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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左右开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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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驩兜称病回三苗之时,赵楠烛已到平阳暗中部署一一拔除其在都城各处的眼线,董肆钦则一路暗中跟随驩兜,使法混淆视线,更令驩兜狂躁迷乱,回程途中总是大发脾气。由董肆钦去牵制住驩兜是最为合适不过的,驩兜是三苗首领,蚩尤为君的九黎之后,苗地险恶多雾瘴毒虫,族人过着半游牧、半采集、半农耕的生活,以修蛇为图腾,擅巫蛊毒术,行事阴狠毒辣,多有蹂躏、劫掠、欺压等之举,且手法残忍无道,近族在其淫威之下生存苦不堪言。董肆钦从小流窜于山野之中,在南越时为突突峰峰主,对漓水一带各小部落的巫术蛊毒俱有所知,为对付驩兜,近来也加紧收集三苗地方的信息,摸清驩兜底细,以备将来一举铲除。

    这边厢,莫暄翮已经腾云往丹城方向而去,时间紧迫之下,为切断丹朱与平阳的讯息流通,便耗费功力在丹朱的封地四围大设结界,造成诸事太平的假象,再出现丹宫之前,扣门求见丹朱。

    得知蓝衣青年来赴一年之约,已近成狂的丹朱立刻宣了进来,见对方仍是一年前孤傲出尘的模样,立在前方岿然不动。丹朱从榻上主动走下来,热切的眼神像是盼天上的星星般盼了许久,右手自棋盘里抓了几枚黑白子,一一抖落到地上,任得“哐当哐当”作响,而直直盯着对方狂笑道:“我等你好久了,来吧,本座和你厮杀,这次定要分个高下,不赢你誓不罢休!”

    莫暄翮只淡淡地吐出了四个字:“奉陪到底!”

    虽然座下大臣都在磕头相劝,但他们也知道,以丹朱的性子又怎会听得进去,丹朱在石子棋上本已登峰造极,却陡然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颜面有失。一年前早被扰得心神大乱,还真当是生母鹿仙女派人前来考验于他,是以一年来不问政事,苦心孤诣,以求能雪前耻,且丹朱向来自负棋艺冠绝当世无人可敌,如今棋逢对手,虽是惊怒愤恨,内心却也有一丝畅快。这种心理,也是可以想见。

    以男子之身出现的莫暄翮就在宫内住了下来,丹朱命人专门在宫内的鹿仙湖畔收拾了间房子出来,以供莫暄翮起居。而在湖畔,则分布有七座亭台,每日丹朱便与莫暄翮在造型最精美奢华的亭中对弈。

    一年前的无解棋局本是无法可解,自然是不能再继续,另行开局厮杀,两人是越下越慢,每走一着棋都必思考良久,思维一旦不缜密就可能落得个满盘皆输,高手相争正是容易如此。有扶仑的计谋加莫暄翮的聪慧,再利用丹朱争强好胜的桀骜心理,要在棋盘上不落后着,已不是难事。上次是先发制人占了先机,而这次,优势更加不小。

    董肆钦一路隐去身形跟随驩兜回三苗,不但丝毫未被察觉,反而驩兜的行踪、三苗的情形被他探得个十之八九。驩兜多次派人去丹城送信,却均未收到丹朱的任何回话,不免心中起疑。尤其离拜月之节越来越近,作为尧帝长子,未来大位继承者,丹朱这一年不思政事,沉迷于钻研棋艺,早就让他心头怒火烧炽,多次当面劝他也是没有成效,索性自己单独谋划。

    他从小看着丹朱长大,丹朱向来颇为言听计从,因其为人狡诈阴毒诡计多端,在朝中不得人心,便一直是互相结盟为党。与共工、鲧这样本身法力强大的神族不同,驩兜终归是凡人,只是修习邪术,利用巫蛊毒术控制不从者,除三苗之民外,其余人对他最多只是惧而没有敬。三苗部落居于南蛮之地,环境险恶,在涿鹿之战后尧帝合华夏与东夷,与三苗北境相毗邻。年轻时驩兜率部族从丹水下游往上,对尧帝形成威胁,最终与驩兜曾战于丹水之浦,收服驩兜。考虑到驩兜的势力,便也允其具有较大的话语权,多年来参与朝政驩兜虽然并不为众臣所拥戴,毕竟也有一席之地,且与丹朱私下来往甚密,丹朱桀骜狂放也难以管束,只要没酿成大的祸端,也便容忍了。

    原本驩兜以为丹朱将来必定继承大位,却不想妫重华起于东夷,不但娶得娥皇、女英二妃,自己对美色的垂涎落了空,尧帝更是令其辅政,各方首领俱皆归崇不说,更可恨的是,妫重华身边有莫暄翮、赵楠烛、扶仑、董肆钦四位法力高强的帮手,多次暗中阻挠破坏都未能得逞,不由恨从心来。眼看如今自己与丹朱的形势岌岌可危,新仇旧恨再添一层,思之夜不能寐。

    见派去丹城报信的人都铩羽而归,回到三苗之后也诸事不顺,但又没发现敌人潜藏的踪影,怒极之下大摔家当不说,还气冲冲准备亲自从首府疾獣往丹城去,手下人惶惶想要劝阻,被他乱刃杀死几个后再没人吭声,只得随着他前往丹城。

    他根本不知,丹城外围早就被莫暄翮设了结界,他那些报信的属下根本进入不了,又免回去掉脑袋,只好偷偷地跑到深山老林再也不出现,也就被传报信者都失踪的信息,一连派去好几人皆是如此。

    三苗以修蛇为图腾,修蛇本居于云梦湖一带,黑身青首,毒性猛烈,体长可吞象,为庞然大物,盘踞乡野,好吞食过往生灵,曾生吞一大象之后逾三年才吐骨架。因其危害百姓,轩辕黄帝遣后裔斩杀之,截为两段而死。然历任三苗首领却拜修蛇像,以蛇毒练巫术,又以驩兜为最,邪功慑人。在观察驩兜练功,摸清其邪术底细之后,最近董肆钦在暗中给驩兜使了好些克制之法,让他身心不安,差点走火入魔,但却找不出因由。

    这一拖,竟然就到了拜月之节的前两天,意识到最近诸事不对,便想着赶紧得去丹城找到丹朱一起上朝,这样重大的祭祀丹朱不可缺席。谁知驩兜亲自带人火急火赶到达丹城外,往前走却被无形无状的透明光芒给震了回来,不由大怒:“是谁胆敢大设结界,阻我通行,给我滚出来!”但却没有人回应。

    他想施法强行攻破结界,却怎么也不得要领,当夜只好在城外安营扎寨,抓了多人严刑拷打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不免急得百爪挠心。现在往平阳赶已是时间紧迫,如果找不到丹朱,那更是大为不妙。紧急之下,驩兜已顾不得那么多,只好准备自己火速赶往平阳去应对,御蛇而行,虽然动作蜿蜒迅速,可在地形险恶又荒无人烟的无丈关处,居然迷失了方向,脚下黑蛇几番穿越,却是转来转去,仍是在山林中打转,怎么也出不去。

    知是遇到强劲的对手,不免暴怒:“究竟是谁捉弄本尊,有种的就给我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叫来叫去也没谁响应。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困在了这里,手下数十人也不小心跌到了陷坑中,人仰马翻灰头土脸。

    驩兜看着手下一个个遭到算计,自己脚下所御黑蛇也突然“呲呲”冒着黑气,身躯扭动仿佛很难受一般,又一道光直射而来,直取黑蛇七寸,瞬间便把驩兜给抖落到地上,那黑蛇也坠下来,弥漫的黑气渐渐散开,扭曲了好几阵,竟然就再也不动,死在当场,自七寸处渗出汩汩十分腥臭不可闻的黑血。

    见此情形,驩兜呆呆立在当场,头发蓬乱,随后站立不稳地跌坐地上,颓然地探口气。如此狼狈的情形他是从未遇上过,却竟连敌人是什么样都不知道,不得不让他一阵阵冒冷汗。

    眼见手下一个个跌入陷坑中,难以活命了,自己也困在这关隘内的山林中不得其门而出,天快要黑下来,疲累下,驩兜只有找了棵大树靠着,准备将就着对付一晚,明天再想办法突围。看来平阳的拜月大典是赶不上了,他岂会想不到是莫暄翮这些人所为,但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这样与他作对的,也并不多。而自己竟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惊惧中一阵青烟飘落,他竟然不知觉间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附近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冠顶上,董肆钦立在那里,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么久以来,能够一个人有时间的时候,他都在修炼自身的内力、法术和剑术,虽然在四人中他因从小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山野之民粗狂野性,没念过什么书,文化底蕴远不及莫暄翮三人,但他天生聪颖过人,悟性高,来到这上古时代,一有空也到虞宫中去看书,不懂的便请教赵楠烛和扶仑,凭着其上佳的资质也是进步神速。

    他越来越厚重,越来越有男人的沉稳和担当,浑不似初见之时想在石洞中强逼莫暄翮成亲的模样,也比与莫暄翮同赴十日国时更能克制自己的情感。哪怕莫暄翮才是法力最强的那个人,哪怕她并不需要他的保护,他仍然愿意成长起来,守在他身边。他也知道扶仑对莫暄翮的情谊是淡然的隐忍的不求结果的,而嬴夔异骨奇资,面容俊美超凡,青丘之后,有着普天下无人可及的音乐才能,与莫暄翮看上去那么相配。而莫暄翮也没有选择与嬴夔在一起,顾及他对她的苦恋,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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