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011云里日头洞里风
几天后，是余国志轮休的日子，他在矿上，每十天一个轮休，每次能休息两天半。
一大早，他便匆匆的跑进食堂，“张师傅，上次我订的肉，帮我捎了没有？”
“哎哟，余队长啊，捎了，你瞅瞅肥着呢，这还有几根大骨头，一起带回去！熬个汤给孩子喝，长长筋骨！”
“谢谢你了！这是钱和肉票，你看看对不对？”
“对的，余队长，你慢走啊！”
余国志将肉和大骨头用报纸细心的裹好，又拿出一个布兜，将肉放在最底下，上面搭了两件旧衣服，
这才骑着一辆矿上的旧自行车，往家里赶。
煤矿离余家屯有十几里路，来回走路有些不方便，余国志每次回家，借的是矿上的旧自行车。
实际上，这几年，余国志已经把自行车票、缝纫机票都积攒下来了。
可是现在刚分家，他还不敢买回来。
余家屯村比较穷，他要是现在将这些买回来，会招人眼馋，会惹大家背后嘀咕，说他背着老人吃独食，存私房钱。
自行车一进家门，屋里蹿出一条黑黄相间的大狗。
余国志定睛一看，原来是黑虎，不觉有些意外。
黑虎平日里，除了仓库，谁家都不待，现在怎么在自己家里出没了？
黑虎围着他转了两圈，然后把鼻子凑到布袋上嗅。
他一见，情不自禁的笑了，“黑虎，你真聪明，一会儿煮骨头给你吃！”
余国志非常喜欢黑虎，也感念它找粮的恩德。
只是黑虎平常只待在仓库，从来不在村子里其它人家转悠，他也没有机会和它单独亲近。
今天黑虎来了，一定要好好招待它。
他用手亲昵地摸着黑虎的头。
屋子里的大丫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她抱着红’歌跑出来。
“爹！”大丫见爹回来了，兴奋的大叫。
余国志站起身来，一把将闺女抱起，转了几圈。
“哎哟，几天没见我的闺女，我闺女重了一点儿，也长高了一些！手里怎么还抱着只小狗啊？”
余国志将大丫放下后，接过大丫手里的小狗，仔细端详，
“爹，这是红’歌，你猜猜是谁的崽？”大丫兴奋的望着余国志。
余国志假装思考很久，然后说，“这狗的小鼻子和黑虎有点像！……”
“还有呢？……”大丫有些心急，催促父亲赶紧说。
“这花纹和黑虎也是一模一样，这是黑虎的崽吧？”
“哈哈哈，爹，你猜对了，红’歌就是黑虎的崽，你看它长得精神吧？！”
“这小狗叫红’歌啊！名字不错，谁起的？”
“爹，再猜猜！”
“肯定是我闺女起的！”
“哈哈哈，爹猜对了！”
父女俩正嬉笑时，李桂英扛着锄头进了门。
她也盘算着今天余国志休假，所以一收工就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赶。
“她爹回来了！这次能休几天？”李桂英见丈夫回来，心里很高兴。
“这次正常休，能休两天半！”
余国志将大丫放到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糖块递给大丫。
然后接过妻子的锄头，在一边的石头上磕了磕，校正一下，放到门后。
“你这两天的工，就不要上了，我替你去！”
“你在矿上那么累，回来就休息呗，现在不到夏忙的时间，上工也是磨洋工，我去就行，又不累！”
李桂英赶紧拿盆打水，让丈夫洗洗一路上的灰尘。
自己也忙着洗手，准备做饭。
余国志从布袋里拿出纸包，递给妻子，
“里面有几根骨头，煮出来给黑虎吃！”
“嗳，好！”
李桂英接过纸包，转身进了灶房，开始忙碌。
大丫抱着红’歌，跟在父亲屁’股后面转悠着，小嘴不停的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开心事情。
余国志见这次回来，大丫性格开朗活波很多，心里便有些难过，看来以前在老屋里，孩子被压制的太狠。
李桂英将肉拿进灶火，纸包打开，里面是一条肥肥的后腿肉，和几根带点肉星的大骨头。
她从肉上割下一小条来，然后将其余的肉抹上盐，挂在灶台上的梁上，这样的肉被柴火熏后，能保存很长时间。
大骨，李桂英也剁开，放进一个大罐子里，添上水，扔两片姜进去，放在另一个灶台的大锅里隔水炖上。
“大丫，来，烧个火！”她欠身往院子里喊了一声。
“哎，来了！”大丫脆生生的答应着。
她刚准备进灶房。
余国志把她拦下，“你去和黑虎、红’歌玩，我去帮你娘烧火！”
“可是……”
“没啥可是的，去玩吧，我正好和你娘说说话！”
“哦，好！”
余国志进灶房后，李桂英愣了一下，“怎么是你来了？大丫呢？”
“让她去玩，我来烧火！”
本地有当家男人，不进灶房的习惯，可是余国志心痛自己的闺女，李桂英便不再说话。
她抿嘴一笑，边切菜边冲着外边喊了一声，
“大丫，你去仓库，和你王爷爷说一声，黑虎中午留咱家吃饭。”
“嗳，好！”
大丫抱着红’歌，兴冲冲的带着黑虎往仓库走。
一出门，红’歌见四下无人，它噌的一下从大丫怀里窜出，窜到黑虎身上。
然后揪着黑虎的毛发，耀武扬威的站在它身上。
走出巷口，迎面碰着几个刚下工的村民。
村民看到这幅景象，不觉有些惊奇，像看西洋景似的看着这副场景。
“哎哟呵，这小狗很厉害啊！骑着黑虎！”
“听说是黑虎的崽！”
“就是黑虎的，你看，两个花纹、长相一模一样！”
“大丫，你这是跟着黑虎去哪里？”
“二大娘，我爹回来了，今天留黑虎在我家吃饭，去给老王爷爷说一声！”
大丫脆生生的回答。
“哦，哦，那你们去吧！路上慢一些！”
大丫走后，几个村民相互交头接耳。
“余国志回来了，这一下有余老二一家好看的！”
“可不是嘛，国志就大丫一个孩子，唉，可惜前面那个孩子七个月，让狠心的后婆婆给折腾没了！”
“大娘，听说桂英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娃！”
“可惜了的，都七个月大了，刚生出来时还哭了两声，接着就没了，国志为这事踹了他后娘一脚！”
“唉，有啥都不能有后娘！云里日头洞里风，蝎子尾巴后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