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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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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祠堂内的蒲团早已被撤走,江倦就这样贴着地砖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个所发出的闷响,都重重击在沈司呈心头。

    犹如惊雷阵阵,耳畔乍响,震彻魂灵深处。

    在这一刻沈司呈彻底慌了心神,深邃眼眸都是疼惜。

    摸了摸他额头泛红的肌肤,薄唇扬起淡笑,语调轻柔而低沉: “谢谢。”

    江倦拍了拍在前带路去海棠台的沈司呈,挑眉说道 :“沈司呈,我发现你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赏脸叫我声哥。”

    “你应该开心,开心我还会在心情好的时候叫上几句。”

    “你……强词夺理。”

    沈司呈嘴角挂笑,暗中斜视身旁人。

    因爬梯吃力他嘴唇微启喘-息,红润肌肤正沁出晶莹汗液。

    江子倦真该庆幸!

    他是生在江氏这样富贵堂皇之家,否则这副柔弱模样只怕生计都是问题。

    “要不要我背你?”

    沈司呈看他眉头微蹙,右肩隔着锦服都看出有几分紧绷。

    应是右手又疼了。

    “我虽然身子底弱些,可毕竟也是男人,这才百台阶梯,背什么背。”

    喘-息一声,江倦继续说道:“而且我们逗留时间过长,只会引人怀疑。”

    沈司呈微愣,难道秘籍的吸引力,对于他而言真的这么大吗?

    大到行事处处谨慎,件件为自己考虑。

    “想什么呢?走了。”

    “嗯。”

    海棠台依靠山势建成,百余阶梯。浮雕石栏雕刻精美,图案各异延伸呈圆,环绕平台中心的海棠树。

    台阶尽头立有一块碧玉石碑:海棠台。

    三个大字苍劲有力,海棠台下有一条清溪,风缠花落,飘入水中随之流去,称为花溪。

    江倦看到被推到在地的海棠树,不由被震惊。

    昔日嫩白花蕊,鲜绿树叶如今散落一地,粗壮树枝被随意砍折断。

    一树灿花落败成泥。

    “我没事,你放心。”

    沈司呈还未等他开口安慰,已经说出让他不必担心的话。

    看到自己不在仇恨泥潭中苦苦挣扎,江子倦只会为自己高兴,欣慰。

    江倦嘴角浅笑,走到海棠树旁。折下一截海棠枝递给沈司呈,温声道:

    “你可以把它栽回江府,府中的玉兰树都会陪着它,一同长成参天大树。”

    就像我陪着你,帮你恢复修为,重振沈氏,改变你最后悲惨命运。

    此刻微风正好,阳光灿烂,少年目光柔情。

    三千海棠在侧,唯他一人醉心。

    轻易就将自己捕获,甘心成为他的俘虏。

    沈司呈刚作势伸手要拿,一根红鞭突然破空凌厉挥来,沈司呈急忙推开江倦。

    红鞭如蛇紧紧缠绕住沈司呈手掌,鞭体倒刺冒出,顿时鲜血淋漓。

    江倦将海棠枝别在腰间,迅速用双手紧捏住他手腕上方几寸,减少血液流动,防止出血过多。

    朝挥鞭处怒目看去,却让江倦吃惊愣住。

    一袭红衣肆意张扬,不是红莲还有谁。

    红莲怎么在这?

    刚才在祠堂她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

    “红莲前辈,请你撤鞭。”

    江倦话语急切,碍于她的身份修为,只能强忍下愤怒。

    红莲撤手收鞭,足尖轻点身形微闪,瞬息间已到两人面前。

    她美目轻眨,打量着沈司呈恐怖胎记,语气讥嘲。

    “你出手倒挺快,明知我只是要他手中的海棠枝,还赶着往上凑。”

    沈司呈微愣,却又随即自信释然。

    自己与红莲,江倦当然不会信她。

    况且这手上的伤可不假,江倦一个书呆子看不懂招式路数,自己又何必紧张。

    “红莲前辈不知何处冒犯,出手这样狠辣。”

    江倦见沈司呈手上出血减少,将他拉到身后,挡住红莲探究目光。

    “我想打便打,至于理由嘛。”

    红莲轻拍红鞭,继续说道,“沈氏由我昆仑阁接管,这树自然也归昆仑阁所有。你不问自取,不就是盗贼行为么。”

    江倦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区区一截树枝,非要把偷盗罪名安到自己身上。

    “昆仑阁身为百家之首,接管沈氏合情合理。”

    “可若为一截树枝就要伤及性命,未免太过严厉。日后传扬出去,只怕有损和善之名,令仙门弟子心生恐惧。”

    江倦态度温和,嗓音清脆悦耳,继续道:“我二人不过是少年心性,贪玩好奇,还望前辈不要计较。”

    红莲眼眸微眯,唇角弯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然笑意。

    “江子倦,你可真是十分狡猾啊。今日就不为难你了,回去吧。”

    “多谢前辈。”

    江倦忍着右手疼痛扶着沈司呈,从海棠台一步一步艰难走下。

    “你说红莲有没有听到我们在祠堂说的话?”江倦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有这种可能。

    “若她当时听到,就不会等到海棠台才发难。”

    沈司呈说完微偏过头,借此隐藏嘴角露出的得意。

    红莲说的对,他就是故意接那道红鞭。

    他就是要江倦扶着,他的右手痛又怎样。只有痛江倦才能感同身受,记住今日自己的伤是为他而受。

    “你说的有理,手还疼……

    还未说完江倦便自嘲一笑,伤口这么多,血流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不痛。

    自己简直就是明知故问。

    “有点疼,但回去你要怎么和江宗主解释。”

    江倦狡黠一笑,“就说路遇妖邪,拔刀相助?”

    “宗族弟子驻守,何来妖邪。”

    “天要亡我,回到浔阳我肯定会被罚跪祠堂。”

    “其实你只需据实告诉江宗主,他便不会罚你,但日后肯定不许你出门。”

    不许出门江倦知道,爱子如江宗主怎么可能让儿子再涉险,闭门思过就是江倦要受的。

    江倦好奇道:“为何不会罚我?”

    “在世家子弟中独有你只爱读书,族中事宜从不参与。”

    沈司呈淡然一笑,继续道:“所以今日之事,江宗主非但不罚,反而会夸你有担当。不和昆仑阁的人硬碰硬,会夸你心思灵透。”

    “借你吉言。”

    二人回到晚停客栈时,已快日落西山。江宗主正在一楼饮茶,脸色平淡,丝毫不见生气模样。

    “宗主。”江倦行了礼,故意放软声调。

    “回来啦。”

    江清飞扫视一圈二人,目光停留在沈司呈负伤手上,抿了口茶,语气温柔。

    “柳红,带沈公子疗伤。倦儿去换身衣服,换完下楼,陪我出去走走。”

    “是,宗主。”柳红冷声对着沈司呈说道,“走吧,沈公子。”

    江倦眉头蹙起,江宗主看似态度温和,实则强硬迅速安排一切,根本不给自己开口机会。

    回想起刚穿越的时候,江夫人也如这般淡然果决安排。

    和江宗主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刻钟后,父子俩双双站立在一座亭台中。

    二人皆身穿青君玉兰服,温文尔雅面如冠玉,引路过的妙龄女子侧目相看。

    “以前你说这辈子只想与书墨为伴,不欲修炼。”

    “劝说无果后,虽也担心你无法在族中立足、立威。但你态度强硬,我与你娘也就随你去了。”

    江宗主低叹一声,眸色微暗。

    “如今你告诉我江氏应自保为上,你却孤身涉险救沈公子。”

    “你又告诉我今日只去买特产,你却弄的狼狈不堪。”

    “到如今,我宁愿你是个书呆子,至少知道惜命。”

    江清飞说到后面语气已是微愠,双手虽藏在袖中,但江倦看出正轻轻发抖。

    江宗主这样子肯定是生气的不轻,难为他在晚停客栈还能装的若无其事。

    江倦说道:“昆仑阁如今一家独大,如同猛兽露出尖齿,对其他宗族虎视眈眈。”

    “儿子不能再当个书呆子,否则谁能担保我们不是下一个沈氏。”

    “倦儿,你无半点修为。”

    “有心无力不可怕,有力无心,甘愿沉沦才最可悲。”

    看着眼前爽朗清举的儿子,江清飞心中担忧,瞟见江倦腰间空空,柔声道:“倦儿,你的玉兰坠呢?”

    “刚才那件衣服不是沾有几个血点嘛,玉坠是换衣时忘记在客栈了。”

    江倦悄悄的舒口气,总不能告诉江宗主那坠子被自己给了陌生人吧。

    “那……”江倦欲言又止。

    “怎么了?”

    江倦笑着摇摇头,他原是想问沈司呈的修为还有几成恢复的可能。

    后来仔细一想,恢复与否,自己都会改变狗崽崽的命运。

    父子两人信步走在略有冷清的街道,江宗主来时意气风发,此刻归去满腹心事,眉头蹙起。

    偶尔看一眼跟在身后的江倦,二人视线相碰,江倦就会别扭看向别处。

    这模样让江宗主忍俊不禁,不由哑然失笑。

    江倦刚回客栈就风风火火去找沈司呈,被单独留下的江宗主又是一脸不悦。

    他原本还想着还可以与倦儿秉烛夜谈。

    “我回来啦,狗崽崽想我没?”

    江倦刚推开房门,顿时愣住。

    房内烛火摇曳,柳红正被沈司呈单手环腰抱住。

    沈司呈此时已洗去胭脂,恢复原貌,二人皆是才子佳人,动作亲昵。

    落在任何人眼中,都会认为两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江倦急忙关上房门,难为情道:“我不是有意的,抱歉。”

    房内柳红将沈司呈用力推开,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我是在帮你,帮你断了对他的念想。若他真的心中有你,为何刚才是急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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