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挡枪子的位置
高慕尚意外的是他等到的竟然是弟弟高慕仁的来电。
“怎么回事？你和儿子有仇吗？怎么可以那样对他？”高慕仁电话接通就是一通责怪，还是财大气粗的口吻，一点都没有把他当哥哥。
“他跟你说了什么？”高慕尚知道儿子找了弟弟，听他的口气在兴师问罪呢！
“没有仇为什么好事全给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外人？”高慕仁火气很大，“你这个当父亲的还不如我这个当叔叔的，你实在不喜欢可以过继给我，省得有人生没人养。”
“你不要听他一面之词！”高慕尚急了，弟弟的责备毫无道理，情况都没弄明白就叽里呱啦说一大通，儿子这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我不管什么几面之词，我只知道外人接了你的位置，而我们自家的孩子却被抛弃了，弄得灰头土脸好没面子。”高慕仁的口吻似乎在训斥下属，眼睛里从来就没把高慕尚当哥哥看待。
“他除了女人什么都不懂，你这样护着对他没好处。”高慕尚有点不耐烦了，儿子在很大程度上像弟弟，认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们那样的圈子不就是由大多数女人组成的吗？还有那个导演也是女的，听说长得特别漂亮，气质很好还是个‘海龟’。听我的，忠儿搞定她们没有问题。”
“你这样说话我不爱听。”高慕尚不想继续这样的通话，尤其是对一个喜欢胡搅蛮缠的亲人，谈论这样的话题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爱听也得听。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就告诉我忠儿能不能上。”高慕仁急了，哥哥的态度根本没有一点家族观念。如果周永忠这个侄子当了红州第一部电视剧的制片主任，他们就可以成为别人口中羡慕的话题，就容易上热搜。这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好事，这个做大哥的怎么就一根死脑筋？亏他还是做传媒的，一点利用事件造势扩大知名度的敏感都没有。
“你不要掺和了，忠儿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不在工作上？”高慕尚心中恼怒，儿子竟然把这样的事情告诉了弟弟，而这个一根筋的弟弟也是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通胡说八道。
“什么叫我不要‘掺和’？这是‘掺和’吗？高家没有傻子，有好处就是要毫无条件的给自己人，你不会忘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吧。”高慕仁提醒道。
“肥力太大我担心他被烧死。”高慕尚鼻子哼了一声，“你以为这个位置好坐？实话告诉你，这就是一个挡枪子的位置，我为什么要让出来退到后台，现在你该清楚了吧！”
“不明白！”
“我还是制片主任，那个姓龙的不过是个执行制片主任。他做好了，成绩是我的；出了问题，他背锅。这么简单的套路你都没看出来？”
“啊，明白了。”高慕仁心里豁然明白，都说姜是老的辣，哥哥的牌打得太精了，他这个商界传奇都没看出来，竟然让侄子给忽悠了。
“不过，我提醒你，如果有好处还是要先给家人，我们才是最亲的，打断骨头连着筋。”高慕仁不会轻易地在哥哥面前退却，他必须要体现自己的分量和在家中的位置。
“好，好，好！”高慕尚只想尽快结束通话让耳朵清静下来。他相信弟弟会给正在等结果的儿子一顿“教育”，然后儿子会在无法忍受叔叔喋喋不休的苦口婆心中找个理由逃离。
其实，高慕尚一直在等周邵武的电话。这是他们家里的一种固定的程序。无论他和周雅雯之间，还是和儿子之间发生了问题，只要周邵武知道了，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打电话把高慕尚臭骂一顿，而从来不管谁对谁错。
周邵武的理由既充分又简单，你高慕尚是个男人，大半辈子的成就都靠老婆的家人，骂你是看得起你。
高慕尚往往这个时候就是一头雾水也要耐心地全盘虚心接受，然后表个态，周邵武才会满意地结束他的电话教育。
可是，弟弟都已经打过电话一个多小时了，周邵武那边竟然没有动静，这令他觉得太奇怪了。
娘亲舅大，按理儿子最先应该找的人是舅舅。没有接到周邵武的电话，高慕尚心里渐渐有了不安。
虽然此前他与周邵武对用“替身”有过交流，思考再三，高慕尚觉得还是主动再给周邵武打个电话汇报一下工作，免得到时候又说他自作主张，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
周邵武对于高慕尚的汇报没有一点惊奇，他只是告诉高慕尚，只要可以让这部剧正常地进行拍摄，他想怎么做都行。但是，在把想法付诸实践的时候，一定要学会把控下面人的情绪，不要影响到工作上。
高慕尚透过周邵武的“谆谆教诲”，心里瞬间明白，儿子已经找过舅舅。至于这个当舅舅的没有向他这个做爸爸的提出任何要求，完全是周邵武知道他的意思，否则以周邵武浸淫官场这么多年的经验，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在用人上面提出自己的主张。
放下手机，高慕尚心里平静了许多。他不会去过多在意儿子的想法，毕竟这里是剧组而不是家。如果儿子一定要坚持无理取闹，他只有一条路可走，把儿子赶出剧组。现在没了周雅雯在背后撑腰，高慕尚觉得自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儿子呼啦啦。他必须慢慢让儿子接受现状，接受他的安排。而不能忽视他这个做老子的存在。
周永忠没有从舅舅那里得到安慰，在叔叔这边也没有得到支持，心里的失落简直无法表述。这个位置，对他来说太重要了，有了它，他就有了一张去到杜若那个阶层的通行证，他在泡妞方面就多了一个加持。
周永忠觉得，说到底，有没有专业知识、懂不懂业务对他来说毫无关系。就像现在，他在剧组也有些日子了，可是，具体现场制片做什么他依然不知道，也没有心思去了解。
周永忠想得很简单，现场制片，只有在拍摄现场有问题的时候再说了。可是执行制片主任就不一样，从任命的那刻起，剧组里各种人都要对他另眼相看。以前是叫他“小周”，现在就必须喊他为“周主任”。这就是官职的好处，无论是在公司，还是在机关单位，抑或是现在的这个临时剧组，人们对当官的毕恭毕敬从来就没有改变。
可是，自己的亲父亲竟然把这样的肥差给了一个外人，而这个外人还是他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他生气，当然，他也只能生气，别的还真没什么可做。
失去了一次扬眉吐气的升职机会，让周永忠在杜若面前都觉得低人一等。他现在都可以想象到龙旭在和父亲、杜若谈话时的状态。以往龙旭是被人使唤的外联制片，没做好，化、服、道，美术、摄影、灯光，没个部门的负责人、甚至部门里的成员都可以因为他做错了事耽误了他们的拍摄时间骂他。
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龙旭上了台阶，成为了和父亲、导演在一个层面的人。从演员到工作人员都必须对龙旭恭恭敬敬。
可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旭支使众人。而且，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龙旭现在可以随时随地命令他，安排他的工作。
一向心高气傲的周永忠，原以为自己可以打败龙旭，没想到这第二个回合，他又输了。这样的局面如果被吴琴看到了她会作何感想？会怎么看他？她还会认为自己是她最爱的人吗？
无需这些假设，周永忠心里都清楚，没有一个人会喜欢一个失败者。尤其是女人，更加现实。
周永忠心里压抑得厉害。第一次见面和龙旭干架，他就当着吴琴的面输了个底朝天，甚至还被另外一个女孩打了，自己一个手指都没碰到对方。
周永忠心里窝着火，脑子却开始了回放：
那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他和吴琴重温旧梦的美好时刻，他的计划中是吃完饭就去五年前的那个房间找回当年爱的感觉，结果是最后他拖着被打的身体带着裙不蔽体的吴琴从“和门”落荒而逃了。
没想到时过境迁，几个月后的今天，他再一次输了。而让他输掉面子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而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看到他如此狼狈的还有一个比吴琴更优秀百倍的女人。
周永忠觉得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他思前想后了许久，觉得自己并不比龙旭差，怎么在父亲的眼里就变得不如一个外人？
还有，一向痛爱自己的舅舅，把他视为己出的叔叔，他们不仅没有向父亲施压收回任命，竟然还指责他不懂事，让他不要坏了规矩。
我靠，什么是规矩？规矩难道不都是人定的吗？
周永忠心里有气，他觉得自己没有脸在剧组待下去，作为一个被父亲抛弃的人，尤其觉得自己根本面对不了杜若。龙旭因为优秀才会被父亲推荐，而他显然在父亲和杜若的眼中棋差一招。
“我就这么离开她吗？”周永忠心里全是杜若的身影，他真不甘心就此离开。失去一个职务无关紧要，如果让他每天看不到杜若简直就是在割他的肉。
“我该怎么办？”周永忠陷入了痛苦的抉择中。
其实和周永忠一样苦痛的还有高慕尚。儿子这一番操作令他死心。这哪里是能够成就大事的人应该有的样子？才这么个屁一点大的事，闹得鸡飞狗跳，愚蠢至极啊！
高慕尚心里充满着恨铁不成钢的懊丧。无论儿子对他怎么样耍态度都可以不计较，他是爱儿子的。可是，他无法接受儿子现在的状态：愚钝、莽撞、毫无智慧，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蠢蛋！
高慕尚心里难过，但是，他想如果儿子真有明白事理的那一天，他也会尽快地把自己的事业交给他。只是他希望这一天不要太遥远。
龙旭被任命对杜若来说也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这样，他们之间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堂而皇之地呆在一起讨论工作，而不需要担心别人的眼光。
杜若把龙旭找到自己的房间，她觉得自己要好好和他谈谈。按理，他们之间也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应该走得更近点。
但是，杜若始终觉得他们不仅没有靠近，反而有慢慢远离的趋势。她想过许多原因都没搞明白龙旭为什么要躲着她。
是的！龙旭一直在躲着她。随着自己对他的了解越来越多，杜若觉得要主动，而不是任性地让自己的情绪不经大脑地随意宣泄。
龙旭觉得自己和杜若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工作，无论是外联、现场还是其他需要他出面的工作，他都会全力以赴。说完这些，龙旭问杜若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如果没有他要出去办事。
“我们之间只有工作吗？”杜若悲切切地问。龙旭的态度和话让她心在流血，他们之间怎么变得越来越像陌生人了？
龙旭不解释，见杜若双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再也没有心思待下去。
这时，就听到门外有人喊道：“姐，你在吗？”话音未落，林梓懿推门进来，看到两人的样子，迟疑了一下，瞬间大叫起来，“我就说你们两人肯定在一块。”
“我们是在商量工作。”龙旭和杜若竟然异口同声地说。
林梓懿看看龙旭，再瞧瞧杜若，惊讶地说：“我没说你们在一起干别的啊？”
“工作的事就这么定了，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处理好，不用担心。”说着。龙旭往门口走。
“怎么，就这样走了？”林梓懿拦在龙旭的面前。
龙旭被林梓懿的举动弄得尴尬，疑惑地问：“还有事？”他心想刚才在房间里的情景林梓懿不可能看到，怎么会是一副这样的腔调？
“当然有啊，怎么样，今天晚上我和杜姐姐给你庆贺一下。”
龙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刚才被林梓懿拦住，他还以为她发现了自己与杜若之间的什么。
“不要你请客，是我请你。怎么，你不愿意？”林梓懿说着，脸色阴沉了下来，“我这么巴结你，都不能赏光？”
“可以！不过，还是我请，地方随你们挑。”龙旭朝林梓懿瞪了一眼，这丫头以前根本就不好酒，现在动不动就请客吃饭喝酒，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唉吆喂，这当官了口气都不一样了，我告诉你，除了‘吃货人家’，我们哪里都不去。到点我们一块走，谁都不许开车，不醉不归。”
见龙旭消失在门口，杜若朝林梓懿的肩头拍了一下，很爽快地答应着。这丫头刚才进门，如果不是自己眼疾手快把泪水擦掉了，不定她看到了又会说出些什么话来。
“看到没，他这种人就得这样治。”林梓懿嘿嘿地笑起来，和龙旭打交道这么久，她了解他，也在试着改变过去动不动生气的做法，他高兴，自己也愉快，何乐而不为？
杜若点头。她觉得自己在如何与龙旭交往上没有方法，很被动。
可是，林梓懿却不同，不仅有丰富的和龙旭战斗的经验，还知道什么时候该要强，什么时候可以示弱。而自己就不行，一个好好开始的谈话，总是弄得双方都心力憔悴。
“我这是出什么问题了吗？”杜若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