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养成快感
“轩辕阁主,您可真是大人大量啊。”
席间不乏一些吹嘘拍马的无名之辈,如今带着笑意说起美言奉承。
“江子倦年轻气盛,我作为前辈自然会担待一二。”
轩辕阳嘴上说着好话,但其中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待到他重新入座后,朝近侧亲信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立刻心领神会的附耳过来。
“这轩辕阁主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颜书悄悄的对君止说道。
“红莲不也是魔道出身,如今摇身一变,成为昆仑海阁的座上客,长老之一。”
颜书虽只字未提江倦,但其中隐藏的信息无不与他相关。
他在猜测,江倦会不会像红莲一样……
入魔以后,没有哪个宗族敢轻易收留,昆仑海阁似乎成为唯一归去处。
颜书的话轻易就揪住数人的心……
君止低着头,将幽深红眸隐在阴影中,双手早已死死捏紧,青筋暴起。
往日种种不断在脑海中浮现,飞鹤崖下,一道剑气贯穿他肩膀。
顷刻飞溅血花无数,粘附在脸庞上的血滴,带着灼热温度,似乎要将灵魂,也一同燃烧殆尽。
亦或是十方血池磅礴大雨中,那轻瞥的一眼,带着无数寒意陌生。
红衣少年轻启唇齿,吐露出一个堪比万箭穿心的字:
——滚!
安茜听闻后忍不住朝自家爹爹看去,对方只是投来一个无奈的安抚眼神。
是啊!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早已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恐怕在座者谁都想不到,江子倦会做出血誓绝盟,断绝关系的举动。
这是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借以保护江氏全族。
安锦在触及到女儿目光时,也忍不住从心底感慨这位江小少主的勇气。
世人皆传,浔阳江氏少主只懂诗词作画。
有人打趣道:若有一日他传承江氏,只怕举目所望,浔阳将遍地都是书店。
如今,这位小少主却选择用自己单薄身躯,为浔阳抵挡一切风险。
穿过一众弟子,安锦在人群中找到低头默语的君止。
忍不住从心底萌生惜才之意,若是江子倦是自己门生,也算多一重保障。
只是现在事情已到这一步,若再与他有所联系,只怕揽星宗其余长老会借机生事。
更何况……
安锦装作不经意的轻瞥一眼所居高位的轩辕阳,对方正云淡风轻的嘱咐亲信。
但刚才他的眼神安锦可一点都不陌生,相反还十分熟悉。
这种眼神是对所有物志在必得的自信,同时又掺杂着逗弄的乐趣。
对红莲尚且如此,恐怕对江子倦也生出招揽之意。
若他日江子倦真的归顺昆仑海阁,安锦也不会感到丝毫意外。
人活一世,想要安身立命,纵所拥并非良人,又有何不可!
待到江清飞走出会堂后,带着焦急的目光四下寻觅爱子,却根本没有任何发现。
想到正在家中等候的妻子,自己该如何交代?
江倦隐藏在暗处,供着红着双眼目送着江清飞失魂落魄的背影远走,对方担心关忧的神色自然也落到眼中。
正在心神恍惚之际,突然感到身后有人带着危险气息靠近。
江倦瞬间发难,白皙细瘦的手指紧紧握住短刃,寒气袭人的匕尖瞬间抵住对方咽喉。
如同敏锐幼兽,脱离兽群独自生活,当嗅到危险气息后,便展露出兽齿,透出一股“不好惹”的气息。
“江公子,别紧张。”来人露出和善笑容,“我们阁主想请您移驾一聚。”
“你们阁主?”
江倦并未收手,“原来轩辕阁主还有请客喝茶的爱好。”
“江公子说笑了。”
轩辕阳在这个节骨眼上请自己,江倦心里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无非就是想将自己招揽进入昆仑海阁,培养成为第二个红莲。
“轩辕阁主的美意,我自知能力浅薄,烦请转告,无福消受。”
说罢,僵局江便收回匕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对方视线中。
商谈会堂中,轩辕阳亲信收到消息后,立刻小心附身到轩辕阳身侧。
一边小心的禀报情况,一边谨慎的暗中观察对方神色。
阁主喜怒无常,他可不想触了霉头。
“没想到这江小公子还是个有血性的脾气人。”轩辕阳略带笑意的说着玩笑话。
在朔月花溪初遇时,那时还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读书人。
如今,数月不见,没想到已经发生巨大转变。
“罢了,他若不想来,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强求这一时半会。”
遥想红莲当日,她不也是一开始举棋不定,到最后成为昆仑长老么。
当年红莲成为魔道后,遇正道散修仇敌追杀多次。
在无路可退,无处可躲的情况下,她孤身一人来到昆仑阁乞求庇护。
事隔多年,如今红莲身死魂陨,当日种种也不免漫上心头。
“轩辕阁主,留与不留不过是一个字的事。”
说话者是红莲,那时的她娇俏的脸上还带着一些稚气,说话时也带着少女意气风发的张扬。
“红莲,要收留你可以。”
轩辕阳目光隐晦,话语陡然一转,“但昆仑阁从不养废人,你能有什么价值?”
说罢,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瘦弱的狼狈的人。
带着自信笑容,等着对方说出那句想要听到的话。
价值?
听到这个字眼的瞬间,红莲瘦小的身子瘫倒在地。
自己现在背腹受敌,受到众宗族所恶,又与散修结怨,追杀之下,迫于无奈,才选择到这里。
眼下局面,自己身上何谈价值呢?
似乎是看出红莲脸上的迟疑,轩辕阳轻咳一声,引起对方回神。
“我有价值!”
红莲沙哑的声音说着,“只要阁主愿意收留我,我必定马首是瞻,忠心耿耿。”
“如今我已走投无路,只要阁主给我一个容身之处,便是赐红莲再生。”
轩辕阳从座位上走下,来到红莲身旁。
仔细的将她扶起,手上动作带着温柔,整理好散乱的鬓发。
但他话语中却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气,让红莲不寒而栗。
“以后,昆仑阁就是你的家。”
经此种种,红莲可不再单纯。
此时,她所想的是求的昆仑阁庇护。
先解决眼下的危急局面,日-后再找寻机会离开。
这样一来,便是两全法。既可以解决危机,又可以全身而退。
届时天高海阔,还愁天下没有容身之所么!
红莲天真单纯的想法很快被现实打破——
轩辕阳明面体贴关怀,但实际上根本不信任她。
数次指派任务,派人暗中监视;同时轩辕阳还不时提点一二,借机向她示威。
红莲只能在这个泥潭中越陷越深,难以脱身,最后迷失自我。
轩辕阳从记忆中回神,以前的红莲,现在是江子倦,他们都将是自己的“好门徒。”
特别是江倦。
他有完全不同的奇妙感受,萌生想要体会“高难度”培养的乐趣。
“阁主,要不要让手下的人撤下来?”
“不必,继续跟,不要打草惊蛇。”
眼下并不是非得死逼江子倦的时候。
“属下明白。”
突然席间一道凌厉的目光传来,轩辕阳敏锐感受到夹杂其中的不悦。
他气淡神闲举目环视一周,嘴角挂上一抹笑意。
身处高位,自然无惧任何形式的挑衅。
魔教领地内,高耸入云的宫殿成为整个魔界最尊崇的所在。
吸引着无数魔徒的同时,也让孔醉萌生出有朝一日也能坐上宝位的想法。
现任魔尊狐篱虽无不妥之处,但孔醉素来看不惯他游乐人间的风轻云淡。
凭什么让其余兄弟出生入死,狐篱却身居高位,坐享其成不说,还随心所欲。
一开始孔醉还将所有不满暗藏心底,并未有所表示。
但现在狐篱行事风格越发任性随意。
此次,本是一举破坏揽星宗与浔阳的绝妙时机。
就因为狐篱不知为何,突然间对浔阳那个姓江的小子上了心。
导致最后所有布局白费不说,还损失不少魔兵。
既然狐篱爱“游戏人间”,那他就舍命陪君子,看看到底谁命硬玩的过谁。
想到这些,孔醉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倏地从脑海中萌生一个主意……
“孔醉。”
说话的是魔界长老之一的匈涂,对方健硕身躯后还跟着几位魔界中人。
数道视线凝聚在孔醉一人身上,他敏锐觉察到违和感。
“匈长老,别来无恙。”孔醉将眼中狐疑隐去,“我们二人可是许久未见啊。”
“是啊。”
匈涂语气虽说的平淡,但还是让孔醉清晰的嗅到其中的不满意味。
他原本是数位长老中资质最老,如今狐篱上位后,对待众人一视同仁。
匈涂自然享受不到原本众星捧月的优越感,再看他周身风尘仆仆的样子。
孔醉心中瞬间明了,这是刚“干苦力”回来的。
魔界所管辖地界不小,人员复杂多变。
想要管理妥当,自然少不了费心劳神。
狐篱性子松散惯了,平日里这些事情都是几位长老在管。
“难为匈长老了。”孔醉故意露出一副体恤神色,“咱们几位虽说是长老,可这干的不是累活就是脏活。”
“孔长老这话说的。”
匈涂语气意有所指,“若非咱们,那他狐篱可凭什么享清福。”
孔醉见对方越发不满,心中高兴万分,脸上却装出另一副模样。
“匈长老慎言啊!”孔醉好言相劝。
“哼!”
匈涂怒哼一声,丝毫不将狐篱放在眼中,“这几位长老中,我看也没几位是真心信服他的。”
狐篱做事过于随心所欲,时常不按常理出牌。
自他成为魔尊以来,数次不同意进军正道,常常以时机不对为借口搪塞众人。
“既然有此意。”孔醉话锋一转,露出真正目的。
“那不如……”
“我们拥护另一位德高望重者成为我们的新魔尊,岂不是更好么?”
这话一出,犹如平静水面突然开始沸腾。
在场所有人都保持静默,将这话放在肚子里仔细盘算,脸上不显山露水。
拥护一位新魔尊!
这言下之意,以及所选何人,大家都无不清楚。
因为没有谁,会比眼前这位匈涂长老更有资质。
“孔醉。”匈涂并没冲昏头脑,“你心里想什么,我也不是不知道。”
“匈长老。”
一听对方这话,孔醉故意露出被看破心思的焦急,就连话语都染上几分伪装的无懈可击。
“我从进入魔界以来,一直都是由你培养。”
“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长老位置。我对您,那是从心底里的崇敬。”
“所以一直想要找个机会,为你做点什么以示忠心。”
“当真?”
孔醉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眼中又是一片赤诚神色。
匈涂仔细回想这么多年以来,孔醉的确是由自己亲手培养。
原本的计划,是将孔醉培养成为麾下一员,最好是左膀右臂。
但没有想到狐篱却将自己慢慢隔离出权力中心,渐渐地蚕食部下。
“自然是真的。”
“我就姑且信你一次。”匈涂嘴角挂上一缕笑容,“若此事真成了,你的好处自然也不会少。”
如今越来越多的人不满狐篱,这就是孔醉最大的筹码与底气。
迟早都会有人联合起来推翻狐篱,那不如自己先来做这第一领头人。
“各位弟兄。”孔醉对匈涂身后的几人说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匈长老的心腹,日-后咱们要尽心做事。”
匈涂这次带来的都是心腹弟子,与他常年在刀尖舔血,自然都是值得信赖。
“这是自然。”
“既然如此,那属下就以此酒祝二位马到成功。”
说话的是匈涂目前最为器重的手下:墨鸦。
墨鸦从容不迫,在说话的的间隙已经行云流水般的将数个酒杯斟满。
在他的带领下,其余人纷纷举起酒盏,只剩下孔醉一人未有任何动作。
“孔长老这是……”墨鸦率先问出了声,众人也也将好奇目光投过来。
“这酒……”
孔醉并未将话说完,但其中意味也已经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知道孔醉有个习惯:他从不喝酒。
日子渐长,大家都猜测着这其中原因。
有人说他名中带醉,不闻酒香。
有人说他为情所困,不言情爱。
也有人说他为人所害,忌讳莫深。
但最主要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喝酒误事,孔氏一族全灭,只剩自己独自苟活。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那杯酒是挚友良朋所送。
就因是他所送,所以才敢放心饮下,却没有想到这一口酒下去……
一朝之间,知己良交背叛,全族身死魂陨,只剩自己。
不过投身魔教之后,大仇终于还是得报了。
背叛者悲惨的痛哭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喷溅的血水,灼热温度中缠绕血腥味飘浮。
如今回忆昔日,都让孔醉心生快-感。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将名字改为了“孔醉”。
过去所有一切都埋葬在时光洪流中,不让别人窥见过往半点。
“孔醉。”
匈涂声色冷了,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不再多想言,反而将酒朝他的方向推动近了几分。
“那我却之不恭。”
说罢,孔醉爽快的举起酒杯,但并未送到嘴边,目光冰冷,如蛇瞳紧紧盯着墨鸦。
墨鸦感受到对方不善的侵略目光,也不恼怒,只是在隐去嘴角笑意的同时,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孔醉,请吧!”墨鸦酒盏翻转,表示一滴不剩。
此时,所有的目光一瞬间又汇聚到孔醉身上。
而这一切,都让孔醉在刹那间萌发出一种不好的微妙感觉。
这种感觉是他多年苦战锻炼出的直觉。
凭借这种直觉,他才能如履薄冰的坐稳长老之位。
特别是墨鸦,以昔日打交道的经历来看。
今日的墨鸦未免太过沉得住气了点。
彼时,正值魔道入侵之时。
孔醉不过是刚刚“投诚”魔教,只是匈涂手下一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反观墨鸦呢?对方早已成为匈涂的左膀右臂。
因为匈涂有心提拔培养孔醉,故而在执行任务时,故意让墨鸦指点他。
同时,也让孔醉明白,墨鸦到底也算比他资质深,得拎清楚位置。
“墨鸦大人,还有两个人跑了,要不要追。”
匈涂派人屠尽素来猎杀魔道弟子的一位大侠家族,如今却让两个人逃脱。
但一众魔徒经历苦战早已疲倦,自然不相信再担上追杀的苦差。
可又怕墨鸦事后怪罪,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前来禀报。
“跑了?”墨鸦有些生气。
这么多人,还能让人跑了。
“派人去追啊。”
见手下没有回话,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墨鸦更是生气。
“那……”
手下人咽咽口水,半天才磕绊的问出口,“那派谁去呢?”
“派谁去?!”
墨鸦正在气头上,突然一把拿过桌上的杯子,怒扔在对方额头上,鲜红血痕清晰可见。
“现在有没有用想清楚派谁去?”
“属下明白,明白。”
边颤抖着声音,乞求息怒,边倒退弯曲着身子退下,不敢再惹怒墨鸦。
这一次还只是个杯子,若还有下次,可能就再也看不见明天升起的太阳。
刚走出门外,对方一脸狼狈的样子就落到孔醉眼中。
弟子见孔醉是刚来不久,想借机发作,找回几分面子。
但看他似乎是刚到,姿态又放的极低,便没有过多为难,只是灰头土脸的快步离去。
独留在后的孔醉双眸隐藏在暗影中,不露神色。
但紧捏的手背,掌心泌出的细汗,还是透露出此刻紧张心情。
墨鸦身为自己目光上司,情绪喜怒无常,且出手狠辣。
日-后若经常与这样的人往来,必定要小心为上,事事谨慎。
绝不能让他找到发难的任何机会,否则极有可能会被匈涂抛弃,成为无用之人。
最后孔醉小心翼翼完成任务,还完成的极漂亮。
这取悦到匈涂,便带着他出席魔尊狐篱的犒赏宴。
歌舞笙乐,淫-词艳曲,化作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
又像娇若无骨的葱白玉指,轻揉慢捻,于掌心逗弄。
这是孔醉第一次看到如此奢靡红艳的场景,慌乱中的心跳正在加速。
只能趁众人不注意时,暗自“逃”到屋外走廊下。
一出来,便迫不及待的深嗅了几口新鲜的气息,整个肺腑都经过洗涤一般。
慌动的心跳,涨红的双颊慢慢开始变的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