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舜帝之忧

    “知道你们对敤手妹妹的一番情谊，敤手妹妹盼着你们早日治水功成，凯旋而归呢。”

    “这是第一件，那第二件呢，是不是两位嫂嫂谁又有喜了？”莫暄翮明知是不太可能的事，却故意装作朝娥皇和女英两人的肚子瞅了瞅，弄得她们可不好意思，连连摇头。

    看她俩的神情，突然开始变得有些沉默起来，把莫暄翮给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憋不住的她就拍着胸脯说，“两位嫂嫂，你们都急死暄翮了，快说吧，就算天大的事，我都给你们顶着。”

    见莫暄翮都想站起身来，还是女英将双手在莫暄翮肩膀上按了按，柔声道，“是这样子的，夫君要纳一位新妃。”

    “啊？”莫暄翮一听，当真急得要跳起来，虽然她在来之前早已把这种可能考虑在内，但当第一时间听到时，还是有些惊讶。不过她脑子反应很快，知道历史上舜帝有一个叫登比的妻子，生了两个女儿烛光、宵明，生来便具异能，是有仙根之人，然与舜帝父女缘薄。

    所以她旋即冷静了下来，从娥皇、女英处了解了大概。舜帝即位后，时刻勤政爱民，通过各级职官，层层加强对天下各部落、方国的统辖，所有部落首领、方国君长、州牧、侯伯等，都会定在每月十五来蒲阪上朝，他也定期都会前往各地巡守。每次除了皋陶、契等重臣随扈外，娥皇、女英也经常随行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有时是带二人其中一人，另一人留在蒲阪陪伴义均，有时则是两人一起。成婚这些年来，三人都是相敬如宾，十分恩爱的，娥后、英妃也是雨露均沾，无甚偏颇之处。

    只是娥皇与女英除了义均，膝下再无所出，莫暄翮的外祖虹龙却又是生下来即别离。舜帝对义均本来期望甚高，从能说话、走路起，就请了当今学识最渊博、品行最纯正的师傅来教习，可就平日的蛛丝马迹看来，义均并非算得上天资聪颖的孩子，不爱读书识字，反而喜欢跳跳闹闹，一副天性未开的样子。

    见到舜帝私下里偶尔对儿子也有些唉声叹气的样子，“如此犬子，将来怎生成大器？”女英只能宽慰他，“夫君何须太着急，均儿毕竟才几岁的小孩子，小孩子本就是童心未泯，爱玩爱闹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你也别对他太严厉了，就连季仲师傅都说，要慢慢来，循序渐进，因材施教，假以时日，必定脱胎换骨。”

    虽然如此，但舜帝膝下人丁单薄是不争的事实。先尧帝有十子二女，二女天姿国色又贤惠勤劳，最终母仪天下，可儿子虽多，但都非治国理政的大才，最终天下共主之位未能传给嫡亲血脉。前车之鉴在此，打心底里，舜帝并不想步尧帝的后尘。

    作为九州四海的主君，舜帝润天地，识气象，怜众生，护万物，爱禽兽，睦友邦，树立“天人协和、万物共荣”之公德，文治武功可盖千秋。他深爱着娥皇、女英，也一直想两人能为自己多多开枝散叶，有一个可堪承继大统的优秀继承人，但始终未能遂心。

    成婚这些年，他守着一双美丽的妻子，从来心无旁骛。只是命运不期然地还是会给他带来其他的不一样的缘分。就在头一年的秋天，舜帝和皋陶带着一丛人进入了北荒大泽，据说大泽在古老的群山中，那里有一位不世出的奇人，名叫风卓遗，足不出山却知天下兴衰演变，上观天象下晓地理，擅于占卜问卦，经纬韬略盖世罕见。

    在巡守过程中，在一个叫步谭的地方，听得这一传闻，舜帝很是来了兴趣，说什么也都要进入大泽会一会。可对于这位奇人，样貌如何，年龄几许，居于何处，是甚来历等等，都不是很确切。见过风卓遗的人，对其外在的描述都有区别，但大致可以判断出是个男人，颇有神仙之风，装束多变，应该是上了一定年龄。

    他们都是在不同的时间进入群山中附近狩猎或采药，机缘巧合得到大泽之畔，有幸见过风卓遗，并得其赐教，顿有大悟之感，回家后从此成为智者、贤者，在远乡近邻中声名鹊起。其变化之大，令人无不刮目相看。

    旁人纷纷问之，才知北荒大泽中有奇人，都疑是神仙，成百上千的人都寻路进入大泽，想要一探究竟，却是均无所获。正好舜帝出巡，无意中听闻，就甚是好奇，不顾身边的皋陶等人劝阻“兴许只是捕风捉影，或三人成虎，夸大其辞而已，帝君何须执意进入大泽寻访”，舜帝只道，“四海九州，其广无垠。六界之中，我人界虽力量最微，却是奇才辈出，英杰多藏于山川大泽。野有遗贤，先尧帝便是常常求贤问道，我妫重华德行达智亦有所限，若得高明之辈，问政于斯，何幸之有！吾意已决，诸君勿得再谏！”

    他知皋陶作为首臣，向来公允清正，克己复礼，举贤任能，非不爱异才不慕神仙之辈，只是做事审慎，处处以舜帝安危身险着想而已。不过皋陶也并非不感兴趣，只是听说那北荒中虽有世外高人，有奇珍异宝、罕见的名贵草药，同时也有很多险地，毒蛇猛兽、妖魔鬼怪横行，生门与死门相驳杂，那些不明就里进入险处的人，也有不少丧生，或被大泽吞噬的。所以在传言中，北荒看上去显得神秘莫测，令人无限神往，却也毛骨悚然。

    见舜帝执意要进入北荒中，皋陶便也召了两百卫士跟随。舜帝本不让带那么多人，但皋陶说进入北荒寻访奇人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还是多带些人手比较保险。并且，特地招募了十多个熟悉路径的当地山民做向导，百姓见是舜帝下来访查民情，纷纷前来围观，想要一睹舜帝风采。还都很热情地相邀到家里做客，并送上很多当地产的食物、水果、野味等东西。

    舜帝都让人给退了回去，当众言明下来寻访只为察民生疾苦，布政施政，解民之急，不受百姓一衣一食。步谭是个小城邑，当地邑守名叫菇望，是个正直有为的青年人，为保舜帝安全，也组织了三百人想要一路跟随进入北荒，但舜帝见人多势众的，怕奇人反而不愿被扰，便让他们在入口外等候。菇望等人只得备好充足的食物和水，目送舜帝一行人进山，而在山前垭口扎营等候，并随时派人通报消息。

    进入北荒的群山之中，舜帝、皋陶等人才始知里面的世界并非如想象那般。里面春夏秋冬各个时节的气候特征都有，有的山上草木青翠，有的山上却白雪皑皑，有的浓雾遮盖，有的旱如荒漠。即便是各有特征，却并不容易辨别，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景致就会变得不认识，而迷路在丛林深处。

    虽然十多个向导对路比较熟悉，但越往里面深处走，越是人迹罕至，没有人能准确说出自己到过最远的地方是哪。此时一群人正在一处河谷地带行走，前方古木参天，浓阴蔽日，舜帝便问前方一名精瘦的中年向导，“你们不是都说进山容易碰上奇人吗，怎么我们都在里面转了三天三夜了，都还没有见到什么人？那大泽呢，又在何处？”

    向导恭谨地答道：“帝君，那些有幸遇上奇人的，据说基本都是在狩猎或采药途中遇险，被搭救后就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大泽深处，那里有一座小岛，岛上有很多罕见的奇花异草，也有木屋、泉池，还有一块大原石，上面刻有星图，而在岛上只有一个人，就是救他们的人。正是那个人向他们传道授惑，开启他们的智识，从此脱胎换骨。”

    “那他们出来时就不曾记得去大泽的路，回来画幅地图，以方便更多好学求知之人前去拜访奇人？”

    面对舜帝的问话，向导摇摇头，“奇人乃世外高人，清净自在修行，并不喜他扰，而且他嘱咐出北荒的人，此生不得再入大泽寻他，否则必遭天劫。据说，他们都是被奇人用一道神光送出北荒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出大泽的。”

    听得皋陶不禁皱眉，“那该如何是好？这莽莽北荒，无边无际的，大泽究竟在什么方位？”

    “没事，且放宽心，咱们这么多人，就算把整个北荒走个遍，也总得找到大泽。我这一生走过的地方，数不胜数，没有什么能难倒我们的，北荒也一样。你们继续前面带路吧！”舜帝对于难题从来不惧怕，而且自从御极以来他踏遍九州四海巡察民情，所见所闻甚广甚博，也曾有多次化险为夷的经历。他又带有伏象圣杯在身，实在遭遇难解的困厄，还可以向莫暄翮四人求助。

    在北荒之中寻路时，舜帝的脑海里也会时而设想，要是莫暄翮几人在，以他们腾云驾雾的本领，岂不很容易就能找到大泽的位置，不过那样或许也就少了些曲折的过程所带来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