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突围

    众人沉默了许久，石守诚抬头借着火光看着眼前一圈灰头土脸的将官们，他的喉咙发涩说不出话来，他怕哽咽的声音会吵到其他人。

    终于人群里还是传来了低声的哭泣，哽咽的声音如同传染一般越来越大，在场的将官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大家平日里都把北疆真定府当作了家，人与人之间亲如兄弟，情同手足，今日大败不在于敌方太强，而在于被自己人阴了白白牺牲那么多兄弟，铁骨铮铮的黑骑男儿咽不下这口气。

    “将军……我们恨啊！我们不甘心！”

    一个年轻的将官红着眼睛抬起头来，努力压抑着声音不想让他人听出异样。

    “今日之败非吾等之过，也非不敌辽军，谁能想到朝廷里竟然有人私通敌国的？那个童贯我曾听过，无非靠着奸相蔡京上位罢了，根本就不懂行军打仗，没想到今日竟然是他……”

    “不准哭！”

    不知不觉石守诚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放眼望去不少汉子都低着头耸动着肩膀，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将军……我们的家没了……我自小就在北疆长大，前半辈子都没离开过真定府……”

    “我们还剩多少兄弟？”

    “不到三万了……”

    石守诚深吸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情，郑重开口道：“兄弟们，事已至此大家都明白，我们不会有援军了，现在主帅受伤昏迷不醒，而我们被围困野人谷进退两难，眼下只有等主帅醒来再做定夺，在那之前希望兄弟们坚持住，黑骑是打不倒的！”

    “将军说的对！今天吃的亏我们还要再叛徒身上找回来！岂能把命交代在这荒山野岭？”

    “说的对！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但咱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怎么说也要拉点人垫背！”

    石守诚看着重新燃气斗志的众人感慨万千，如今能相互依仗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些人了。

    “好！接下来分配任务……”

    野人谷外，辽军升起篝火在外面美滋滋享用着山上打来的野味，他们知道谷内有一双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他们更明白此时的黑骑根本就没有口粮。

    “去！拿箭把这只鸡腿射进去！”

    萧佐故意撕下一块冒着油光的鸡腿，吩咐手下拿去羞辱黑骑。

    萧佐一贯的行事风格就是绝对不做过多的损失，既然黑骑已经躲进野人谷不出来，围困他们就是眼下最省力的方式，也是最折磨人的办法。

    “最多三日，石家黑骑必将土崩瓦解！”

    漫天飞雪的北疆，野人谷外篝火通明，辽军围着火堆载歌载舞，这是庆祝丰收古老的仪式，野人谷内的黑骑在他们眼中于待宰的羔羊无异。

    谷内谷外天差地别，谷外的欢声笑语更加衬托出谷内的清冷死寂，黑骑战士们伏在暗处眼睁睁看着辽军欢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但却对此无可奈何。

    深夜，石破天发起了高烧，双眼紧闭说着胡话，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

    看着父亲越来越差的脸色石守诚心急如焚，心里也越发坚定了突围的念头。

    “将军！再这么拖下去老将军要挺不住了！”

    “是啊将军！咱们突围吧！这谷内没有粮食和水源，并非久留之地啊！”

    石守诚把心一横，左右都是绝境，不如放手一搏！

    “组织突围！”

    惨白的月光在雪地上升起，将天地都晕染成一片死寂的洁白，一线黑影在雪地里尤显得醒目，黑骑趁着夜深人静时摸出山谷，准备伺机突围。

    负责望风的斥候传来安全的讯号，剩下的黑骑这才悄悄走出山谷，寻找着离开的方向。

    前一半人刚走出山谷时尚且平安无事，然而就当石守诚骑马载着石破天出来时忽然听得一声号响，山谷两侧火把亮起，辽兵从两边杀出，一时间两军短兵相接，喊杀震天。

    “少将军赶快带着老将军走！一营保护老将军，二营留下殿后！”

    “不行！二营轻骑如何抵挡的住？还是我一营留下！”

    “轰隆隆～”

    象骑兵再次发起了冲锋，黑骑在辽军的伏击下节节败退，情况危急万分，一营二营两位指挥使交换了个眼神纷纷下马对着石守诚一拜。

    “少将军快带着老将军走吧！只要老将军还在，黑骑永远不会亡！”

    “末将来世再报老将军栽培之恩！”

    石守诚赤红着眼睛嘶吼道：“石家黑骑没有逃兵！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一营指挥使嘴角衔着一抹苦笑，抬手在马屁股上猛的一抽，战马吃痛撒开蹄子就跑，二位指挥使眼角晕湿拔刀转身冲进了人群之中。

    “石家黑骑集结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