真没看错你。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我真高兴你有这样的觉悟，真高兴雅雯有你这样的丈夫。”
此时的周邵武握着高慕尚的手不停地抖动。他一直胆战心惊，这会儿总算找到了依靠。他从来就没看得起的高慕尚，在他受大领导批评的时候没有落井下石，而是与他站在了一起，安慰他，鼓励他。
此刻，周邵武内心对高慕尚有了愧疚。甚至想到如果这次能够从剧组套现出来，他和高慕尚的比例掉个个，他四高六，哪怕自己三，高七都可以。
周邵武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就说出来了。
高慕尚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就二八吧，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周邵武没想到自己的退让反而让高慕尚得寸进尺，脸上瞬间就有了不快。
“你为这部戏操了不少心，我们还是老规矩，四六开，我四你六。”高慕尚说。
“算了，就五五。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周邵武大手一挥做了最后的决定。
他刚才错怪了高慕尚，以为他贪心不足，借机敲诈。没想到高慕尚还认老规矩。所以，这次之后，周邵武觉得他们俩之间今后对这些灰色的收入按照一半对一半分最好。
“既然您领导做决定了我就却之不恭了。”高慕尚第一次喊周邵武领导，刚才他以退为进，拿捏了周邵武，得到了今后收益分成的最好结果。
周邵武的心思完全没有在分配利益上，他现在能想到的是他和高慕尚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过去看不起的人，关键时候依然站在他的身边，就冲这份情谊他今后都不能再对高慕尚过分了。
高慕尚眉宇间喜悦的样子，周邵武看在眼里，他突然想如果龙旭也能够像高慕尚和他之间这样该多好啊。化干戈为玉帛，让他在和杜书记的会面中给自己说点好话。
想到这里，周邵武让高慕尚把龙旭的联系方式给他。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不把龙旭变成自己的人，他就很有可能成为杜锋的敌人。那样的归类代价他是无论如何都承受不起的。
周邵武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显露心迹，高慕尚觉得不能放过教育周邵武的这个机会，于是他故意咳嗽了一下。
此时的周邵武还沉浸在对自己未来仕途的担忧中，脑海里幻想着怎么解开和龙旭之间的这个结。听到高慕尚咳嗽，回过神来。
“你真不用担心，我始终坚持认为这次杜书记对你的批评就是一种爱护，是在向大家说明你们之间的关系很特殊。”
周邵武点头，他已经认同了高慕尚这样的观点。打是亲骂是爱，无论是在爱情里还是在官场上其实都是通用的。他还有挽回局面的余地。
“不过，你在看龙旭这个人的时候就带着偏见，是你眼拙。这提醒你在以后对任何一个人，特别是比你的职位要低的人多施以爱心。你知道谁都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原地不进步。”
周邵武已经听出了高慕尚是在借题发挥。纵然他在对待龙旭的问题上有过错，哪里轮得到高慕尚来教训？他很不耐烦地打断了正在侃侃而谈的高慕尚，说他想一个人静静。
高慕尚眼见周邵武一脸的暗淡，急忙见好就收，说自己还要进去给龙旭敬酒就不送了。
周邵武无语，刚才还在“亲切”教诲的高慕尚转脸就变了一个人，无情无义，亏他还想方设法帮他赚了那么多的钱。他怏怏不快地挥手拦了一辆的士，悻悻而去。心里却莫名地把对高慕尚的好一把抹去了。
郁斌、郁瑥、安妮重新回到包房，后面跟着高慕尚。他一看到龙旭就情不自禁地扑了过去一把将龙旭抱了起来，嘴里大喊道：“兄弟，你真让我佩服啊！”
龙旭挣脱高慕尚的环抱，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我可是男的！”
“你是我心中的英雄，大大的英雄。老天爷啊，你竟然敢用那样的语气和杜书记说话，周邵武可要被你弄惨了。说心里话，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周邵武如此悲催的时候。”
龙旭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高慕尚，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高慕尚是周邵武的人，怎么才送个人的功夫，人就变了。
高慕尚边说边捂住肚子笑个不停，好一会儿，高慕尚直起身，突然发现房间里的人全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猛然惊醒过来，这里还是“和门”的包房，而且，杜锋书记的女儿美女导演杜若此刻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他慌忙支吾道：
“我当时坚决反对他拿掉黎市长的名字，结果他不听，为了怕人起疑心，没有用他的真名，而是把‘周’字拆解了，用了里面的‘吉’。”
“啊？”
杜若没想到周邵武为了一个署名用心良苦，玩出这样的阴招。
在接触过黎老之后，杜若对黎老的为人处世满心只有敬佩，现在看来黎老的那些莫须有罪名不过是周邵武一手炮制的，其目的就是最终冠冕堂皇地占有他人的劳动成果。
欺世盗名！这可不像是一个堂堂的宣传部长做出来的事。她想找时间和父亲谈谈，必须要和龙旭一起，帮助黎老正名。
“你说的都是真的？”
龙旭一把揪住高慕尚的胸口，他一直想要寻求的答案从高慕尚这里得到了。这么看来，黎老受的所有委屈都是周邵武在后面一手策划的。人心叵测，只是委屈了黎老。
“我刚才说什么了？”
高慕尚猛然明白自己刚才话多了，头脑一热说了不该说的话。这要是传到周邵武的耳朵里，他就要彻底完蛋了。
所以，此刻他只能装傻充愣，既不肯定也不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