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前夕
“宫主,那些入侵者九长老已经审问过了。”
飘渺峰上,七长老一身幽色的紫绮襦裙,月色之下,朝着后殿的方向微微作揖。
慕殇云从静寂的殿中走出,停在殿前的玉阶上。
平日里,除了殿议,若是有要事禀报,一般都是同为女子的七长老来这飘渺殿外寻她。
“九长老说,他们是听从血幽谷主的命令,潜入剑宫盗取藏经阁中的秘籍。”
慕殇云微微点头,与她所料相差不多,血幽谷前世在九州的剧变中便是与剑宫不死不休的敌对门派。
那血幽谷主,更是她陨落之前,围攻自己的几位修士之一。
若不是想探清初儿被害的真相,她早就准备下山将那聚仙州上毒瘤一般存在的血幽谷肃清。
只是她担心如此一来,打草惊蛇,才并未提前动手。
“秘籍,我剑宫的秘籍他们要来作甚?”
清谷幽泉般的声音在七长老耳边响起,带着宫主的威严,亦有些疑惑。
血幽谷向来以血作为修炼的方式,不管是提炼自身精血,还是攫取他人血中的修为,都跟她们剑宫的功法没有任何关联。
那群自称血修的恶棍,总不至于因为谷中有那么几个用剑的缺剑诀,就敢来挑衅飘渺剑宫吧?
“我等也觉得奇怪,可九长老细问对方的目的是何种秘籍时,那个为首的血修便化作一片血雾爆体而亡了。”
闻言,慕殇云的柳眉轻皱,“禁制?”。
“没错,九长老后来检查剩下的几个血修体内,发现他们都被下了恶毒的禁制,似乎就是专门针对这点设下的。”
话音落下,慕殇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每一种禁制的效果虽然不尽相同,但对于那个为首的金丹境修士,要在对方身上下禁制,即使他不反抗,所需的消耗也是极大的。
就算是他们谷主亲自出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为了偷个秘籍,需要这么大的手笔和谋划?
“藏经阁中哪片区域被对方搜查过?”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也许从对方行动的踪迹中可以推测出一些蛛丝马迹。
“宫主九长老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让他守住藏经阁,那他自然是早早在藏剑山四周布下了天罗地网。阵法之内,不过一个金丹血修,怎么可能还进得去藏经阁?”
七长老脸上浮现出无奈之意,叹着气回答。
慕殇云面色一僵,原本以为自己提早做的准备是万全之策,不想此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但剑宫的传承事关重大,她也不好真的以藏经阁的安危作为诱饵。
前世,对方挑了防守薄弱之时来袭,藏经阁当场化作一片火海,看守的弟子都损伤不少。
那之后,她召集长老弟子们进行功法剑技的拓印,许久,才恢复了藏经阁往日半数的传承。
“九长老护宫心切,自然是没错的。既然如此,七长老先回吧,本座再细做思量。”
夜风中,她的裙摆微微作响,惊扰起若有若无的愁思。
“究竟,是错漏了哪里?”
同一时间,槐林深处。
早已化为一片腐朽之地的古林此刻一半被冰霜覆盖,另一半,仍是魔气滔天。
霜雪中央,一个冰肌玉骨的女子双眼紧闭,眉上尽是白霜,衣裙也渐渐结上寒冰。
“轻澜师姐,醒醒”
女子的身旁,陆妍给她身上贴满自己这些天来制作了许久的疗伤符和灵火符。
然而,即使是面对筑基妖兽也能造成不小损伤的灵火符,在碰到对方身上时,刚燃起一个微弱的火苗便被寒意覆灭。
“怎么会这样”
陆妍此刻心中尽是懊悔。
她只知前世这片林中有数量众多的魔树妖,被玩家当成筑基后期的练级宝地。
却不知在没有修士踏入前,这里还盘踞着一棵开光境巅峰的魔化千年槐树妖。
作为整片槐树林核心的存在,千年槐树妖吸取了太多的魔气,自身也难逃被腐化的命运。
又因为它体内那难以磨灭的生机,这只树妖不但没有枯死,反而在源源不尽的魔气支撑下,有着远超普通开光境界的实力。
前世,在玩家开发到这片区域前,也许对方已经被九州的大能剿灭,又或是主动离开了这片区域,她并没有听说任何有关它的消息。
也正是因此,她才敢在筑基期,就叫上夏月初一起来下副本。
不想刚才陆轻澜带着她往古林中心进发时,惊动了这万不是此刻的她能抗衡的恐怖妖兽。
为了在林中护住自己,陆轻澜不知发动了什么禁法,强行提升到了金丹初期的境界。
一剑,千里冰封,将偌大的腐败槐林一分为二,其中的一半化为冰霜世界。
原本处于其中的普通魔树妖,被瞬间冻成了槐树冰雕,而身处另一边的千年槐树妖和其余树妖,也被此刻两人面前那条冰雪化出的界限阻隔,不可踏入一步。
腐败与凄美,泾渭分明。
用尽一身灵力斩出一剑的陆轻澜此刻似乎遭受着强行提升境界使用剑技后的反噬,自身也陷入昏迷,莹白如玉的身躯越来越冰冷,仿佛再难醒来。
而那把莹白的寒玉剑,也寸寸崩裂,化作霜晶融入了那满地冰雪。
陆妍此刻已经用尽了办法,也无法为身旁这个守护自己的女子稍微保持住体温。
她心中像是被什么紧紧揪住,几乎被愧疚淹没。
若不是自己为了快些集齐材料加入道宗,如此冒失,陆轻澜也不会被叫来跟她陷入险地。
更重要的是,她此刻死去还能复活,但陆轻澜可是九州本土的修士,若是殒命,便真是万事皆休。
对面,张牙舞爪的魔树妖发出低沉而得意的嘶鸣,似乎嘲笑着冰雪中两个修士的不自量力。
她紧紧咬着牙,盯着面前,那道风雪凛冽中的身影。
背包中能有帮助的灵符已经被她全部掏出来用掉了,但对于此时的境况仍是杯水车薪。
“轻澜师姐,我一定会救下你的”
而后,仿佛做了什么决定般。
她闭上眼睛,褪去那阻隔之物。
两只手从后方伸过她的腰际,轻轻搂着她,脑袋靠在肩侧,再也没有一句言语。
风雪中,两人的体温渐渐趋同一致。那如瀑的青丝,渐渐化为随风而塑的玉冠,漫上银白的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