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魏楚新牢记郁澐的叮嘱，刚到步行街上，立刻拿出手机在微信中按照通讯录一个个地看过去。他记得好像有过这么一个喜欢到处打听的人和他在一次商业酒会上搭讪过。
但是，魏楚新从头到尾查了两遍都没有看到他要找的名字。在他的微信通讯录中，有好几个备注含糊不清。那会儿他对这种喜好包打听的勾当不感兴趣，名字也是随便标注了一下。
魏楚新对别人的私生活没有什么兴趣，他自己的生活也是一潭死水。他的一生被老婆管得死死的，徒有想法也从来没有变现过。
其实，在魏楚新的位置，他要轻易地实现某些幻想并不难。为了攀高枝，缩短人生奋斗时间，有大把用青春赌明天的女孩。
可惜，魏楚新对这样的女孩只能近看而没有胆子接受。因此，有些女孩在主动挑逗、勇于献身却遭到拒绝之后，不得不怀疑魏楚新那方面的能力。哪怕吃得再饱，猫也要偷腥。可是，这个魏楚新就不偷，简直就是个另类。
事实上魏楚新的苦衷这些女孩永远都不会懂。
魏楚新原先在单位上的时候就和老婆不一样。他是工人，老婆是组长。他下岗的时候，老婆已经在街道当着办事员。等到老婆把在家坐了一段时间都找不到工作的他安排到“郁鑫”的时候，他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老婆给的。所以，纵使他有色心但是却绝无色胆。
这会儿，魏楚新努力回忆和那个人的接触细节，终于想起来那个人叫“天机不可泄露”。是的，当初他看到这个昵称的时候就觉得奇怪，这家伙干得就是泄露天机的事儿，却用了这么一个反其道而行的名字。
果然，魏楚新输入“天机”两字，“天机不可泄露”的头像就跳了出来，那是一个抽着雪茄的剪影头像。有思索，也有神秘的故意掩饰。但是，在魏楚新的记忆里，对方好像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娘娘腔，说话做作，兰花指在他眼前不停地飞舞。5八一60
按照魏楚新日常习惯，他通常会先发信息询问对方“在干嘛？”但是今天，因为事关紧急，他只能和对方语音通话。
铃声才响起，魏楚新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一声很女人腔调的问候：“亲爱的魏总，您好！”
魏楚新一愣，他没想到对方的态度就好像永远在等他的联系，他慌乱地应道：“你好！”
“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天机不可泄露”的声音透着妩媚，轻柔，仿佛就在魏楚新的耳际飘来荡去。他迟疑了一下，说：“我需要一个人的详细资料。”
“是关于另一个男人？”
“天机不可泄露”嗲声嗲气的问话让魏楚新差点怀疑自己真的是在与一位女性通话。不过，他还是十分惊讶，对方竟然猜到他要调查人的性别。
“是的，一个年轻的男性。”
“我想就是一个男性，而且，这个男性不但英俊潇洒，还有不俗的社会背景。我说的对吗？”
“应该差不多吧。”魏楚新心里说我靠，这家伙也太神奇了吧，他还什么都没说啊，他就好像看到了龙旭一般。
“你感受到了他的威胁？”“天机不可泄露”慢条斯理地问。
“我，怎么可能被他威胁？”
“不可能啊？他对你喜欢的人动了念头你才找我的，对吗？”
“不是这么回事。”
“不是这么回事？那是怎么回事？我不可能有错的！”“天机不可泄露”坚定地说。
“我和这个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是我们老板想了解这个人。”魏楚新就这一下对“天机不可泄露”无语了，感情这家伙是在乱猜啊！
“哦，明白了。你们老板是个女性，很有钱的那种，不小心结识了一个男孩，很有男人气质的那种大男孩，然后她想对他进行全面的了解，再做决定。这是常规，我经历过很多这种类型的。”“天机不可泄露”不等魏楚新说清楚喋喋不休地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你的想象力真好！”魏楚新嘲讽道。他讨厌人听话听一半就浮想联翩，尤其是“天机不可泄露”这种自以为是的猜测，他很不喜欢。这刻，他甚至都很后悔打了这个电话。
“谢谢！我们做侦探的大多有这样的本领，基于事实的推理，您知道，不可能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还原。但是，常理不会错。”“天机不可泄露”并没有感受到魏楚新的不满，很得意地自卖自夸着。
“对于我要你调查的这个人，我可不想知道你的推理，我要的事实。”魏楚新耐着性子说。
“好的，请您把他（她）的基本情况说下。”
“什么？”魏楚新被对方问到了。他如果知道龙旭的情况还找私家侦探干什么？
“哦，您误会了，魏总，我需要对方的基本信息，比如性别，名字、大概年龄，电话，目前在哪里工作。您知道多说说多少。”
“哦。”魏楚新恍然大悟，他所要的基本信息和对方需要查找的信息不是同一个个概念。
“还有，您是想了解‘情场’、‘商场’还是‘官场’方面的信息？”
“有区别吗？”魏楚新被“天机不可泄露”说的有点懵了。
“有，当然有区别。不同的类别涉及的范围不同，需要配合的资源和工作量也不一样，当然，有些调查也有可能会殃及到生命危险。这就有收费的差异。”
魏楚新才明白对方是在根据劳动的强度决定收费的价格。妈的，一个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到了他的嘴里就这么复杂了？
“还请魏总您理解我们的付出。”“天机不可泄露”紧接着说。
“能理解。”魏楚新压低声音，“我想要了解的是这个人的背景和工作经历，越详细越好。”
“这么说是‘商场’的。没问题，只要钱到位，一个星期就可以有详细的结果。”“天机不可泄露”信誓旦旦地说。
“什么价钱？”魏楚新在“郁鑫”呆的时间不算少，做的又是销售工作，他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再好的关系也要亲兄弟明算账，这样对谁都好。
“我们是朋友，我给你打八折，你给两万好了。”
“什么？这么贵？”
“不贵，我想您这种级别的人需要调查的对象肯定不是普通人，要多费周折。再说，现在物价上涨，我的付出也是有成本的。您可能不知道，我给您打八折，是把我原本需要的生命保险、意外保险费给省了。”
“好吧，这件事希望你在一个星期之内完成，过了一个星期，信息我就不要了。当然，钱我也不会给。”魏楚新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
“您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江湖规矩我懂。我还是那句话，有钱就不是问题。”
因为是郁澐安排的任务，加上自己能不能在“郁鑫”继续呆下去完全取决郁澐的态度。魏楚新不敢怠慢，说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拿到信息，有用的信息。
“我问您说，我这边简单登记下。”“天机不可泄露”打开手机上的录音功能，“魏总，您要调查的人是男是女？”
“男的，一个叫龙旭的年轻人，大约二十多岁吧。他目前是‘郁鑫’公司的总执行，其他的不清楚。”
“就这些吗？”见魏楚新突然不说话，“天机不可泄露”问。
“对啊？”
“他的手机或是微信您有吗？”
“没有！”
“这就难弄了。”“天机不可泄露”遗憾地说。
“所以我才找你啊！”魏楚新听到对方说“难弄”，心头一紧。这件事情如果没办好，以郁澐那火爆的脾气，说不定不要等郁瑥开口，她当场就会让他打包滚蛋了。
“您再想想吧。如果有电话什么的我可以通过关系查到他的身份信息。”“天机不可泄露”显然不死心。他碰到过不少这样的客户，兴高采烈地来，可是一询问，什么都说不出来。然后，稍加提醒，又可以竹筒倒豆子说一大通。他不怕客户说很多，就怕客户三两句就说完了。
“我前段时间曾经在朋友圈视频上见过他，都是大新闻，上过热搜的。”魏楚新隐隐想起曾经看到过的几个视频，一对男女在办公室正行好事，被龙旭堵了个正着。
还有就是喝酒，龙旭把商圈酒批发商范致力的海龟儿子范勤给喝得被120送去了医院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至今还记忆犹新。当时他作为公司副总，也参加了宴请。一度被龙旭的海量震惊到闻到酒气就想吐。
“这样啊，那就没有问题了。您想办法把视频链接发给我。不过，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是你还是要付百分之五十的定金，我打探不仅要花时间，也有一些费用发生，希望魏总能够理解。”
“好。这件事我就委托你。剩下的费用等你给我信息时付清。”魏楚新结束通话，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不过，他觉得郁澐有点小题大做了，一个外人，怎么可能在“郁鑫”兴风作浪呢？
郁澐的想法和魏楚新完全不同。龙旭在这个时候加入“郁鑫”，对郁瑥来说明面上是为公司找到了一个能人。但是，对她来说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因为这样的人，如果没有特别的手段和能力，弟弟是不可能纳入法眼的。
所以，尽快摸清龙旭的底，郁澐想自己才能知道什么时候该下什么药。防范未来，未雨绸缪，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这么多年做生意就是这样，大部分的时间总是去到北上广深，掌握第一手信息，引领红州的时尚潮流。
郁瑥觉得姐姐越来越不可理喻了。一个并不缺钱的人，把钱和位子看得如此之重，不累吗？他真是为二姐感到惋惜，她缺的不是钱，是感情，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儿子。
当然，还有一个可以慰藉她，给她温暖的男人厚实肩膀。
可是，郁澐其他的什么都有，唯独缺了这些。
近段时间来，线上电子商务的冲击让线下的业务非常疲软。为了降低运营成本，郁瑥想尽一切办法节省开支。首当其冲地就是减人增效。通过强有力的管理和对公司不良业务的精简，来增强“郁鑫”的活力。当然，对他来说这都是借口，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他这里是他心里门儿清，而他人则完全看不出他这是在干吗？
魏楚新是郁瑥要谈的第一人。
“我，我在外面。”郁瑥电话打给魏楚新的时候，他才和郁澐分开不久。
“搞什么搞，这都几点了，你不在公司跑外面干什么？”郁瑥心里有事，没想到这个“郁鑫”的副总竟然还有时间在外闲逛？
“我，我很快就回来。”魏楚新不敢说自己刚才是被郁澐喊到了步行街服装店。今天郁澐给他的感觉是郁家兄弟姐妹间出了问题，目前处在相互提防阶段。而且，郁澐明知道龙旭是郁瑥找来的，还要他去调查龙旭，这很不正常。所以，他没敢正面回答，只能含糊带过去。
“如果十分钟你没到公司就不要来了。”郁瑥心里有气。一个堂堂的公司副总，这都上班好半天了，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是仗着有人撑腰才敢这么嚣张吧。
事实上，如果是往常，郁瑥对魏楚新完全不会这么介意。但是今天不同，他被二姐甩了一巴掌，心里的气正没地方出，不巧魏楚新撞上了，他岂有放过的道理。公司上下都知道魏楚新是二姐的人，这话还是魏楚新每次在喝酒的时候都要反复提的，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有很硬的后台。
魏楚新挂断郁瑥的电话就傻了。十分钟赶到“郁鑫”，即便是往常都要十几二十分钟，而且，他当时为了省下停车费，把车停在了步行街外一个小区里，走过去都要十分钟。
魏楚新不敢耽误，飞快地在步行街上跑了起来。可是，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突然撒丫子跑，还是把他累的够呛。等他来到车前时，两条腿完全不听使唤。
郁瑥在魏楚新没有到之前，已经开始了公司中高层的一对一谈话。他必须在和对方唠家常，谈工作的过程中把一些信息暗示给对方，给大家心理准备。这不过是每一个领导人惯用的手法。
郁瑥喜欢这样的工作方式。
一对一的谈话可以让他占尽主动，同时保证了信息点对点的单一性。这势必会引起某些人的妄动，他们需要通过各种手段打探他和别的同事谈话内容。
通常，这样的谈话会有两次。通俗说法叫摸底或是钓鱼。
第一次是释放消息，第二轮则是抛砖引玉。两次谈话相互关联，辅以家人、亲情般的“交心”和口头承诺，很少有人不被感动，然后把自己所知毫无保留地说出。
套路不是一般的深，对于入职公司四、五年的人，稍不留心都是极大的坑，而对那些入职不久的菜鸟，简直就是深渊了。
人有时候一吐为快自我感觉很爽，殊不知这是社交和职场的大忌。给别人饭吃还被这吃饭的人骂，说饭菜不好，还比不上隔壁老王家的。没有哪个老板会保留这种口无遮拦的员工。
但是，真实的生活中就是有这样的人，经不住老板的“鼓励”，金口大开，口吐莲花说出内心憋了许久的话。还暗自窃喜，自己终于成了老板的心腹，提了那么多的合理化建议，甚至把同事间的一些牢骚话变成了打击的武器，接下来不但受到重视，升官加薪，还有一系列的好处等着他拿。
郁瑥通常这时候会恩威并施，语重心长的时候更多。
在管理上，作为一个公司的大boss，郁瑥对于此手法的运用悄无痕迹，行云流水，几乎百分之百的谈话对象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掏心掏肺的说出自己听到的或是自己心里正在想的。
不过，这次郁瑥要反其道而行之。公司不需要那些擅长阿谀奉承之人，更不能留下那些嘴把式。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魏楚新这会儿就是这样的感受。他好不容易来到车前，却发现自己的车被人扔了不少的垃圾，臭鸡蛋砸在挡风玻璃上，四下飞溅，恶心死了。
“我靠，谁这么缺德啊，老子这是招惹谁了？”魏楚新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小车，欲哭无泪。
一旁过来一个老大爷，一脸的嘲讽，说：“你占人家车位了，电话打烂了也没见你接，你故意的吧？”
“我有病啊？”魏楚新这才反应过来，他去见郁澐的时候把电话设置成了静音。这会儿，他已经没有时间用来生气了，胡乱地把垃圾拨弄掉，启动车正要离开，老大爷的身体贴在他的车头。
“你怎么回事啊？我离开还不成吗？”换了平常，魏楚新一定会通过谩骂把那个扔垃圾的人挤兑出来。可是，郁瑥限定的时间让他不敢把时间浪费在和人吵架上。
“你在这里停了快一个小时，十块钱。”老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了一个红袖章，“给钱离开，不给钱，你哪里也别想去。”
老大爷铿锵有力的声音从车外透过车窗传进来。魏楚新心里暗骂“这个老不死的”，脸上还得保持镇定，他太清楚和这样的老大爷斗争的结果。如果一旦对方撒泼躺倒地上，他一个上午都有可能离不开这个小区半步。
魏楚新飞快地拿出十元递给老大爷，老大爷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收现金，扫码。”说着，把手里贴着收款码的硬纸壳伸到魏楚新的面前。
“我说大爷，求您把现金给收了吧，我扫不了。”魏楚新这时对老婆也恨上了。他的工资卡在老婆那里保管，平常老婆给他的零花钱只有二百块。老婆给他算过账，早餐五块，中餐是公司管，晚餐在家里吃。小车加油、过桥过路费公司报销，他不抽烟，也从不买酒，聚餐通常都是别人买单。因此，刨掉早餐费用，他还有钱剩余。所以，他只有现金，从来没有捆绑过任何一张银行卡。
当然，魏楚新可不会傻到什么钱都交给老婆。他主管销售，有些工资卡上看不到的钱他还是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存下来。钱是人的胆，有钱在手防身不愁。这么些年下来，他的小金库里少说也有几十万了。
“那可不行！不能扫码你就只好在这里呆着，找一个可以帮你扫码的人过来。”老大爷斩钉截铁地说，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
魏楚新这会儿就差没晕过去了。给现金都不要，国家同行的货币现金不是钱吗？
“我跟你这么说吧，现在你停车的时间是五十九分钟，如果超过一个小时，就要按二十块算，一分钱都不能少收。”老大爷一本正经地说。
魏楚新哭笑不得。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和这样的老头发脾气，今天，如果对方说让他把一泡屎给吃了，他也会毫无犹豫地去做。
冷静下来的魏楚新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朝老大爷笑笑，亲切地喊道：“大爷，不瞒你说我不会那玩意，也没用过。现在虽然没有到一个小时，没关系，你就按两个小时算，我给你二十块钱现金。”
老大爷疑惑地看着魏楚新。这年头没有微信支付的人还真是太少了，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并不老，怎么在现代支付上还不如他这个老头子。
“给，这是二十。说来惭愧啊，我都不如您老，严重和社会发展脱节了，我要好好向您学习。”魏楚新一脸的真诚。因为没有跟上社会发展的步伐，一个停车他都多交了十块，这个教训太滑稽了。
也不知道是被二十块钱打动了，还是被魏楚新的诚意感动到，老大爷接过二十元，身体迅速地离开车头。魏楚新一刻都不敢多停留，一脚油门，迅速地从车位中飞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