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其实顾清娆晓得，顾清婳多少有几分埋怨腾王府的意思，顾清娆也能理解，也多少对这妹妹有些许同情。
毕竟捷国风俗与煜国完全不同，光是那难以言喻的继承制……加上捷国是战败国，顾清婳嫁过去日子一定不好过。
一般贵女要是知道自己要被送去捷国和亲，早就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但顾清婳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毕竟是照着王府嫡女一般养大的，顾清婳是个聪明姑娘，又识大体，这也让腾王与腾王妃对她更多了几分怜爱。
“阿婳。”顾清娆看着一身绛紫衣裙，面画浓妆的顾清婳，温声唤道。
顾清婳转身，微微一俯身道“七姐。”
“昔日还在家中时，你最是安静……我们明明年纪相当，本该是最聊的来的。”
顾清婳垂眸说道“习惯了，七姐可有事？”
“你也算是我嫡亲妹妹，无事就不能同你聊聊啦。”顾清娆笑道。
“没有。”
“你知道吗？那时候在家中，我总觉得所有人都该喜欢我，为此我努力让自己变得讨喜，于是大家都宠着我，可就是有两个人对我总是不冷不热。”
“一个是四姐，还有一个就是你。”
顾清婳没说话，顾清娆便自顾自的说“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日日跑去四姐院子里，终于将四姐拿下，可你啊，我花了整整五年，从四岁，到九岁，可你总是对我不冷不热。”
“我是一个非常顽固的人，第一次体会到挫败感可就是在你身上，第一次学会放弃，也是在你身上，因为你我才第一次认识到不是人人都会喜欢我的。”顾清娆说道。
也是因此，顾清娆看清了太多太多，谁是真心喜欢她，谁是真心对她好，谁是因为她的权势而奉承她，以及谁是表面喜欢她背地里给她插刀子的坏人，她都看清了。
顾清娆本就是七窍玲珑心，多年被蒙蔽了罢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但是八妹，我还是想听你自己说为什么。”
顾清婳叹了口气说道“你想的是什么呢？”
“袁侧妃早逝，我们同一天出生，虽说母妃待你也如己出，但多少也是有不一样的……”
“不是的，母妃待我很好，父王也是，兄弟姐妹们对我都很好，我不同七姐亲近，是因为，影子。”
“影子？”
顾清婳觉得，这大概是这辈子唯一一次机会了，张了张口，抿了抿唇说道“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七姐都要比我好，唯独作画不是，所以我拼尽全力的学画，作画，到真正爱上画，因为画很纯粹，它就是我想的样子，七姐，我的画里，从来没有阴影，没有陪衬。”
“因为我讨厌陪衬，小时候，七姐就该穿的鲜艳，引人注目，而我只能穿的素雅，内敛，到后来每次考学，明明我也不差，可每次听到的都是快要赶上七姐了。”
“长大后，祁大人上门提亲，姐姐也许不知道，其实我也曾对祁大人动心。”
顾清娆默默的听着。
“不过幸好，不是真的动情，毕竟哪个姑娘不喜欢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呢？”
“再后来七姐你出嫁了，那一天我是打心眼里高兴的……有一部分是因为你出嫁了，我便不再是你的陪衬了。”
“所以我从小到大都不愿意跟你待在一处，只要跟你待在一处，所有人眼中便只有顾清娆没有顾清婳，而且我的性子不讨喜，再后来，七姐也不愿意理我了。”
“不是的，阿婳，你跟我看到的，不一样。”顾清娆听完了顾清婳的话，摇摇头说道。
“外人说你是腾王府的地上仙，是有一股子人气的神女，你还记得端宁郡吗？”
“那年端宁郡蝗灾，父王领命前去，你拿了自己所有积蓄跟名贵物品，其中不乏有你最喜爱的，你拿那些换了整整一百车食粮，一百车药材，七十车冬衣，于是父王带你一起去了端宁郡，这也是为什么先帝要封你为端宁郡主的原因。”
“你做到了那时的我做不到的事情，那时候人人称颂你，说实话，我也有些羡慕，嫉妒，阿婳，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陪衬。”
“那时候我可不愿意跟你出门了，因为人人都在夸奖着八郡主如何如何，我成了被忽视的一方，只要不跟你一起出门，我就还是高高在上的七郡主，加上你又一直不理我，我就……冷落了你。”顾清娆说道。
那年，顾清娆跟顾清婳九岁，还都是孩子。
顾清婳垂眸，笑道“都过去了。”
“郡主，婳儿。”
顾清娆闻声望去。
那是德妃袁姝玉。
“臣妇见过德妃娘娘。”顾清娆俯身道。
顾清婳如今是公主，点头示意即可。
“郡主殿下快起身。”德妃笑道。
“是。”顾清娆硬着头皮跟德妃待在一处。
德妃跟袁侧妃的关系，让顾清娆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袁侧妃当年跟她母妃不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德妃娘娘可有事？”顾清婳问道。
德妃笑道“婳儿还是如以往唤本宫大表姐便是。”
“不敢。”
“本宫还有些话想同婳儿说，郡主先回避吧。”德妃拢了拢狐裘说道。
顾清娆皱眉，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告退了。
当年德妃身份没她高，是断不敢这般同顾清娆说话的，如今成了德妃，比顾清娆品阶高，倒是开始狂起来了。
不过顾清娆不在乎，左右德妃身份再高也不能真的奈她何。
“夫人。”
祁禹卿抱着大氅走来，迅速把顾清娆包的严严实实的。
“哎呀我已经穿了大袄了，披了披风，这个太闷了，不要不要。”顾清娆挣扎。
“穿好，这大雪天你穿的如此单薄，着凉了怎么办？手指都冻红了”祁禹卿死死摁住。
顾清娆无语的举起双手说道“这是我前日叫给我染的丹寇。”
只见纤纤玉指上第一个指节连着指甲染着大红丹寇，衬得双手更加白皙，也显得雍容华贵。
祁禹卿伸手抓住顾清娆的手说道“冷的像冰块一样。”
祁禹卿的手很温暖，顾清娆把手握成拳，整个缩在祁禹卿手里“好啦好啦，我们回去吧，今天我们是主人呢，两个主人都不在宴客成何体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