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不要命啊
龙旭没有选择慢慢从杜若的身边离开自有他的想法。
龙旭目前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满足不了她的家人可能需要他尽快达成的愿望，走进她和她的家人所属的那个阶层，也不能按照她给他设定的路去寻找未来。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当机立断就是最现实和最有效的首选。
此时的龙旭必须放下过往的一切，他心里只有一个字：钱。
是的，他缺钱，要钱，要很多的钱。有了钱，很多事情就可以快速解决。
龙旭没有时间去为留校做准备，为考研去上培训班。他的母亲前些日子从山村来到省城红州，正躺在省人民医院泌尿科的病床上，每天透析，算着日子过活。
龙旭的父亲已经把在山村能够筹到的钱全部交给了医院，可是借钱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吊瓶的更换速度。
龙旭白天在工地，晚上在红州步行街夜市旁边的小巷子里帮人烤串。甚至因为医院催着交款，怕母亲被停止治疗，他还通过医院护工的介绍，瞒着父亲靠不能见光的地下卖血维持着母亲日渐衰落的生命。
这天晚上十点多，白天连续高强度劳累和刚卖完血造成的虚脱让龙旭实在支撑不住了。他边烤着串，边竟然站着睡着了。
刚开始，他还只是一边打盹一边烤，不知怎么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烧糊的肉味和泛起的白烟把等候的客人吓到了，人们惊呼中突然看到龙旭的身体竟然在往烤串炉上倒去。
众人惊叫，甚至有人向龙旭奔来，把简易的桌椅都踢飞了。
这时，一个身影飞速赶到，一手抓住了龙旭的衣服把他紧紧地拽住。
龙旭猛然醒来，惊魂未定，急忙看向身后，灯光下那个娇俏的吴琴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冲他嘶声力竭地喊道：“你不要命啊？”
龙旭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这个叫吴琴的娇弱女孩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如果他一头栽向烤炉，后果不堪设想。
“刚才真是谢谢你啊！”龙旭讪讪地笑着，心里非常后怕。
“你把我吓死了！”吴琴眼泪断线似的完全控制不住往下流。
“多亏你，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我可不要你谢谢！这么大人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嘿嘿，我也不知道怎么一下就睡着了？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我听说你留院了，怎么还出来打工？”
“我放弃了。”
“放弃了？留在学院当辅导员不行吗？”
“打工来钱的速度会更快些。”
“你就那么需要钱？”
“不说这些，哎，你怎么会在这里？”龙旭扯开话题，递给吴琴一串烤鱿鱼。他们自从寝室一别就没有再联系过，期间龙旭还曾想过去吴琴寝室看看。但是，想到自己在王莎莎面前的丑态，他又放弃了去见吴琴的念头。
上次去吴琴她们寝室，龙旭忘不了自己的眼睛总是控制不住，那么流氓地在王莎莎惊人的傲娇上掠过多次，甚至还想着要顺着王莎莎那深不可测的沟壑进去探个究竟，真不是个东西！那样的失态龙旭哪里还有勇气敢再来一次？
“我刚巧和同学出来玩，突然看到你这里，原本想给你打个招呼，没想到……”吴琴故作镇定愣愣地看着龙旭，一脸通红。她自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看着面前的龙旭，心里就有一种无法表述的冲动，就忍不住想亲近他，告诉他他把她的心弄乱了。
“你的同学呢？快请他过来，我给你们烤串。”龙旭四下看了一眼，他猜测吴琴可能是和男朋友出来的。他要请他们喝酒撸串，感谢吴琴的救命之恩。5八一60
“她走了，和她的男朋友走了。我可不当他们的电灯泡。”吴琴一本正经地说。她不会告诉他她最近一直都在注意他的行踪，这次她就是专门来这里看他的。
此刻，因为撒了谎，吴琴根本都不敢看龙旭的眼睛，双手不自在地搓握在一起。
“哦，那我请你吧！你刚才救了我的命，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你真健忘！我这条小命可是你救的，请你不要再说感谢的话。否则，就太见外了！”
“这个？”龙旭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吴琴上下打量龙旭，眼圈一红，眼泪不争气地又流了出来。
“你，你怎么啦？”见吴琴流泪，龙旭有点慌。
“我心痛。”吴琴低声道。
“你心痛？你等我，我陪你看医生。”龙旭放下手中的烤串就去解开身上的围兜。
“不是！”吴琴拉住龙旭的手。
“什么不是？”
“我心痛，不用看医生。”
“那可不成！心痛可不是一般的病，得趁早治疗。”
“你个呆子！怎么就不懂呢？”吴琴说完快速地跑开。
吴琴眼见原本一个前途光明、帅气的大男孩突然间在闹市街头帮人烤串赚钱，还差点出了危险。
她心痛又觉得无能为力。她看不下去，只能跑开，因为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了扑到他的怀里。
“哎，你怎么走了？”龙旭看着远去的吴琴，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和杜若分开以来，龙旭独自吞下了生活中所有的苦，那个不久前还风华正茂的阳光男孩，带着一个“打工仔”的身份，每天艰辛地在生活的不同场景中辗转，只希望自己的辛劳可以为母亲换来更多的续命钱。
面对现实的生活，龙旭不怨天不怨地不怨任何人。他所受的教育教会他这一切都是他必须去承受的责任，为父母，更为自己，为他今后的生活。他唯恐自己做得不够好，试着让自己坚强，因为他没有退路。
凌晨二点，烤串摊收摊。老板程默给了龙旭二百，想了想，再抽出了一百递到龙旭的手中，拍拍他的肩什么都没说骑着三轮消失在城市通明的灯火中。
龙旭把钱紧紧地拽在手中，看着程默远去，心里一阵感动。钱虽不多，但是，他记着他的恩，想着今后有机会必定会十倍、百倍地回报程默。
寂静的城市街头没有行人也少有车辆，路灯洒落在空旷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马路上。龙旭骑着一辆共享单车往医院去，斜长的身影不离不弃紧紧地依附在他的车尾。
吴琴骑着电动车不紧不慢地跟着，和龙旭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她跑开后并没有离去，而是藏在不远处傻傻地看着龙旭烤串，等着收摊。不仅是出于好奇，更多的是她想知道一个曾经那么被人羡慕的阳光男孩，在经历什么？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龙旭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吴琴。他骑得飞快，在医院外停好车，几乎是飞跑着冲进了住院部。
吴琴跑进住院部的时候，在空荡无人的电梯处看到一部正在上升的电梯停在26层。她看向墙上的科室分布指示牌，上面清晰地写着：泌尿科。
“他出了什么状况？”吴琴暗自吃惊，年纪轻轻的龙旭怎么会和这样的病有关联？
吴琴用手机百度了泌尿科。文字显示泌尿外科能看的疾病主要包括泌尿系统的感染、结核、结石，肿瘤以及畸形，梗阻和男科方面的疾病等等。
吴琴被这些文字吓到了，匆忙回到了学院。可是，一个晚上她都被那些疾病的名字反复冲击着，根本无法入睡。起床后半天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她无法想象龙旭这么健壮的大男孩怎么会和这样的疾病联系在一起。他一定很难受吧！吴琴傻傻地想。
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吴琴再次来到了医院，她知道这时候龙旭肯定不在。有好几次，这样的时间她跟在他的身后看到他进入某工地。
昨晚空寂的电梯处这会儿人头攒动，吴琴好不容易挤进了电梯，心里却忐忑不安起来。如果龙旭身体真有问题，那以他现在的劳动强度简直就是在玩命。她怎么办？
从电梯出来，吴琴并没有急着去护士站，她害怕知道真相，在电梯间的窗户前站了半天。
“可是，他的样子不像是有病啊。”一个想法突然从心里冒了出来，吴琴朝着护士站的方向看了一眼，几位男女老人被人扶着撑着腰在走廊上散步。
“不会是他家人有什么问题吧？”想到这里，吴琴小跑着来到护士站，眼睛在墙上的住院床位电子显示板上迅速地搜找龙旭的名字。
没有龙旭的名字，也没有姓龙的病患。吴琴长舒一口气。不过，瞬间她又担心起来，是不是自己昨晚看错了，没准龙旭去了别的楼层，看的是别的病。
见一个陌生人在护士站查看病患电子显示牌，一位护士问吴琴有什么需要帮助。
“我找一个叫龙旭的男孩。”
女护士警惕地看着吴琴，问：“你找他干什么？”
“我是他的学妹。”
“学妹？”
“是的，他是我学长。”
“他一早就出去了，现在他的父亲在照顾他的母亲。”
“怎么回事？”
“他母亲得了尿毒症，目前正靠透析续命。因为还欠着医院的费用，已经停了部分的药。龙旭一直在外筹款，可是，即便是卖血也是杯水车薪，缺口太大了。”护士苦笑着摇摇头，“龙旭太辛苦了！”
吴琴被护士说得眼泪直流，难怪他变了，原来他在承受着别人难以承受的生活之重。她毫不犹豫地把她这几年陆续攒下的近三万块钱全部充进了龙旭母亲的治疗账户中。
龙旭在工地搬运钢材的时候，接到主治医生的电话，问他是不是可以给他母亲用点进口的药。
“想。可是我们没钱。”龙旭沮丧地说。
“护士告诉我有人刚给你母亲续了近三万块，所以，我觉得可以用用进口药，对缓解和控制老人的病情有帮助。”
“什么？谁给我母亲续费了？”
“我不太清楚，据护士说好像是一位挺漂亮的女孩子，没留下姓名就走了。”
医生的话让龙旭心情舒缓了许多，但是，他又被另外一种情绪折磨着。他在这座城市认识的女生有限，母亲的病情也从来没有在同学中谈论过，他想不到会有谁为他母亲续上近三万块的治疗费。
这可不是小钱啊！
龙旭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带着疑问回到医院找到接待吴琴的护士，直接把杜若的样子描述给对方，问是不是这样的女孩来过？
护士摇头，说女孩子很漂亮，黑色秀发天然微卷，略带褐色的大眼看上去很忧郁。
“是她。”龙旭暗自吃惊，他想不到母亲住院的事竟然被吴琴知道了。还有，一个大二的学生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龙旭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就在他回到工地不久听到工友说有人找他。他把正嚼了一半的馒头塞进裤袋，带着满腹的疑问急急忙忙地跑向工地的大门。离开学院后他一直悄悄地瞒着所有人在工地打工，还会有谁来这里找他？
吴琴见龙旭跑来，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的笑容随着龙旭越跑越近愈加绽放。
“怎么是你？”
“不欢迎？”
“不是……”
“不是什么？你以为是别的女孩子？”
“哦，不，真谢谢你！”
“什么？”
“你给我母亲续的治疗费我会尽快还给你。”
“你以为我是来向你追责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自己受不起你的帮助。”
“你可是救过我命的人。”
“你昨晚也救过我啊！”
“我们扯平了，以后都不许提这个话题。”
“可是……”
“你是觉得我不应该把那么多的钱给你母亲治病？”
“嗯呢！”
“放心吧，我不要你还。可惜我目前能给的就只有这么多。”
“给我点时间，我就会有钱。只是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那就不用谢啊！”吴琴说着把提在手中的保温桶递给龙旭，“那么强的工作量没有好的体能怎么行？这个鸡汤我可是给你熬了大半天的。第一次做，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她担心地看着龙旭，怕他拒绝享用。
龙旭愣在原地。他没料到吴琴不仅给母亲续医疗费，还找到工地给他送鸡汤，这样的一份情他何德何能承受得起啊！
“我欠你的！”龙旭哽咽。
“你想还？”吴琴盯着龙旭，问。
“嗯呢！”龙旭点头。点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吴琴为他做了那么多。
“那就拿你这辈子来还吧！”吴琴轻声道。说完羞涩低头，不顾一切地抱住龙旭的腰，把自己
的脸颊贴在龙旭汗津津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什么都不管了。
龙旭的双手张开着，高高举起。不过，只是一瞬间，他粗糙的双手就紧紧地抱住了吴琴娇俏的身体。
龙旭清楚他不能对吴琴善意的举动无动于衷。他感谢她救了他的命，感谢她为母亲给出续命的钱。他愿意为了这个女生付出他的一切，把她当自己的亲妹妹那样对待，照顾她一辈子。
这一刻，吴琴就像是个溺水的人，在无助即将沉入水底的时候抓到了一根稻草，她拼尽全力抓住了它。她太需要他的爱了。
吴琴想，他是她的了。
吴琴哭，放声大哭。她终于走进了这个人人仰慕的阳光男孩心里了。
吴琴在哭声中宣泄内心对周永忠的愤慨，在抽泣里把头贴在龙旭的心口，恨不能把身体嵌入到龙旭的身体中，一刻都不愿意放手。异常艰难的爱之路，让她浑身乏力，此刻就想这么一直和龙旭相拥，直到生命的尽头。
吴琴本身就是个要极度强的人，龙旭当然也是。她见他受苦，心有不忍。此刻，她和他都是被孤单和困苦束缚住的人，彼此同命相怜。她才不管什么未来，现在，他是她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