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运动会之全场最忙的人
回神的时候，新月反而错过了最该高兴的时刻，她双手叉着腰急促地喘气，脚步也有些虚浮，远远看到牛犇犇被王华华搀扶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这边奔来，新月很没品地笑出声。
牛犇犇摔得比新月想象中惨，那一跤直接把膝盖摔破了皮，血从膝盖淌到小腿，小腿上的血微微凝固，可膝盖伤的最重的地方还在微微往外渗血，总之，有点吓人。
卞蒙喘着气跑过来，三个人慢吞吞往班级方向走，7班的同学给了他们凯旋的掌声，连李子都笑嘻嘻地夸了句不错。新月和卞蒙搀扶着牛犇犇坐下，王华华去找候场的医务老师过来了，牛犇犇垂头丧气的，不过倒是没有真哭，只是象征性地掉了两滴泪，她满脸愧疚和狼狈，倒让大家都纷纷过来安慰，原本心里存着气埋怨拖后腿的几个同学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坚持一会儿，医务老师很快过来了。”
“没事儿，也不怎么疼，就是”牛犇犇心虚地打量着安慰自己的新月，眼珠向左看看，又往右边瞄瞄，终于横了横心，闭上眼一副我错了我有罪但现在不是惩罚我的时候的表情。
“我后边的项目肯定都参加不了了，怎么办。”
新月一愣，忽然反应过来，手里刚刚被同学塞进来的糖块和果冻瞬间也不想吃了，她苦笑着抚住额头，气息幽幽地无奈道。
“牛大仙，你那日占卜的时候可算到今天这番景象？”
“我算到了你能帮我渡劫。”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要报这么多啊。”
“神仙告诉我要报这些的啊。”
新月再次抚额，阳光晃得让她睁不开眼睛，只能眯着，可她硬是从毒日头里看到了牛犇犇真挚而闪烁的目光，她又看了一眼牛犇犇血淋淋的膝盖，牛大仙还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新月的小心脏晃了晃，还是动摇了。
“你帮帮你可爱的同桌嘛新月，如果弃赛了会被扣分的，我们班女生本来报名的就少，好不容易报名的她们都有别的项目，只有你项目最少，求求你了。”
牛犇犇扯着新月的袖子来回晃，晃得新月头晕，她撕开一个果冻吃了定定神，“你还报了哪些？”
牛犇犇嘿嘿一笑，“不多，不多，还有跳高跳远，一个800米跑，一个特别好玩的拔河，一个绑腿跑，还有一个一个铅球。”
“”
占卜害人，封建迷信不可取。
这种从重创之中恢复过来的新月唯一的念头。
如牛犇犇所说，班里的女孩子报名的不多，报名的大多也只选择了绑腿跑、跳大绳这类好玩的项目，卞蒙听新月说完后也难得默默无话了会儿。
新月好不容易找到刚跟着年级主任查完纪律的卞蒙，她无奈地摊摊手，“我刚才挨个女生问了，没有愿意接的，跳远、800米，拔河还有绑腿跑这些还好说，跳高和扔铅球怎么办呢？”
“跳高我来。”
“你还会跳高？”新月惊讶地望着卞蒙，都顾不得忧愁了。
“小时候为了长高练过一段时间，后来看着身高差不多了，就没继续练了。”
“呃”新月搓搓脸，“那铅球呢？铅球你也会吗？”
“不会，”卞蒙摇头，过了几秒钟忽然气呼呼的，使劲儿跺了跺脚，“我找根树枝让她拄着自己扔，反正扔铅球用的是手。”
说完，丢下新月板着脸走了，愣在原地的新月望着卞蒙的背影，对方那架势好像真的要钻进操场后面的树林里去找树枝，新月哭笑不得，因为大合唱和运动会，她和卞蒙相处的一个月时间里，对方好像一直都是早熟而聪慧的，像个小大人，总是能把问题和人际关系处理得头头是道。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玩的卞蒙，孩子气得有些可爱，好像是大明星从高高的神坛上走下来，你会忽然发现，原来大明星这么有趣，原来大明星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可爱小女孩而已。
新月后来才知道，卞蒙是去找王华华了，当王华华傲娇地抱着双臂，勉为其难表示自己考虑考虑，但最后还是顶着一张满脸不乐意的脸在众人盼望的目光下代替牛犇犇上场，最后竟然扔了个大家都没想到的第三时，新月正在800米的跑道上，鲁有光不知道刚比完什么，回头正好看到言新月喘着粗气地跑最后一圈，眼睛立马亮了，抛下自己的同伴，唯恐天下不乱地在一旁尖声怪气地喊，“副班长加油！副班长你跑得太慢啦，副班长拿出你刚才跑100米的气势来啊！副班长你要跑倒数第一了！副班长快快快，后边有狗在追你!”
新月都没心情去辨别鲁有光的加油是虚心假意还是真情实意，她快要被鲁有光烦死了，如果她现在能停下，第一件事就是找圈胶带把鲁有光的嘴给狠狠封上。
命好苦，新月哭丧着脸想，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她真的快跑不动了，刚跳完大绳，还没等喘口气，800米就开始预备就位了，新月着实不知道牛犇犇是拜的哪路神仙，要是她知道，绝对要指着那个神仙的鼻子骂他业务能力太差。
“言新月你太给德美小学丢脸了！跑这么慢！”
德美小学？昏昏沉沉的新月被这四个字刺得一激灵，勉强侧过头去看，只看到朱思嘉趴在操场旁边的单杠上嬉皮笑脸地冲自己喊，面色红润眉飞色舞的，完全忘了昨天早上是谁在大巴车上给吐成一只狗的自己撑着袋子，递着纸巾的。
简直忘恩负义，新月狠狠咬了咬后槽牙，还有半圈，她忽然也好像吐。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新月这才发现辛烨也在，他正兴冲冲地替自己喊着加油，一边喊一边还拖着鲁有光跑，一只手捂着鲁有光的嘴，另一只胳膊拖着鲁有光，而后者在辛烨半只胳膊下拼命挣扎也没推开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场面实在太滑稽，新月咧咧嘴竟然笑出来，这一笑好像身体里的某个穴位被偷偷点开了，她忽然觉得，原本疲累的身体重新有了力量，四年级的暑假，她和辛烨玩了整整一夏天的黄金旷工，新月不爱黄金，不爱钻石，也不爱叼着钻石奔跑的猪，她最爱神秘袋子里捞出来的神力水。
黄金太沉，钻石太小，小猪也不听话，还有时刻虎视眈眈的炸药桶，只有力量是自己的，除了时间，谁也夺不走。
新月一路冲向终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喘气的时候，眼前出现了金色的星星在黑色的视野里转啊转，后背被太阳晒得暖洋洋，喉咙也干咳得要命，即便如此，她还是跑神地想着满池子的黄金，原来每个人都有神力水，我们的身体就是那个神秘布袋，只要愿意卖力捞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惊喜出现。
“站起来，喝口水。”
新月被人抓着胳膊站起来，晕乎乎地站定后，才发现举着矿泉水的辛烨，新月接过水瓶，左看右看，已经不见了鲁有光和朱思嘉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里？你没报项目吗？”新月咕咚咕咚灌着水，咳了好几下，纳闷地问。
“有啊，我跑接力的时候你都没看到我，一会儿我还有个5000米，你给我加油好不好？”
“嗯嗯当然，”新月心满意足地拍拍胸口，打了一个满足的水嗝，“如果我还有空的话。”
“新月？”
“嗯？”
言新月看到阳光下的辛烨抿着嘴巴笑，他高自己半个头，垂着注视自己的眼睛里有忍不住的笑意，新月不明所以的随着他的目光和手指看过去，不远处的跳远场地已经念了好几遍她的名字，几个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早已等得不耐烦，脚打着拍子四处找人，他们倒要看看到底是初一哪个叫言新月的小鬼头，敢让这么多人等她一个，这届新生真不像话。
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新月认命地想，拜牛大仙所赐，她大概是本场运动会最忙碌的新生运动员。
“拜拜，你也快去准备吧，我跳完了再比一个拔河，一个绑腿跑就去给你的5000米加油。”
“你悠着点，”辛烨也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忙，“你怎么报这么多啊，我才报了三个。”
“一言难尽。”
新月摆摆手，拖着一副历经风霜的身躯，在高年级学长学姐们越来越近的杀人目光中勇敢地前去赴死了。
“b-m，有时候，我特别想做一些了不起的事情，想变厉害，想成为超人，想当英雄，想飞天。”
所以尽管新月抱怨着不靠谱的牛大仙，即使800米跑到最后半圈实在想放弃，即使觉得那么多项目就算自己破罐子破摔随便敷衍过去就好了，也没有人真的会责怪自己，但最后实实在在站在裁判和对手面前时，她还是和王华华一样，努力地比，尽力拿到自己所能拿到的最好名次。
这无关什么崇高的集体荣誉感，新月想，这只是一种态度，因为如果不认真，运动和体育以及自己胸前的号码布，都将失去所有意义。
拔河比赛是最欢乐的，虽然新月感觉自己的腰快被身后的女孩子拽断了，最后面压阵的黄金来也憋得脸红脖子粗，鲁有光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卞蒙手掌勒出好几道深深的红印，但当大家高呼赢了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最最单纯的开心。
新月站在绿色的草坪上吃着橙子味的棒棒糖，忽然看到飞机从头顶上蓝色的天空中飞过，留下清晰可见的一道白烟，仿佛楚河汉界。
但等到新月比完绑腿跑，再次抬头去望碧蓝的天空时，那条不久前留下的白烟早已消失了踪迹，只剩一片最干净辽阔的碧蓝，新月仰头望着澄澈如洗的碧蓝色天空，满足地眯起眼睛，她忽然觉得，不管是卞蒙，王华华，甚至是之前一直故意和所有人作对的鲁有光，大家都是很可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