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在太后这里嗑过了头，等太后装束完毕，这才堪堪起身。
苏锦嫦比宁修媛高一个品阶，中间却不夹着人，两人自然就走到了一起。
到了祈安殿，三品以上的妃子进殿，三品以下的殿外。
苏锦嫦跪在蒲团上，听完道士念经听和尚念，和尚念完钦天监的人还来念。
等到一切念完，苏锦嫦估摸着也快午时了。
按次退出，又往太后宫里去，给太后磕了头，才被准许各回各宫换衣裳，到宝昌殿用膳。
苏锦嫦没脾气了，扶着水碧的手上了轿辇，同宁修媛告辞。
宁修媛的掌事宫女不明白她们娘娘对苏娘娘的亲近，一直憋到长秋宫，才问出口。
宁修媛端坐在梳妆台前，由她卸了繁复的头面，笑道：“苏娘娘仁善，且她有两个皇子，我的琳儿已经许久没见过她父皇了，苏娘娘会让她见到的。”
欢喜是一个实心眼子的人，不明所以，“娘娘既说苏娘娘仁善，又何必利用于她，若是苏娘娘发现娘娘的用意，怕是要远着娘娘了，得不偿失。”
宁修媛摇头，失笑道：“她有两个儿子，皇上太过宠她，对她可没好处，我也不要什么，只想要一个儿子。”
欢喜明白，公主迟早嫁出去，没有儿子只能老死宫中。
苏锦嫦回了箫晟宫，一进去洪嬷嬷就哭丧着脸迎在门口，“娘娘，咱们三皇子哭呢，谁都哄不住。”
“这臭小子！”苏锦嫦无奈，这就是给惯出来的，这段时间都是她亲自照顾那小崽子，现在谁碰都不行，呜哇乱叫，非得她亲自去不行。
“把二殿下三殿下都抱过来，今儿就让他们在主殿玩儿，用过午膳便要去常德门迎圣驾回宫，我不得闲儿，免得他们闹腾起来。”
嬷嬷应了是，挥手让小宫女去偏殿让奶娘把老二老三抱过来。
苏锦嫦正换了衣服。远远就听到了老三那魔音一般的哭声和寄琤因为头一次瞧见雪而开心的咯咯笑声。
老三那猴崽子一看到苏锦嫦就伸着两条小短胳膊委屈巴巴的掉眼泪，也不嚎了，开始装可怜。
苏锦嫦都被逗笑了，她起身把他抱过来，在他额头上吧唧响亮的亲了一口，他就露出红红的牙花子笑，格叽格叽笑的寄琤都来看他。
寄琤乖，从不跟弟弟抢娘的怀抱，乖乖窝在奶嬷嬷怀里，朝着苏锦嫦笑。
苏锦嫦心里觉得对不起寄琤，明明那孩子才是她自己生的。
她压下鼻头的酸涩，走过去在他额头上也响亮的亲了一下，小家伙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奶嬷嬷差点抱不住。
将两个孩子放到婴儿床里，苏锦嫦让人上了午膳。她快速的吃过午饭，抱着两个儿子哄了哄，并一本正经的教育他们，“大宝二宝，你们要乖乖的等娘回来，不许哭闹，不然打你们的小屁屁。”
水碧已经习惯了她们主子这私底下傻乎乎的模样，头也不抬的收拾东西。
倒是两个奶嬷嬷相视一笑，在箫晟宫和这位主子亲近了才知道她可没有外面传的那么木讷寡言，反倒是个调皮活泼的，最爱玩闹。
如今她们都被水碧秋玲几个女官规劝警告过，箫晟宫只求本分，不求受宠，如今箫晟宫里有两个皇子，在宫里已经是架在火上烤了，所以宫里人都该低调行事，才有以后。
这些奶嬷嬷年纪虽不是很大，却都是本分人，也知道考虑，两个皇子，这宫里哪个娘娘有这福分？若换成别人，定要邀功的，但她们主子不会，关起门来安分过自己的日子，不惹人眼，这才是长久之道。
箫晟宫伺候的人并不多，刚刚好就是昭仪该有的规制，却全都是心腹，信得过的人。
见识过了苏娘娘的驭人之道，嬷嬷们也只会安心做自己的本分，并不会巴高望上，如今再往高巴又有谁可以巴呢？还是在箫晟宫伺候小皇子的好。
睡过了中觉，苏锦嫦重新换了颜色鲜丽的宫装，亲了两个儿子又匆匆忙忙往常德门赶。
她到了算早，幸好太后没有让宫妃先到寿康宫，再到常德门，否则她定然熬不到宴席结束。
水碧在她身后撑着伞，箫晟宫的总管太监闻翎抄手站在后面，先来的这些都是比她分位低的，见到她纷纷行礼，她免了礼，先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站着。
没有人再跟她说话，只有一名圆脸美人走过来，“娘娘看着气色好了许多，那时惠美人生三皇子时娘娘脸色苍白，瞧着气虚。”
苏锦嫦笑道：“你懂医理？”
“略知些皮毛，看过几本医书。”
这位圆脸美人和苏锦嫦一起入宫，不大受宠，苏锦嫦却记得她，当年在储秀宫时她就住在自己隔壁，曾经半夜求菩萨保佑自己落选，当时苏锦嫦觉得好笑，还有秀女祈求自己落选的！
没想到她还是入选了，入选之后和自己一样，也是个木讷不懂情调的，她长相又不像苏锦嫦这样出色，进宫三年才得了两三次圣宠，封了个美人。
宗政在分封后宫上向来下得去手，宠幸一两次便升分位是常有的事，也只有苏锦嫦，独宠两个月，死不升分位。
面对张美人的示好，苏锦嫦乐意接受，毕竟多一个朋友没坏处。
“那感情好，我也读过些医书，得空儿你来箫晟宫陪我坐坐，咱们也可聊聊天儿。”
张美人很高兴，她和宁修媛不一样，宁修媛是要借着苏锦嫦得圣宠，张美人压根没这想法，就是觉得苏锦嫦人美，毕竟哪有人不喜欢美的东西。
不多时，妃子们三三两两结伴到了，每人身后一个大宫女撑伞，宫里妃子其实不多，每次大选仅选十二人，这是大召的规矩，宗政才选过两次，宫里也将将就二十来人，加上幸过的宫女，还不到三十人。
太后娘娘姗姗来迟，她刚来，皇帝就回来了，这全天下最尊贵的两个人站在风口里尬聊了一会儿，苏锦嫦支着耳朵听，想起早年间听的那些传闻，宗政和如今的太后不是亲母子，宗政亲娘是先帝的良妃，在宗政七八岁时就去了，宗政继位后追封他娘德仁太后。
接到了皇帝，此时已经天色不早了，一行人有次序的上了轿辇，往晚上宫宴的闻笙阁走。
苏锦嫦进宫后最怕的就是各个节下，宫里不是过节，是磋磨人。
皇帝回去睡觉了，他们却还要跟那些王妃世子妃聊天说话。
往年苏锦嫦都是个透明人，坐在最后面没人注意到她，她就吃东西，今年不行了，就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有两个王妃来恭喜她得了两个皇子。
苏锦嫦脸上是宫里教规矩时那尺子可量的笑，跟她们打着圆场。
女眷在里男客在外，苏锦嫦很开心不用去外面，再多几个要应付的人。
宴席结束已经亥时二刻了，到望辰楼看过了新年烟花，这才散了。
今日除夕，皇帝本该去皇后宫里，只不过中宫无主，皇帝这几年都是歇在太极殿的。
回到箫晟宫，苏锦嫦这才累瘫了，随意洗漱爬上床就睡了。
次日天不亮，又去寿康宫请安，苏锦嫦眼睛疼的慌，水碧拿熟鸡子给她敷过了这才好些。
原本有些怨气，到太后说了些冠冕堂皇勉励警告的话，话头一转，说皇帝仁善，特准宫中四品以上的妃子回家省亲。
苏锦嫦立马精神了，回家省亲！
太后看下面这些妃子大部分开心，小部分失落，训诫道：“你们合该用心伺候皇上，皇上最是仁善不过，你们需得感恩才是，莫要心存妄念，惦记不该惦记的。”
所有人都知道太后这是在敲打人，她们恭恭敬敬的应了是，太后这才满意了，“哀家老了，身子骨不如你们年轻人，有些乏了，你们自行离去吧。”
众人忙诚惶诚恐又十分高兴，磕过头便离开了。
宁修媛又跟着苏锦嫦走，苏锦嫦也不拒绝，大大方方一起同行。
张美人走在后面，想跟苏锦嫦说两句话，却被宁修媛的大宫女和掌事太监挡着，凑不到跟前。
她也许久未曾见过亲人，自知无法省亲归家，便有些气闷，想看两眼美人疏解心中郁气，怎料被人捷足先登，只得自己回了宫去。
水碧对宁修媛大为看不上，等到了箫晟宫，进了主殿，摒退了众人，她才抱怨道：“宁修媛向来自持清高，不是向来不争宠的吗？如今巴巴的跟着娘娘，奴婢瞧着也是不齿的。”
苏锦嫦由她取下头面，笑道：“进了这宫里，能有几个不争不抢的？要是她真的那样淡泊明志，大公主又是哪里来的？所以啊，她只要没坏心，不害我，我倒是不介意她借着我的光儿往上走。”
水碧了然，“娘娘说的是，咱们只要护着小主子长大便好。”
苏锦嫦亲近的几个人都被她洗脑了，现在跟她一个思想一条心，以前是护着自己不受欺负，现在是护着皇子平安成长。
她将耳坠子取下来，道：“是小主子们。”
水碧自知失言，忙认错，“是奴婢的不是，娘娘勿怪。”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对小宝隔着一层，可是你也知道，小宝比大宝只晚出生一个多月，他是吃我的奶活下来的，如今皇上将他交给我养着，他就是我的儿子，和大宝一样，我会护着他，直到我护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