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低估了对手
最先看到转发视频的是葛宗发，他想都没想就把视频转发给了龙旭。
龙旭看完视频吓了一跳。沉思好一会儿他才想到葛宗发还在电话那头听他说话，忙说：“他不应该是这么脆弱的人。”
“工作上的压力估计是一方面，不过我倒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小崔遭到了羞辱。”
“羞辱？”龙旭不解，作为一个市管干部，谁会去羞辱他？“他家里人吗？”龙旭问。
“顶头上司。据说当时小崔敲门的时候没有想到里面有那么多的人，傻不拉几地就把一份报告递过去了，然后就被喝令滚出去。”
“滚出去？他这么失态吗？”龙旭试图想象当时的场面，可是，要把一个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形象和一个暴怒者联系在一起还是有点难。
“我也是听到了一些传言，不过这件事我倒是相信大部分是真的。”葛宗发这么是因为市委和市政府都在一栋大楼里办公，各种关系犬牙交错，什么消息很容易透过不同的渠道传出来。当然，这些消息有真有假，也有不少根据捕风捉影后的臆测。
“传言很多都不准确，尤其是这个时候，演绎的成分会多点，我们都难听到真话。”龙旭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嘀咕，他让小崔交上去的那份报告果然堪比核弹，打乱了对方的节奏。只是，苦了小崔。
“无风不起浪。”葛宗发笑道，“如果小崔没出事或许不会有这样的传言。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葛宗发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很兴奋。
“小崔现在的情况怎样？”龙旭着急地问。小崔疯了这事或多或少和他有关联，他很愧疚。
“还在医院。具体情况不明。”葛也宗发叹了口气，“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禁压力，也不知道这么些年他是怎么混到副处位置的，真难为他了！”
小崔，在宣传部呆的时间并不断，按理应该有着非常强的抗压能力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即便是领导骂他两句，也不至于就疯了？龙旭还是想不通这点，何况，他平常接触的小崔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以周邵武的部下为傲，怎么这次就垮了？
“这个人我了解到的是平常在领导面前唯唯诺诺，很多事情都放到心里。满了，不就炸了吗？我身边就有人因为工作抑郁了，大把大把地吃药，每天神叨叨，寻死觅活的。”葛宗发解释道。
龙旭把视频再看了一遍，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些日子你叮嘱金彪他们多一个心眼，另外，如果有人找他了解情况，只要照实说就行。”
“怎么啦？”葛宗发警觉地问。
“上次金彪跟你去了趟医院，现在成了别人攻击黎老和社会混混有瓜葛的证据。”龙旭原本不想说，但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非常时期，还是小心为妙。
“这个事情说得清楚。而且，金彪他不是混混。”葛宗发急了，自从金彪带着弟兄们进到“吃货人家”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不用急，事情总可以调查清楚。只是苦了黎老，一天没有结果，就要多受一天的累。”龙旭和葛宗发的理解不同，现在不是混混，过去的那段经历算什么？不出事可以金彪可以说成“浪子回头金不换”。而一旦牵连到某些事情，别人在做文章的时候金彪就变成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葛宗发闻言心里难过极力，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懊丧地说：“都是我不好，你那天说过之后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想没想到还真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妈的，这些人真不是东西！”
龙旭沉吟了片刻，宽慰道：“你也不要自责，这些天我都在郁总那边，我们希望用自己的方式能够帮到黎老。”
“那也算我一个。”葛宗发此刻恨不能替黎老过去“喝茶”。如果能够帮助到黎老，让他做什么都行。
郁瑥看到小崔跳楼的视频后心里暗叫不好。小崔最后的崩溃斩断了他们和部里的联系，现在，要想见到某人一面恐怕都很难。
龙旭并不这么看。小崔固然疯了，但是，这并不影响剧组的成立，而且，就是因为小崔跳楼事件，很有可能会加速剧组的成立，让拍摄尽快动起来。
郁瑥对此有自己的看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首先要做的是平息事态的恶劣影响。毕竟当时小崔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是在市委办公楼顶，而且，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小崔崩溃只是个意外，而且视频已经证实了领导处置危急事件的能力。一个已经疯了的人都可以救下，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再说，真正的大领导更希望他能尽快有一个拿的出手的业绩。你知道这部剧是咱们红州的第一部戏，有很多人希望借此来做文章。”
“可以说明白点吗？”郁瑥盯着龙旭的眼睛。他看到的是危机，是投出去的钱拿不回来。
“电视剧很快就会开拍。”龙旭笃定地说。
“因为小崔？”
“不是，小崔只是不过是个意外。他帮助某人上了一个台阶，并被某些大领导关注了。”
“当然，他迫不及待需要表现。”郁瑥明白了。
“是的。名有了，而名分还没有；利看得到，但是，如果不通过一个途径，白拿肯定不可能。尤其是很多人都在关注的情况下。而忽视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人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片子，那样的话，将来就是‘瑕不掩瑜’。”
“你是说他……”郁瑥紧张地看着龙旭，刚才的这些话里传递的信息很丰富，也耐人寻味。
“你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很快就可以看到。”
经过龙旭这么一说，郁瑥立刻明白了：“老奸巨猾，我们低估了对手。”
龙旭的嘴角显出了一丝诡异的笑，郁瑥佩服地看着龙旭，心说这个老弟真不简单，看问题如此犀利和透彻，他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除了吃吃喝喝做生意，很少去如此深入地看问题。
“现在看来我们倒是可以不用着急，只要他动，狐狸尾巴迟早都会露出来。”龙旭自己都没想到一个看似很普通的电视剧投拍，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在里面，藏着那么多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把一个心地善良的老人拖进了泥沼。这太他妈性子恶劣了！
“说心里话，这事你还得好好感谢高慕尚，是他无意中的炫耀，把自己的身后人推到了前台。”郁瑥笑道。
“确实！刚开始我只是简单地认为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拍摄经历，高慕尚的不断介入让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是啊，面对一点贰亿，要强忍着不去想很难。”郁瑥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这才是问题的根源呢！
“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当很多人的目光还盯着这些钱怎么花的时候，某人已经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怎么讲？”郁瑥很不解地看着龙旭，他希望他不要再打哑谜了，有什么话最好是竹筒倒豆子。
“五年前黎老不过是想把你们这些红州第一批下岗工人的创业史写出来，她是真的没有任何私心。对不对？”
郁瑥点头，他和黎老从她当副市长开始，到最后退休，期间接触不少，不是在为他们的创业争取政策，就是在寻找素材的路上。吃苦耐劳，从来没给他们增加过麻烦。唯一的要求就是在电视剧写出来之后，一定要在资金上大力支持。而这是他们这些商家分内的事，老人竟然用上了请求。他们被老人的真诚感动了。
只是，让郁瑥没想到的是一个这样的剧本，从写作到可以开拍，中间竟然经历了五年的时间。
“我想过人之初性本善，我也想过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会努力地帮助有梦想的人实现心中的愿望，尤其是这个愿望和许多人有关。”龙旭说这些话的时候透着心酸。
“但是，你失望了。”郁瑥打断龙旭，“其实，你真不应该这么想。狐狸再狡猾也还是逃不过猎人的枪。”
“不，他一直很谨慎，如果不是高慕尚那个蠢货太过急切地表示他的兴奋，我们很难知道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他。”
“可是，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如果没有证据你的这些推理就一文不值，反而给人落下了口实。”
“我倒是希望是我的猜测出了问题。我们中的每一个人能够走在自己现在的位置都没少花心思。尤其对他那样的人，如果还能凭借现在的局面再上一个台阶，真是求之不得呢！”
“你打算怎么办？”
“让子弹飞一会儿。”
郁瑥笑了，龙旭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这才是一个好猎手，不急不躁，诱敌深入，伺机而发。开枪必中，中枪必杀。
两人正谈着，办公室外有人敲门，接着，杨可歆带着两个中年人进来。
“龙哥，有人找你。”杨可歆说着，朝身后的两位中年人指了指。
“你就是龙旭？”一个身体健硕的中年人上前一步，“我是纪委的潘晓，我们有些工作需要你配合。”说完朝龙旭亮出自己的工作证。
龙旭点头，他知道面前二位为谁而来，也一直在等着被接待。不过，他还是很奇怪这两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他在郁瑥这里只有葛宗发知道。
“在来之前我们去过板凳巷，找过饶辉和饶文兴。”潘晓似乎并不想隐瞒什么。
“你们想了解什么？”龙旭把两人引到茶台前坐下，给两人沏好茶。
“就谈谈金彪吧。”潘晓脸色严肃地说，“了解多少就谈多少，越详细越好。”说着，这人把一个录音机放到了龙旭的跟前。
龙旭看了两人一眼，抿了一口茶：“我和他的认识属于不打不相识，那时候他是板凳巷一带的无业人员，因为经营停车场的不是他们社区的人，就想着要把这个停车场拿过来自己玩。这样，就和停车场的父子闹得不可开交。我有一次在那里就遇到了他，争吵过程中就动了手，我赢了，他服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闹过事。后来，我开了一个小餐馆‘吃货人家’，想着让他和几个朋友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就把他们一并接纳进来了。他们在餐馆做事都很认真。”
“没了？”另一个人迫不及待地问，“你再想想。”
“是啊，没了！”龙旭两手一摊，“对于金彪我了解到的只有这么多。”
“你应该清楚我们了解情况的渠道有很多。”潘晓说。
龙旭微微一笑，给两人续茶：“我知道啊！所以，我只谈我了解的。在我们经过那天晚上的切磋之后，他在我这里干的很好。你们可以不相信，但这是事实。我可以对自己的话负责。”
潘晓和同行者相互看了一眼，说：“谢谢你的茶。有需要我们还会来。”
下午，胡莹来电话说金彪被人请去“喝茶”了。
龙旭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他确实没有了解过金彪的过去，但是，他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郁瑥中间安慰了龙旭几次，龙旭都是默不作声地喝茶，抽烟，喝茶，抽烟。看得出龙旭在为金彪担心。
好在三个小时之后金彪回到了店里。
“没事吧？”胡莹小心地问。
“没事。”金彪似乎心有余悸。他被请去“喝茶”，对方把他在板凳巷的所作所为说得一清二楚，最后冷不丁地问他和黎慧敏什么关系。
金彪当时就傻了。他问黎慧敏是谁？
潘晓当时就火了，以为金彪在装疯卖傻，提醒他不说实话后果很严重。
金彪很想说实话，可是，他当时确实不知道黎慧敏是谁？他反复地说我的记忆中没有叫黎慧敏的。我不认识这样的人。
“医院、高级礼物和红包，这些事你还记得吧？”潘晓把他从小崔记录中了解到的情况简单地提了提，希望唤起金彪的记忆。
“你们是说那个黎老吗？”金彪想起那天跟着葛宗发去医院探望黎老的事，“老太太是我龙哥认识的人，当时身体出了状况在住院，我就偷偷跟去了。想表达一下我自己的心愿，和我龙哥没有关系。”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潘晓问。
“就是偷偷跟着去医院见了一次，说实在话，如果不是和我的龙哥有关，我还真不会去见她。”
“这么说你根本不认识她？”潘晓追问到。
“不认识，是我想向那个黎老证明我龙哥有我这样懂事的小弟。不过，那个黎老什么都不肯收，最后还是我扔下东西就跑了。后来，我龙哥把红包拿回来了，说人家老太太根本就不要。还说不能让她犯错误。”
金彪说得极其自然。在来这里之前，胡莹告诉他说如果有人找他问情况只要如实说就好。
金彪回到店里，腿肚子都在发颤。以前到处混日子的时候什么都不怕，可如今，他在努力做一个好人，一个被人尊重的人时，他就怕被公安找去问过去的那些事情。今天他被告知是纪委的人谈话时，心里还在纳闷，自己做的那些事儿怎么就惊动了纪委？直到对方问到黎老，他才恍然大悟人家是在调查他有没有贿赂官员。说真心话，他去医院探望，完全就是因为龙哥和黎老熟。而且，今天如果不是对方听到黎老的名字，他根本就不知道黎老的真名叫“黎慧敏”。○
龙旭接到胡莹说金彪回来了的电话，心里压抑已久的难受才算慢慢地消失。金彪能够回来，说明事情并没有上升到需要拘留配合调查的地步。也说明办案人员掌握的情况和金彪说得吻合。
这么说来黎老的事情很快就可以得到解决。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