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心动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天道循环,始终如一。
自然之奇妙,在于会将相生相克之物聚集在一起。
江倦双眸应坠崖时,不幸沾染毒物所致,沈司呈知晓解毒办法,却因为一己私念,让情况恶化。
沈司呈心念转动之间,已行御剑飞行之术,不过瞬息之间,已从崖底飞至山腰。
全程不见丝毫停滞,可见伤势已经痊愈,修为亦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也只有江倦眼盲心瞎。
沈司呈御剑巡视,终于在迷雾之中找到的一株碧草。
它正在微风之中泛着荧光点点随风轻摆,柔软纤细的叶片与柳叶相似,绿胜翡翠。
沈司呈心中略定,却没有急着采摘,只是默默靠近,深邃的眼眸中显出几分挣扎纠结之色。
看着深不见底的飞鹤崖,他心想,或许自己可以对江倦说并未找到。
这样,他只能日日依赖自己,在与世隔绝的一方天地之中,百年身死,化作枯骨。
最后,魂归忘川,若真有来世,便向九天仙道许誓。
唯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吼——
霎那间,只见一道拳头迎沈司呈扑面而来,直刺命门,打断了他的沉思。
拳头速度极快,如同疾风暴雨,更挟春雷之势,轰天而响,飒飒带风。
几乎让人闪躲不及!
沈司呈反应极快,他立即御剑向侧边飞出,约丈地之后停下,避开了拳头的袭击。
定睛细瞧,才发现面前的是一头妖兽,此刻它浑身皮毛血渍污浊,气势凶恶暴戾。
正是血猿。
它兽嘴喷吐粗气,双目竖瞳一边盯着沈司呈,一边不时看看草株,似乎是在防备他人盗草。
“我不想伤你。”沈司呈将剑收好,希望这只妖兽能知难而退。
这妖兽虽然也是血猿,但这只明显更为聪明,甚至懂得观察战局,颇有几分灵气。
与之前那只唯一的相同点,恐怕只有同属一族这一点了。
妖修炼不易,沈司呈不愿废它修为,只想取完药之后离开这里。
但要是这妖兽一心要战,沈司呈也绝不含糊,可能会当场将它杀死。
血猿似乎已开妖识,懂得人语。
如今听到沈司呈叫它自行离去的话,反而陡增战意,仰起头朝天空嘶吼数声。
沈司呈冰冷的双眸,无声而阴沉地盯望着血猿,透出一股子令人不寒而栗的凌厉之意。
“既然你想一战,那便来,正好我想找人打一架。”
高大雄壮的赤血猿猴,轮动右臂,手握铁拳向他猛然劈去。
它出手又快又狠,每个拳头挥出都带着赤芒,卷起一阵又阵凌厉的拳风,呼呼作响。
沈司呈双足微顿,身子轻盈如飞,腾空跃起,霎时拔高数尺。
待到赤血猿猴拳落之时,他已轻飘飘地落在数丈之外,稳稳而立,衣袂飘然,猎猎作响。
这是还想让赤血猿猴知难而退,不要最后落的身死下场。
数次避让,沈司呈只单纯想取药就走,不过是怜惜它修行数年,心智已开。
“吼!”
赤血猿猴双手猛击强壮的胸膛数下,露出口中数排尖锐的凶齿,口鼻之中粗气不断。
在它看来,沈司呈此时俨然已惹怒了它,这一战非要分出个胜负,必须有一个要死。
赤血猿猴捏紧双拳,瞬间肌肉鼓胀,犹如虬龙缠身。
它正在调动起周身的力量,准备全力一击。
赤血猿猴似乎看准了时机,默默握紧铁拳。
忽然它呼啸而出,接连猛击,裹挟着阵阵劲风,一击比一击有力,直取心眼等要害之处。
“呵。”
沈司呈轻笑一声,自然看出血猿出的铁拳,下的死手。
他本不想赶尽杀绝,如今看来是上赶着找死。
沈司呈目光深邃,右手握剑,凌厉而出,剑身挥出一道道残影,所过之处掀起阵阵剑气。
令人心胆俱寒。
沈司呈剑背挡住赤血猿猴铁手一击,将它死死压制住,直视着它的竖瞳。
“你若还想活命,此时收手!”
血猿露出尖齿,竟想伸长脖子来撕咬沈司呈的双手。
这一口下去,若是被咬,只怕手骨具断,日-后如同废人一般。
沈司呈目光如常,但眉间轻蹙,银白剑刃以极快的速度反转。
霎时间,一阵血雾喷涌而出,在阳光下如同珍珠一般,被抖落在地。
一声凄厉的野兽哀鸣响彻林海,惊飞野鸟无数。
赤血猿猴应声倒地。
四周传出许多野兽愤怒的咆哮声,夹杂在风中阵阵传来。
赤血猿猴发出濒死的悲鸣声,激荡于四野之上,叫听者无不心胆俱寒。
沈司呈垂眸看了它一眼,手中捏出一个引灵诀附着兽身,随后取药离去。
引灵决可护妖兽内丹,避免被其他妖物所分食。
待沈司呈回到洞穴时,却有不速之客到来。
“江公子,你的眼睛怎么了?”
“以后会好么?”
沈司呈看着被揽星宗弟子围住的江倦,一双寒潭般的眼眸深沉无比,似乎凝聚着无数狂风暴雨。
他就知道!
江倦永远不可能单独属于自己一个人。
江倦微微一笑,安-抚众人,“我弟弟已经去取药了,诸位不必担心。”
安茜惊讶道:“你弟弟怎么留你一人在此,多危险啊。”
原本自然是有青竹护着他,但揽星宗弟子到来,青竹只能隐藏身形,不让众人发现。
忽然人群中有人扬声说道:“君止,江公子可是因为你受伤,你怎么也不关心关心?”
说话的是揽星宗刚入门的一位新弟子,刘贲。
原本这次行动本轮不到他,但一想到君止也要来,他便去求了安茜。
没想到安茜同意了。
而安茜自然不可能看的上他的修为,此次让他一同前来,不过是因为那日他出言羞辱君止。
安茜想看看,君止是不是真的两面三刀之人。
今日所刘贲有任何不测,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君止抬起头,看着江倦,淡淡然一句,“多谢。”
刘贲嗤笑一声,言语讽刺,“救命恩人,你这表示也太那啥了吧。”
这句话如同扔了个石子进入水中,激起了一众弟子的悄声讨论。
安茜也伺机瞥向君止方向,但见他面色不改,也不想出言反驳。
“行了。”安茜出声训斥,“不要妄议是非。”
“是,师姐!”
刘贲闻言,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目光带着恶意紧盯着君止。
他入门时间尚短,门中弟子也有人亲近君止,别人不知道这个人的本性,他还不清楚么!
刘贲与君氏君洛虽不在同一宗门,但两家素来交好,他二人的交情也不浅。
君洛曾告诉他,君家来了一个小辈,叫君止。
这个君止虽然明面上是个孝子,尊重君家上下,但时常有弟子诋毁他出身低贱。
后来这些弟子就因各种原因,被驱逐出了君氏。
一来二去,君止也知道不能再待在君氏,所以就在安顿好母亲后,自己独自前往揽星宗修道。
君止一路走来,并未受过半点善意,除了……
“江子倦。”
君止低声嘟囔,如同将这个名字念给自己听一般,放在唇间心上,仔细品味回尝。
他摸了摸怀中的银白钱袋,会心一笑,又忍不住微微偏头瞥了一眼这位眼盲的江公子。
从不落海底以镜换药,到如今剑气之下又不要命的救了自己。
君止看不清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沈司呈走近,看着江倦说道:“我回来了。”
“江公子。”安茜扬起笑容,“你的伤势如何?”
沈司呈斜目看了她一眼,言语冷淡,“无碍。”
江倦一听是沈司呈的声音,立刻眯着眼睛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
还好揽星宗弟子衣服偏白,而沈司呈则是深色锦衣,虽然只能看到大概轮廓,但好歹也算分得清了。
不然,江倦估计自己又得来个乌龙认人事件。
江倦问道:“怎么样?”
“拿到了。”
沈司呈说完,便蹲下身,从怀中小心拿出一株碧绿草药,拿在掌心之中仔细运上灵力,将它碾磨破损。
安茜一看沈司呈准备帮江倦敷药,本想着自己可以帮帮忙。
便没有开口询问,直接将手伸了过去。
沈司呈见状,并未说话,但目光阴沉看着她。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吧。”安茜把手缩回来,朝沈司呈做了个鬼脸。
又不是要抢你东西,你那眼神怎么和要吃人一样。
沈司呈手指轻柔抚-上江倦双眼,顺着眼眸轮廓轻轻按压,又在眼尾处稍有停顿。
他见江倦眉头轻蹙,关心地问道:“感觉如何?是不是有何不妥?”
“没有。”江倦摇了摇头。
江倦到没什么感觉,这药敷在眼周,只觉得有股沁人心脾的清凉感。
让他感觉异样的是沈司呈的手指,用剑之人指腹总带有一层薄茧。
沈司呈的指腹温和又带有一股奇特的微刺感,就像摸了一下,又没全摸。
碰之即离,微微刺痛。
“没事就好!”安茜听闻他说没事,开心的笑了笑,“那我们回揽星宗吧。”
回揽星宗?
江倦微微一怔,飞鹤崖底的短暂生活似乎让他忘记了原本的计划。
原本便是要上揽星宗,去查清朔月花溪幕后主使。
如今,听到这个名字,怎么反而觉得平淡如水的生活也不错呢。
那么沈司呈呢?他是否也如自己所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