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情况很糟
小车重新在校园里穿行，不时有牵手的男孩女孩从车前走过。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脸侧开。学校的风景依旧，可是，风景里面的人早已换了。
“饿了吧？”龙旭尴尬地问。红州城那么多吃饭的地方，他竟然神差鬼使到带杜若来学院，简直就是糊涂蛋一个。
杜若摇头，淡淡地说：“我对吃从来就不讲究，一个苹果也可以对付一顿。你不用急，慢慢开，什么时候你想吃了再停下来。”
“也好！”龙旭不再纠结，刚才在学院耽误了吃饭，去“吃货人家”让程默大哥整点好的也是一个挺不错的补偿。
“我对剧本有些看法。”杜若的心思还在剧本上。
“怎么啦？”
“太拖沓了，如果改成三十集故事将会更紧凑。”
“剧本是领导定的，要修改恐怕很难。”龙旭迟疑了，剧本的署名已经去掉了黎老，换成了别人，这个“别人”可不会轻易地在自己的名字后再加一人。
“我可以找领导谈，这部剧即便是缩减到三十集，在资金上也可以节省不少。”杜若按照自己的思路表明自己的想法。
说心里话，龙旭对于修改剧本有一万个不同意。这个剧本无论署谁的名字，编剧永远都是黎老。但是，杜若提到了可以节省资金，这让他来了兴趣。
“如果剧本是买断的，我只需要和领导谈就行。当然，如果剧本没有买断，或者是编剧也要参与了拍摄，情况可能就复杂点，必须征得该剧编剧的同意我才能动刀，该砍的砍，必须要加的内容也还是要增加。”
龙旭见杜若如此自信，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杜若既然是领导推荐来当导演的，领导就不会看着她拍不了，领导一定会鼎力相助，促成这部剧的正常拍摄。只是，他不知道杜若对整部戏前期的工作了解多少。
杜若见龙旭不说话，忍不住问：“你在顾虑什么？”
龙旭内心在斗争，他对要不要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告诉杜若，尤其是编剧和资金这两个方面牵涉到的人说给杜若听会产生怎样的后果毫无把握。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杜若凝望着龙旭，虽然分别五年，她依旧相信龙旭还会义无反顾地帮助她。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龙旭被这句话击中，杜若对他的信任一览无遗，如果他还扭捏顾虑重重，简直就是在侮辱她对他的信赖。想到这里，他把车在路边停下，看了看杜若，一字一顿地说：
“情况很糟！”
杜若回望龙旭。她被龙旭的话震撼到了，不过，她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波澜。
通常一部剧筹拍确实会经历各种波折，甚至筹备了半天，费尽心血也有可能中途夭折。杜若对此是有心里准备的。只是，她想知道事情会有多糟？还有什么其他的补救办法没有？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她可以见招拆招。
“这么跟你说吧，你接手之前已经有一个导演，只是这个人一直是神龙见头不见尾。而且，在你来的头一天，高慕尚把导演派过来的制片主人给辞了。高慕尚也是这几天才接下了整个剧组，早期，他的身份是整部剧一点贰亿资金的托管管单位老板。现在，他是这部剧的制片主任。”
龙旭说得很慢，还不时观察杜若的反应。只要杜若流露出一丝惊讶，他就准备住嘴。知道的越多，对杜若并不是好事。可是，杜若不仅听得认真，而且平静的如一汪清泉。
“这部剧的编剧是一个退下来的副市长，老太太在位的时候对商圈给过很多关照，后来她被商圈大佬们的奋斗经历感染到了，才写下了这部四十集的剧作。几天前，她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匿名举报，审查的结果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因为她的身份，有人说不合适做这部剧的编剧，名字给换成了他人。讽刺的是你拿到的剧本，正是我当天更改编剧之后的。”
杜若的眼睛睁得老大，她无法掩饰自己的反应。在她看来，自己刚好毕业就遇到了这样的机会，没想到这个机会是以牺牲他人为代价的。这样的做法和她做人的标准发生了极大的冲突，如果她还坚持做下去，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龙旭看到了杜若情绪的变化，他想听到杜若在想什么？
“我不做了！”杜若态度坚决地说。
龙旭赞赏杜若这样的态度。这说明杜若不是一个苟且之人，她的做人不容许她介入，她还是过去那个充满正义感的杜若。不过，龙旭反对杜若的决定。
“你必须做！为了黎老和那些关心这部剧的人，你必须做。”
“可是我得到导演这部剧的手段很不正常，可以说这个机会来路不正。”
“你先不要这么早做决定。冷静冷静，我想让你见一个人，完了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你刚才只说了其中的剧本方面，是不是资金也出了问题？”杜若提醒道。
“一点贰亿的拍摄资金已经到位，最早存放在宣传部指定的账户中。后来，领导提议，钱被转到了高慕尚的‘新锐传媒’。其中宣传部给了三千万的启动资金，剩下的来自商圈大佬的赞助。如果这部剧按照早期商定的时间开始拍摄了，什么事都没有。可是，拍摄日期一拖再拖，加上他们对‘新锐传媒’很感冒，大佬们已经提出了报告给领导，撤回资金。我今天早上就是去处理这事，结果很糟。”
“这么说没钱了。”杜若笑了起来。
“是的，除了部里的三千万，其他的钱都难以保证。”龙旭心事重重，电视剧必须拍，钱也要去找。前面杜若说的四十集改成三十集，确实可以降低拍摄的费用，但是，三千万也不够啊！
“我总感觉高主任怪怪的，却没想到其中这么多的曲折。”杜若依旧保持着笑容，内心却已经波浪翻滚了。
“剧组吃喝拉撒、场景我都按照黎老和剧本的要求落实的差不多了，没想到中途换导演了，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导演还是你。”
“我也没想到。”杜若说完笑出声来，“我饿了！”
“我也饿了！”龙旭重新启动车子，朝着“吃货人家”的方向驶去。管他事情最后怎样，饭要吃，酒得喝，这可是雷打不动的。
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工作的话题，更是小心地避免说起各自五年来的经历。他们更多的话题是红州五年的变化，可是，他们彼此在灯影中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灼热的眼神。
车子在“吃货人家”门口刚停下，金彪就急跑了过来，嘴里欢快地叫道：“大哥。”龙旭在他的肩头拍了一下，快步来到副驾驶的位置，帮杜若打开车门。
金彪傻了，他根本没想到龙旭的车里还有一个大美人。而且，这大美女竟然还不是林梓懿。
“老板好！”门口的迎宾冲龙旭打招呼。
杜若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从大家的话语中感到了他们对龙旭的尊重。显然，龙旭不是普通的身份。
大厅里正忙着的胡莹看到龙旭，见他身边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眼睛就直了。这个女孩和林梓懿的气质完全不同，沉稳、镇定，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
“你怎么了？”龙旭走到胡莹的面前，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胡莹一惊，慌忙喊道：“龙哥，我带你们上去。”说着，眼睛不自觉地又扫视了杜若一遍。
杜若不动声色，虽然龙旭什么都没说，但是，她坚信这个店和龙旭一定有某种特别的关系。
在三个九包房刚一坐下，程默听到金彪说龙旭来了，一阵风般踮着脚跑了进来，嘴里大呼小叫地喊着“老弟，怎么这么晚才来。”他还想继续说几句，看到杜若，急忙打住，“龙弟，龙老板，我，我不知道你这里还有人。”说完，转身离去。他刚才太冒失了，肯定吓到了龙旭身边的美女。
“哥，你怎么回事啊？”龙旭追了出来。
“赶紧的，陪陪人家，菜，我很快给你送过来。”程默朝龙旭眨了眨眼，嘴角一个很不正经的笑。
龙旭被程默弄得脸红，他当然明白程默笑中的含义。回到包房里，杜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等杜若开口，龙旭急忙解释道：“我大哥，程默，这里的厨师长，也是这个店的老板。”
“你也是老板，而且是最大的老板。我说的没错吧？！”杜若说完抿着嘴笑。
“你是自家人，肯定得来家里吃饭。所以我没在外面安排。”
“我喜欢！”杜若把目光移向别处，刚才龙旭说她是自家人，得来家里吃饭，他这是没把她当外人啊！
趁着上菜的功夫，龙旭把“吃货人家”的来龙去脉给杜若说了一遍。
“你真厉害！”杜若脱口道。她完全没有想到仅仅五年，龙旭已经脱胎换骨，以他的侠义和善心开创了一片新的天地。她对他的赞扬发自肺腑。看来，她的确要抽时间好好地听他聊聊自己。他的经历和遭遇，令她好奇。
杜若不喝酒，但是，对程默做的菜却一点都不排斥。地道可口的红州炒菜，让她破天荒地吃了一大碗米饭。
“你喜欢，以后就常来。”龙旭欣喜地说。○
“我包年吧，你给我打个折。”杜若一点都不拒绝龙旭的提议。
“你来这里刷脸就行。”
“一张老脸不要把人给吓到了。”
“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喂，什么时候你嘴这么甜了？”
“甜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龙旭其实很想说“甜吗，要不要尝尝”，可是，话到嘴边他还是没敢说出来。有些话可以点到为止，如果说过头了，难堪的就是自己。
“我就是知道！”杜若用无赖的口吻强调着。她其实很想这样的谈话继续下去，适度的玩笑里隐藏着真话。而她，太想知道龙旭的心里装着什么。
龙旭停止了话题。他希望杜若早点回家休息，关于杜若说的修改剧本，他必须和黎老当面交流想法。目的就是促成拍摄正常进行。
龙旭正要启动车子送杜若回家，手机骤然响起。他见是韩艺的电话，急忙接听。自从郁澐出事之后，他们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你在哪？”
“吃货人家。”
“好，我马上到。”韩艺说完不等龙旭说话就挂了电话。
龙旭为难地看了杜若一眼，不料杜若也一直在注意他的这边，见状，忙说：“你有事先忙，我自己打车走。”
杜若听到的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她其实是想留下来见见这个女孩。可是，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他们才接触，她有什么资格过问他的交朋结友？
“可是，和他打电话的是个女生。”一瞬间的功夫，杜若竟然被韩艺的声音弄得心神不宁。
龙旭心里想着韩艺肯定是有急事才会这么火急火燎。他也不管杜若同不同意，让金彪开他的车送杜若走。
没想到杜若根本就没提出异议，非常愉快地接受了龙旭的安排。这让龙旭有一点诧异。他奇怪自己送她都被拒绝，安排一个陌生人送，反而很爽快就同意了。这点让他一下子还没明白过来。
龙旭哪里明白杜若的小心思？
金彪在龙旭面前表现出来的敬仰让杜若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接受龙旭的安排，就是想在路上好好地向金彪了解他的老大龙旭。如果有可能，她还希望和胡莹亲近，与程默交朋友，对于龙旭身上发生的一切。她都着迷，都有一种强烈的想要了解的欲望。
龙旭在杜若的眼里迷雾重重，她已经动了心思，要花时间和精力，来探寻这迷雾中的大男孩。五年的时光，变化万千，龙旭已经不是她眼里那个青涩的大男孩。他的包容和善心对她有着无限的吸引力。她必须走近他，观察他，然后在合适的时候走进他的心里。
“我走是为了谁？”杜若回头看依旧站在“吃货人家”门口的龙旭。
“我回来又是为了谁？”
杜若笑了，她当然知道答案。
这个答案在她的心里存在了五年，随她漂洋过海，她已经熬过了冬天，现在是她回来播种的季节。
她再也不想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