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郁斌的秘密

    郁顔终究还是没有把手机上的龙旭和站在面前的龙旭当成一个人。她重新低下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似乎屏幕上的那个龙旭，才是她认识并一直在惦记的人。

    一旁的郁斌把龙旭拉开带到了门外。他担心过于激动的龙旭会把郁顔吓到。他告诉龙旭说人也看到了，再这样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作为他此生最痛恨的人，今天如果不是看在郁顔的面子上，他根本就不可能继续留在护佑寺中等他的到来。

    “你为什么不带她走了？”龙旭很好奇，郁斌带着郁顔藏匿了好几个月，甚至还弄出一个和郁顔几乎一样的安妮来混淆视听，这次已经离开了护佑寺，却突然间又回来了，他想不通。

    “不愿意再走了。”郁斌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老师傅说得好，我恨你，也改变不了现实。”郁斌把龙旭引到大樟树下，眼睛看着厢房的方向，“如果你能够让郁顔好起来，我可以尝试着从对你的恨意中走出了。”

    龙旭目不转睛地望着郁斌。他可不在乎郁斌是不是恨他，对他而言，如果郁斌能够让他和郁顔接触，他不能保证让郁顔很快好起来。但是，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郁顔。

    郁斌沉默良久，似乎终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不瞒你说，你和我弟弟认识之后的所有事情我都清楚，这也正是我对你无法恨起来的原因。”

    龙旭这刻终于明白了，郁斌其实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不远处。这次，如果不是他刻意让郁顔暴露在他的眼前，他依然可以不被人发现在红州藏匿下去。

    “我知道你有太多的疑问，你不用问我，如果愿意听，我可以慢慢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你。当然，我要说的也是你最关心的。”

    龙旭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浪翻滚。他当然有最关心的，在他的心里还有谁可以比璇儿更重要？

    只是让龙旭无法相信的是神龙见头不见尾的郁斌就这么毫无道理地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原本以为要花很多心思去寻找的答案，此刻，竟然要从当事人的嘴里说出来。他竖起耳朵，担心自己因为走神而错过郁斌说的每一个字。

    “几个月前，郁澐的前夫钱茂生有一天找到我说希望‘郁鑫’在我之后由他的儿子钱途来接班。为此，他提议让我现在开始在公司给钱途找一个位置，免得他每天除了游戏就是游手好闲。

    “钱途是我外甥，我看着他长大的，仗着家里有钱，不求上进，花钱如流水。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工作上。

    “而且我知道提议让钱途来‘郁鑫’一定是钱茂生的主意。他和我妹妹离婚的时候带走了不少钱，后来我听说他炒房，高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甚至打赏主播，结果钱财全部玩完了。前不久我了解到他名下有几套房还被法拍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以儿子的名义打了‘郁鑫’的主意，其实是想借钱途之手弄钱，给自己的未来上个保险。

    “为这事我找过郁澐，结果她说不知道这事。当然，在了解了钱茂生想让儿子进‘郁鑫’的时候，她竟然不顾过去钱茂生对她的伤害也赞成前夫这么做。说未来‘郁鑫’不能交给一个捡来的人。不久，郁顔的父亲夏天找到公司，希望见女儿点点，也就是我的郁顔。

    “我知道，郁澐和郁瑥联手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逼我，如果郁顔被她的生父带走了，在我之后，接手‘郁鑫’的只能是钱途。只是他们打错了算盘，我怎么可能把我用心创下来的毕生心血交给一个毫无上进心，每天只会沉迷在游戏中的富家子弟？

    “我不知道弟弟郁瑥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但是，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无论是谁想在我没有同意的前提下打‘郁鑫’的主意，都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一切的对策还没想好之前，我只能加强对郁顔的看护日子。以我对郁澐和郁瑥的了解，他们一旦决定出手就不会停止。

    “我对郁顔看得很紧，总担心她离开我的视线就会出问题。我日防夜防，结果有一天郁顔还是逃离了家，这丫头怕我找她，出门就把电话关了机。那时候我已经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上百条开机立刻给我电话的信息。

    “直到第二天凌晨，她打电话给我说在‘和门’。我在饭店门口接到她的时候，她应该是喝了很多酒。我没有责怪她，只是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根本就不解释。对我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冷淡。为了防止她继续出逃，我几乎是把她栓到了自己的身边。那段时间，我收缴了她的电话，切断了她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自从回来之后，郁顔的状态很不好。后来在我的逼问之下，她说自己有一个一面之交的哥哥叫龙旭，也就是你，希望我可以出手帮帮。

    “在我眼里，郁顔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她不知道江湖险恶，才偷着跑出去半天，就和一个男孩称兄道弟，甚至还想帮着张罗工作。我那时候被夏天和钱途的事情弄得很烦，直接告诉丫头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这个人。在我看来，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认识的男孩几乎就是骗子的代名词。

    “丫头和我争论，说你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知道她是富二代。而且她给你的名字是随便一说的‘璇儿’，她说你丢了工作，女朋友也和人跑了，是天地下最不幸的男孩。她看不得你这样的人受委屈，就想帮你。

    “我把丫头说的这些都认为是鬼话；甚至一度认为你是钱茂生派来的。

    “丫头自此每天闷闷不乐，追剧也没有了热情。每天时常坐在窗口看着外面发呆。

    “你知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一天，我困极了，不小心睡着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她正从家里往外跑。我一边大喊一边追，结果，就在我家门口不远的地方，当我一把抓住她的时候，她回头把我推了出去，自己被一辆疾驰的小车给撞了。

    “我一夜白头。尽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却没有向郁澐和郁瑥透露半个字。甚至把手机都关了，让律师出面帮我处理一些事。

    “而在这样的时候，郁顔的生父夏天出现了。其实，即便郁顔没有出事我都不会让夏天见到她。更不要说那时候她还躺在icu里。

    “郁顔的身体恢复很快，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失聪失忆了。问她什么都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她也听不清楚；更要命的是任凭你怎么问她她不再说话。

    “我一直想这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在郁澐和郁瑥觉得我们失联的日子，我其实是带着丫头在全国各大名院求医问诊。结果你看到了，情况并没有好转。

    “丫头每天都闷闷不乐。为了能够让她开心起来，我把手机还给她，想着如果她能想起来给你联系没准对她的恢复有好处，结果她拿着手机从来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甚至把电话卡都弄丢了。眼下手机在她手里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看屏幕上你的照片。

    “她每天就是看你的照片，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郁斌说到这里，眼泪汹涌而出。他从来没有想到一向活泼、健康的郁顔会有此番劫难。说实话，即使看到郁顔在icu里面抢救，他都从来没有相信过躺在那里和死神博弈的会是郁顔。

    龙旭紧咬嘴唇，他和璇儿不过是一面之交，为了他，她竟然恳求过自己的父亲出手相助。她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对他做这些。何况，她离开的时候已经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了。

    想到璇儿的现状，龙旭无不动容，他亏欠她的太多了，多到这辈子他都还不清了。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可以为璇儿做点什么，但是，只要对璇儿身体恢复有好处，他愿意舍去自己的生命去帮助璇儿走出困境。

    “为了给丫头寻找一个安静的休养地，我去过了江北甘道平那里，结果郁瑥带着杨秘书突然跑去了，害得我只能逃离。

    “从商这么多年，我自认朋友遍天下。但是，在郁顔需要一个安静地方的时候，我竟然发现自己带着她没有地方去。

    “一方面我要回避家人，一方面我要让郁顔安心恢复身体。万般无奈之下我找到护佑寺的老师傅。他没出家之前是我们原企业一个班组的同事。老师傅慈悲而为怀，在护佑寺这个后院给了我们一个落脚的地方。

    说到这里，郁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很长时间以来，他被郁顔的现状压迫的无法呼吸。即使他有太多的钱，却不能让郁顔正常起来。而这个丫头，承载了他生命中太多的爱。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除了把时间花在了公司上，他过去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郁顔在一起。现在，在他正要享受郁顔带给她更多幸福的时候，却不得不面对郁顔的悲惨窘状。当然，无论将来郁顔处在什么样的状态下，他都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

    龙旭从郁斌的沮丧中看到了他心中的悲痛。难怪他一夜白头，换做任何一个真正爱自己女儿的父亲，都无法经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他甚至在想，如果他在郁顔出事的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是否还能这么执着地坚守在她的身边？

    “我虽然没有出现在‘郁鑫’，但是，‘郁鑫’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没有离开我的关注。包括你的出现，可以这么说，我对你的了解不亚于你自己。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和郁顔走近过。”

    龙旭听到这里眉头皱了皱。他没想到郁斌的德性和林远清一样，谁和他们的女儿接触过，就要在后面把对方的情况弄个清楚。当然，他不在乎郁斌或是林远清这么做，如果他们的谨慎可以为自己的女儿带来益处，这样的调查多多益善。

    “那天我从外面办事回来，看到你在和一个算命的老者搭讪，就让郁顔故意在你面前出现。我的本意是希望你能够刺激她，事实证明这样的做法依然无效。此时我没有了主意，怕你来纠缠，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丫头从后门离开了。”

    郁斌说得很简单，但是，其中透露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妥妥的一个大户人家“谋财夺位”的大戏，为此不惜利用一切可以找到的理由，只是可怕的是其间最大的痛苦被郁顔承包了。

    “安妮怎么回事？”龙旭说出来的话透着对郁斌的不满。既然他已经见过郁顔，安排安妮在第二天一早出现，以此来造成他从来没有见过郁顔的假象，毫无意义。

    “安妮不是多余的！”郁斌坚定地说，“这部戏必须要拍，郁顔不能出现在剧中，但是，一个和郁顔长相一模一样的演员却可以出现在剧中。我必须要让郁顔在剧中留下痕迹。为此，在剧组筹备的时候，我以个人的名义向市委宣传部赞助了三千万。”

    “什么？宣传部的三千万启动资金是你给的？”龙旭现在想起来杜若曾经说过安妮是周邵武介绍进剧组的。没想到安妮背后真正起作用的人是郁斌？

    “这部剧原本的导演是方峻。他是周邵武的朋友，后来他一直有事，以至于这部戏最后不得不换导演。”

    “这不是正中有些人的下怀吗？”龙旭不自觉地接了一句。尽管接手的人是杜若，但是，杜若上位导演的过程中，周邵武推荐的目的并不光彩。

    郁斌被龙旭的话说得愣住了。他奇怪地看着龙旭。

    “事实不就是这样吗？”龙旭把目光看向别的地方。他虽然不知道郁斌是否参与了杜若的推荐或是确认杜若做这部剧的导演，但是，在听杜若说过那晚的宴请情况之后，他有理由相信郁斌知道的情况比他还多。

    郁斌并没有在导演这个问题上和龙旭过多纠缠。他的重心还是在安妮身上，见龙旭一脸的不屑，他沉吟了一下，接着说：

    “我让安妮出现其实就是在告诉他人我有准备。今天有一个像郁顔的安妮，明天还有可能是像郁顔的其他女孩。这样的情况和郁顔是否恢复无关。”

    “可是，安妮或许是个好演员，但是，你不觉得她并不能很好地胜任郁顔这个真人角色吗？”

    “当然知道。这家伙没有按照我设定的剧本演郁顔，她对你动情了。我设想过很多，但是，没想到演员安妮也有动真情的时候。”

    “所以她对我说了真话，也打乱了你的计划。”

    “我没有计划！”郁斌坚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