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容画见裴怀绾这么大反应,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急急解释,“我只是想问公主觉得我的兄长是什么样的人?”
裴怀绾抿了下唇,知道是自己心里有鬼,才大惊小怪了,“是我想多了。”
容画想了下,也就想明白了,“公主也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
“知道过几日后,皇后会请京邺城中所有适龄的世家公子举办宴会,名义上是诗会实际上是为公主择婿。”
裴怀绾皱眉,“可方便问容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容画实话说道,“我与公主的表姐,也就是奚小姐关系尚可,上次买首饰的时候遇到了,她和我说就在相府办。”
在相府办?裴怀绾皱眉,“那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呢。”
容画顿了顿,“也许是皇后娘娘想给公主一个惊喜?”
惊喜吗?裴怀绾咬着唇,“可让我知道了也没什么啊。”
“也是。”就算裴怀绾反对,只要皇后定下了也无济于事,容画也没想通。
两个人坐在这干想是想不出来的,若只是母后的意思那还好,若是父皇的,裴怀绾心下一沉,“我回去先问问我哥,他肯定比我知道得多。”
容画点头,也只能如此。
容画猜测方才裴怀绾惊慌的原因,试探着低声问:“公主我斗胆问一句,您觉得我兄长当驸马如何?”
“这不会就是姑娘今日最想和我说的话吧。”
裴怀绾看了一眼容画,看到她神经绷紧的样子,心里笑了下,自己何必计较什么呢,自己不也是怀揣着目的靠近她的吗?彼此彼此罢了。
她软了语气,“容公子腹有诗书丰神俊朗,是京邺女子心中的理想夫婿。”
容画松了口气,又怕因自己的话与裴怀绾生了隔阂,思忖片刻,到底还是觉得真诚最重要。
“其实是这样的,我那日在酒楼用膳,听见隔壁一个男子很是大声地说他们家要尚公主,那人言语粗俗,声音嘶哑,我直觉此人相貌不端,并非良配。宫中适龄的公主只有您了,我想他会这么说并非一时兴起,怕是有些把握的,我觉得此人配不上公主,倒不如”
“倒。”
容画又为自己解释了几句,“我问这话诚然也是自私的,我兄长若是尚公主,我也可选择更好的夫婿,但我兄长现在是状元郎,未来仕途前景可观,容府是百年书香世家,驸马应当是配得上的,也不算辱没了公主。”
裴怀绾听明白了,“说话的那人你可知是谁?”
容画摇头,也颇为遗憾,“我让小厮去打探,但那厢房里有许多位世家公子哥,不知道是谁说的。”
这时,站在窗边的映荷说:“公主,容小姐,容公子他们来了。”
话题中断,几人纷纷走到窗前,窗边风大,月潭给裴怀绾披上大氅,裴怀绾示意容画的丫鬟,从丫鬟手里接过粉色大氅给容画披上,说:“小丫头年纪轻轻想那么多,也不怕老得快掉头发。”
容画愣住,转头看裴怀绾,又被她掰过头去,听她说:“喏,你的兄长来了。”
意气风发的少年们骑在马上,披红挂彩,敲鼓鸣金,街道两侧的姑娘们往他们身上或是扔荷包,或是扔鲜花。
裴怀绾靠在窗框上,楼下热闹非凡,她的心里满怀心事,竟从这纷芜的热闹中觉察出一丝凄清。
此次出宫,裴怀绾本还想和容画逛逛布庄新出的布料式,谁承想游街甫一结束,宫里就派人来寻裴怀绾回去,还不肯说是什么事。
裴怀绾吁了口气,对宫里来的徐公公说:“公公,我和容画说几句话就走。”
徐公公点头,见裴怀绾还看着他,带着其他人退出了厢房。
容画以为裴怀绾还要问那日厢房的事情,便见裴怀绾抓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女子于这世上本就艰难,更何况人不为己考虑那还是人吗?你方才说的那些我都理解,虽然我们只见了两次,我心里是真心想与你交友的。即便我没有嫁给你的哥哥,也请你相信我会竭尽全力为你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容画听着听着,眼眶便红了,晶莹的泪珠在打转,她吸了吸鼻子,“谢谢公主体谅,我说完也怕您会怪我。”
裴怀绾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呀,上一次我就看出来了,思虑过多,其实很多时候事情是很简单的,你直接说就是了。”
容画咬唇,越发明白了自己方才到底在说什么胡话,“我只是觉得朋友之间应当坦诚,我感受到公主对我的好,才愈发觉得我的心思可耻。”
“画画,我真的很开心,你愿意和我说这些,证明我们可以变成无话不说的朋友。”
裴怀绾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了一方手帕,递给容画,“这是我上次去翠青楼买的簪子,上次见过你觉得很适合你就带来了,差点忘记给你。”
“公主,时程到了。”徐公公在门外提醒。
裴怀绾把手帕塞进容画手里,眨了下眼,“不喜欢也要说喜欢哦,本公主可是精挑细选了半天的,我先走啦,你回府也要注意安全。”
容画盯着手里的水蓝色手帕,缓缓打开,丫鬟看见那芙蓉花样式的簪子,说:“这簪子和小姐您今日的衣裙很是适合。”
容画轻抚着簪子,说:“你说我要如何做才能对得起公主这份好。”
丫鬟没想多久,说:“公主对小姐是很好,但是奴婢瞧着小姐对公主也是真心,朋友本来就是相互的呀,而且以后公主若是嫁给了容公子,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哪用分得那么细呀。”
容画眼角弯了弯,“你说的是,公主说得对,是我总是想太多了。”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月潭说:“也不知道容小姐今日为什么会说这番话,乍一听还有点伤人心。”
裴怀绾倒是不意外,吁了一口气,“她会那么说,是因为就算我们是好友,但骨子里还是觉得我是公主,地位是比她高的,即便她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但怀着让她哥哥尚公主来嫁好夫婿的念头,就已经对我不公平了。”
月潭了悟地点了点头,“但容小姐这样想也是难免的,容府家世不显,与皇亲贵胄到底还是有差别,更何况容小姐那样谨小慎微的性子,公主您也别放在心上。”
裴怀绾缓缓摇了头,“想通就不会了。”
映荷插了一句,“公主,上次射箭比赛圣上不是还提到了容公子。”
裴怀绾把玩着手指,“我其实都觉得容公子未来一片光明,自己估计也是不愿尚公主。”
映荷和月潭面面相觑,还是月潭最后有了猜测,“是因为驸马不能任主要官职吗?”
裴怀绾又叹了口气,“我怀疑容画说的我母后会请各家世家公子,也有这个原因。”
月潭没想通:“这是为什么?”
裴怀绾:“父皇是个惜才的人,他很少说无用的话,上次说了那话说明心里是真的有这个打算,而殿试结果一出,容琅摇身一变状元郎,父皇就改了主意。若容琅真是大才之人,且容府也不存在需要尚公主牵制的情况,尚公主岂不是浪费了人才。祖宗的惯例是不能破,但我可以嫁给别的人。”
映荷在一旁对这主仆二人的话似懂非懂,只觉得听了头疼,“公主您还说容小姐想得多,我看公主您也想得也不少。”
月潭打了下映荷的手,“你懂什么?”
裴怀绾笑了笑,“映荷说的有道理,兴许是我想多了,回去问问阿兄再做决断。”
映荷的想法得到了认同,略有得意地看向月潭:“月潭姐姐,你看公主也这么认为,月潭姐姐你就是想多了。”
回到了宫里,裴怀绾下了马车,问月潭:“上次我让表姐帮我找的琴谱孤本你放哪了?”
月潭稍一回忆:“在书房放着。”
“等会带着我要给母后。”
在自己的永乐宫中休整半刻就被徐公公带去了凤仪宫,还未走进殿里,便闻到了淡淡的药味,皇后奚氏正在与尚衣局的掌事姑姑说话,裴怀绾走近行了个礼:“拜见母后,祝母后身体安□□活顺遂。”
奚氏挥手示意尚衣局姑姑暂时退下:“哟,肯回来了?”
裴怀绾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脸上马上挂上笑:“母后,您瞧您说的,我每次出宫心里都记挂着母后,虽然知道母后不稀罕宫外的那些小玩意,但我还是忍不住买下给您瞧瞧。母后您瞧永乐的一份孝心,您如此善良贤淑,温柔大方,肯定不忍责罚永乐。”
没人不爱听好话,奚氏装作不耐烦地一挥手:“起来吧,这么油嘴滑舌也不知道和谁学的,你想你母后身体安康不如少惹点事。”
裴怀绾笑着说是,一招手,月潭得了信号,立刻将上前怀中东西递给裴怀绾。
“手上拿着什么?”
裴怀绾走到奚氏身侧,“母后,这是我之前找表姐帮我寻的竹琼大师的孤本,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呢。”
奚氏懒得戳破她那点小心思,“费劲的是静婉那丫头,和你有什么关系,倒会给自己揽功劳。”
裴怀绾笑嘻嘻地给奚氏:“不管谁费劲,最后找到就是了,母后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奚氏有一本竹琼写的琴谱,打开裴怀绾给的这本孤本,看到熟悉的字迹,捻了捻纸墨,便知是真的,“难得你有心。”
裴怀绾在一旁说:“也不知道这竹琼大师是男是女,光有琴谱流传于世,却未见过其人,想必是个隐于山林的贤士吧。”
奚氏浅浅地笑了笑:“无人知道才最是神秘。”
裴怀绾赞同:“永乐也这么觉得,一直以来只听说竹琼大师的琴声如缓缓溪流,勾出不同人的离愁别怨,宫里那么多优秀的琴师,虽然好听,但距离竹琼大师的水平,还差很多。”
奚氏继续翻着琴谱,“我喜欢收集琴谱这事,就你知道吗?”
裴怀绾嗯了声:“是啊,要不是我上次撞见了母后抄写琴谱,恐怕也不会知道,而且这宫里会不让下人通传就进来的也只有我了吧。”
奚氏摩挲泛黄的纸张:“以后也只有你知道就够了。”
裴怀绾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母后,是不是没什么事了,没事的话我就走了,该吃饭了,我肚子都饿了。”
奚氏被她一打岔,差点忘了自己喊她来的目的:“停,母后让你走了吗,把外面的姑姑叫进来。”
裴怀绾叹了口气,还是逃不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