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三章
“你说你找来了金满楼的厨子?”刘祁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刘大柱显然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还兴冲冲道:“千真万确啊大当家!小人下山亲自寻来的!”
刘祁忽地掀开眼皮,抄起手边的茶盏砸了过去:“你当老子不知道金满楼在抚州?隔这么远你说你在宁丘镇寻到了金满楼的厨子?”
“编理由也不编一个像样点的,还是,你是觉得我很好骗?”
刘大柱也傻眼了,他听商贩说是金满楼的人来买瓷器,那商贩也说是厨子亲自来挑的。
他当时脑热,一下子没想到这么多,被大当家这么一问,处处是漏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硬着头皮道:“据,据说那厨子是来宁丘镇挑餐具的。”
“小人也是一心为着大当家啊!”刘大柱咬牙跪走几步,将食盒捧到刘祁面前,“这是那厨子烧的辣子鸡,大当家一尝便知。”
刘大柱对宋明朝的辣子鸡很有信心,事到如今,就算是假的也只能说成真的了。
他将食盒盖打开,辣子鸡还冒着热气,香味四散。
刘祁原本不屑一顾,可食物烹饪的香味顿时将他沉寂的味蕾唤醒。
他连筷子都没拿,直接抓起一块往嘴里送,重口味的麻与辣瞬间在舌尖炸开,酥脆的表皮锁着鲜嫩的鸡肉,回味无穷。
刘祁眼睛瞪直了,脑海里仿佛炸开了一朵烟花。
这辣子鸡跟寨里厨子烧的菜简直不在一个量级!
他像是饿了许久,就着米饭,狼吞虎咽地吃着辣子鸡,那里面就连辣椒也炸得香脆,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剩一大一小两个空盘子。
自他病来就没这么过瘾的吃过东西,刘祁舒坦地打了个饱嗝儿,“将人带来我瞧瞧。”
“哎,这就在门外候着呢。”刘大柱笑得挤出一堆褶子。
门外。
守门小哥:“”
宋明朝:“”
她已经在这和守门小哥干瞪眼有一会儿了,想不通那人送饭为什么会这么磨蹭。
守门小哥也想不通这女子为啥又来了,傅大夫不是早走了吗?
宋明朝冻得打了个喷嚏,伸手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庆幸之前蹭了伞,衣服没全湿。
直到守门小哥轮班了,刘大柱才姗姗来迟,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宋明朝这才跟着他进去。
宋明朝随意扫了一眼庭院,没看到傅大夫的身影。
也是,过了这么久,应当走了。
“你在找什么?”刘大柱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没什么,这里草挺多的。”宋明朝含糊道。
“劝你没事不要乱看,小心到时候大当家治你的罪。”
“”
这个土匪头子怎么整的和皇帝一样。
怎奈受制于人,宋明朝还是好声好气应着,刘大柱见她如此好拿捏,心情更是顺畅。
“大当家,人带来了。”
刘祁瞧了一眼皱眉,女子看着细胳膊细腿的,让人无法和挥刀弄勺的厨子联想到一起。
不过记得金满楼确实有位大名鼎鼎的厨娘,他想了一下问:“你与苏卿是什么关系?”
苏卿可是金满楼的活招牌,许多人排一年都未必能吃上她做的菜,只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模样。
倘若她真是苏卿,岂不是等于将金满楼的核心都挖过来了?到时候想要开几个金满楼都没问题。
宋明朝眉目低垂,态度却是不卑不亢,“小人才疏学浅,只是金满楼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厨娘,与其他的大厨们自是没法比。”
他口中的诉苏卿不是别人,正是宋明朝。
祖母管得严,她不好抛头露面,所以只能披个马甲管理金满楼,而如今处境,敛其锋芒较好。
刘祁想得正美呢,倏地被泼了盆冷水,硬邦邦说道:“确实差点功夫。”
他捏了颗葡萄塞进口中,酸甜的汁水怎么也浇不灭前菜带来的香辣回香。
“不过也能凑合,日后就由你来负责膳食。”
宋明朝莞尔,应声道:“定不负大当家所望。”
空中落着三两滴雨,空气氤氲着水汽又混杂着土腥味,隐约还能听见几声乌鸦啼鸣。
山间温度降得快,宋明朝冻得吸了吸鼻子,却陡然闻见一股恶臭,她克制住下意识的干呕。
只见前方的柱子上吊着一具破败的尸体,乌鸦正叼啄着腐肉,下方人挥刀往绳子上一砍,尸体呈自由落体砸在地面上,几人用草席将尸体随意一裹,像是垃圾一样拖了出去。
“真晦气,早该弄走了。”刘大柱掩鼻,嫌恶地说着。
宋明朝身侧的紧了紧手,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啊,想混进采买队伍里逃跑,被发现后当场给打死了,大当家下令将他的尸体吊在那告诫其他人。”刘大柱看了她一眼,又道:“进了咱们玄水寨,就要守规矩,哪有这么容易出去的,你且好生做饭,让大当家满意了,总错不了。”
宋明朝敛眸,没有言语。
刘大柱还在自顾自地给她洗脑,宋明朝左耳进右耳出,默默走着。
她抬头重新审视了一遍山寨,这里处于深山,有比树还高的围墙,森严的守卫,可以说想要只身逃出尤为困难。
该怎么办呢。
宋明朝看着刘大柱的后脑勺只觉分外闹心,特别想给他来一棒槌,好好地将她绑来这个鬼地方作甚。
可细品总觉得不对劲,寺庙人这么多,为什么他能将昏迷的她悄无声息地运出去?
除非,寺庙里面有人是他们的内应。
再联想马车上其他的姑娘,宋明朝脚步一顿,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刘大柱讲着讲着忽然发现人不见了,回头一看,宋明朝正愣愣地杵在原地,他随即不满道:“怎么回事?”
“被绊了一跤,这就来。”
宋明朝想,如果慧远寺那边当真和玄水寨有关联,那就说得通了。
不过现在是还未找到证据的猜测,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宋明朝之前死过一次,所以她惜命得很,她得摸清楚情况后从长计议,保证万无一失。
不一会儿,刘大柱领着宋明朝来到了一间简陋的小屋前,说她以后就住这了。
给宋明朝开门的是一位留着一头短发和参差刘海的姑娘,瘦瘦弱弱的,名叫程雁,也是在厨房干活。
程雁性格有些内向,就住在她隔壁房间,宋明朝顺便向她借了身衣服,她将原来的湿衣服换下,简单梳洗后疲惫地躺在床上。
宋明朝辗转反侧,最后躺在床上挺尸,望着屋顶干瞪眼。
被褥泛着潮,身下木板又是梆硬,她无比想念她在抚州的红木雕花大床以及柔软棉和的锦被。
怎么说她也是尚书嫡女,金满楼的东家,坐拥万贯家财,如今竟然沦落至此!
她叹了口气,又是猝死又是穿书穿过头,现在还被绑来深山老林的土匪窝做饭。
啧,是老倒霉蛋没错了。
希望从霜他们那边也能给点力,尽快找到她吧。
宁丘镇,客栈。
此行去盛京宋明朝带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在宋家呆了多年的仆从。
这眼看马上就快到盛京了,小姐却突然消失不见了,这可急坏了大伙儿,众人从白天找到黑夜,将寺庙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没找到宋明朝。
大家人心惶惶,仿佛一下失去了主心骨。
可这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在寺庙里凭空消失了呢?
从霜更是自责不已,她怎能将小姐独自一人留在禅房!
马车是一个拉货的老叟不小心撞的,跟小姐失踪的事关系不大,而最后见过小姐的应当是那个小沙弥,从霜几次逮着他问,还是问不出来什么有效信息。
所有线索仿佛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无从找起。
“要不现下还是先报官吧,咱们闷头找也不是办法。”
“对对对,报官好!”
“这,这不能报官啊!报了官小姐的名声就全毁了!”
“哎呀糊涂啊,是小姐的性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众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先是修书一封赶往盛京宋尚书那。
在第二天一早,从霜拿着尚书府的信物去找了县令。
“你说你家小姐是吏部尚书的千金?”县令看着信纸上的确是尚书府的印章。
从霜跪在堂下,回道:“是的,我家小姐特地从抚州赶来为宋尚书庆寿的,但昨天晌午突然在慧远寺没了踪迹,怀疑是有人蓄意为之。”
“但此事关乎到小姐名声,还望县太爷看在宋尚书的薄面上,不要声张。”从霜低了低头。
县令皱了皱眉,印象中宋尚书的嫡女也确实没养在身边,他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本官知晓了,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麻烦县太爷了!”
从霜走后,县令眸色一变,唤来了心腹。
“慧远寺那边怎么说。”
“回老爷,是有这么一个女子。”
县令心慌地在房中来回踱步,这次麻烦大了,但慧远寺那边他又不得不帮忙擦屁股。
只是没想到那失踪的女子竟是吏部尚书的女儿,若是吏部尚书之后查到些什么,他怕是官运也走到头了。
他咬牙道:“你去将这件事处理干净,叫所有人都烂在肚子里,对外就一口咬定人是在慧远寺自己走丢的。”
“是。”心腹领命。
宋明朝现在是寨里的厨娘,负责土匪头子的一日三餐。
清晨,她顶着俩黑眼圈,拎着做好的早膳去送餐,宋明朝顺着昨天的记忆走在路上,蓦地瞧见一抹青色。
她嘴角一勾,上前打招呼道:“傅大夫,早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