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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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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屋里的人出来看了一圈,没见着人影,盯着那盆倒地的花盆看了一会,便转身回了房间。

    许是担心隔墙有耳,没多久,赵虎便从屋里出来,离开了。

    屋顶上的曾晚瞪着眼睛,手舞足蹈地指向盛怀言捂着自己的手。

    “抱歉,”盛怀言撤开距离,道,“失礼了。”

    曾晚赶紧侧过身子。

    为了掩盖自己脸颊两侧此刻正因热意泛起的潮红,她连谴责对方不打招呼就动手动脚的想法都抛了。

    然而,还未等她缓过劲来,腰间又是忽地一热。

    曾晚像只受惊的小鹿,转眼瞪他,“你干什么?”

    盛怀言慢条斯理地看了她一眼,才收回放在她腰间的手。

    “人走了,曾姑娘不下去?”似乎很是理所当然。

    “……”曾晚忍辱负重,咬牙道,“下去。”

    小路边的溪水仍在潺潺流动,风也仍在林间吹去又吹来。

    曾晚始终跟在盛怀言身后半个身位,走了一截,还是忍不住上前道:“方才那些话,你是不是也听见了?”

    盛怀言挑眉看她,满不在意道:“听见了。”

    就仿佛可能遭到暗算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而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旁人似的。

    “虽然没听见赵虎的意思,”曾晚以为他是仗着自己同赵虎的关系,没当一回事,“我知道你和余公子是这座寨子的恩人,可那人拿寨子的未来威胁赵虎,两相对比,他难保不会舍弃这份恩情。”

    盛怀言像是这才认真起来,问道:“那依姑娘的意思,闫某该如何做?”

    “今晚的酒宴就是鸿门宴,”曾晚道,“你们别去。”

    “方才入寨门时已然亲口答应了赵兄,反悔怕是不好。”

    曾晚想了想,“要不你称病?称病告假,合情合理。”

    “病中也得服药,既是在寨中,他们想往药里放什么东西,岂不更方便?”

    “那我们现在跑吧,回去叫上余公子和曾岭。”

    “整个青衢山都是虎头寨的地盘,能跑到哪里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曾晚急了,“总不能明知有圈套还往里跳吧?”

    盛怀言笑了笑,“其实……”

    “我知道了!”曾晚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我可以偷偷潜到厨房去,不就是水晶酱肘子,我也会做,到时候给你们的菜碟一掉包……”

    “不用这么麻烦,”盛怀言打断曾晚,似乎是安抚,又似乎只是习惯性动手动脚,摸了摸她的头,道,“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夜幕降临得很快。

    虎头寨今日来了贵客,寨门口早早便挂起了平日节庆才会用到的大灯笼。

    自申时起,陆续便有形形色色的人从寨门外集结而来,原本安静的寨内也开始有愈发热闹的响动。

    曾晚心里焦虑,因得了盛怀言的嘱托,不敢轻举妄动,直等到有人来唤她去宴席,才出了房门。

    担心今夜要出事,她特意在晚宴前哄睡了曾岭,没让他一起。

    宴会厅位于寨子的主楼,楼高三层,由根根木头搭建,在夜色的映衬下,宽大的尖顶显得雄伟无比。

    寨主赵虎设宴于正厅,屋内灯火通明,除正当中的寨主位,左右手边还各有一个上座,其余皆设于台阶之下,一字排开,一人一位,已有好酒摆于桌上。

    厅中已到了好些人,曾晚一眼便看见了正同赵虎推杯换盏的盛怀言,心下一紧,不觉加快了脚步。

    赵虎相比白天换了身更加庄重的行头,瞧着倒比那粗野的山匪头头多了几分书卷气,见到曾晚,也热情地同她招呼。

    曾晚接了酒杯,心有犹疑,转头见了盛怀言饮的毫不在意,才放心同赵虎客气了两杯,回到自己的座位。

    歌声起,晚宴正式开席,一道接一道的山珍佳肴伴着歌舞乐音开始端上桌来。

    那赵虎身边一左一右的上座却一直都只有盛怀言一人。

    曾晚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形似那“吴先生”之人,余清秋竟也不在。

    莫非他已经派余清秋去把那个人干掉了?

    这就是他的办法?

    曾晚好几次看向上座的盛怀言,想从他的眼神里得到些什么。

    可他要么在和赵虎饮酒,要么就兴致勃勃地在观赏歌舞,连个“随意一瞥”都没给过曾晚。

    池中歌舞渐至高潮,正中间的舞姬腾空跃起,粉色水袖向两侧抛出五彩花瓣,顿时芳香四散,在座之人无不为之惊叹。

    就在众人皆为其吸引之时,一名传菜的丫头端着膳盘走到盛怀言的桌前。

    盘中两碟菜,所盛的正是水晶酱肘子。

    曾晚心中一紧。

    既是已派了余清秋去,怎么还会有这道菜?

    难道余清秋失手了?

    传菜的丫头将一碟放于盛怀言身前后,似是犹豫了一会,曾晚瞧见赵虎冲她挥了挥手,她便端着另一碟菜从侧厅退下了。

    那一碟原本是要给余清秋的,曾晚心道,他们的计划根本就没变!

    她心急如焚地盯着盛怀言,恨不得立刻跑去他的身边。

    然而毕竟这是一屋子的山匪,稍有轻举妄动,她就会害了所有人。

    只能寄希望于他自己了。

    曾晚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盛怀言身上。

    赵虎对盛怀言说了什么,似乎是在极力推荐他面前刚上的那盘菜。

    她瞧见盛怀言的神色在今晚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夹杂着谨慎与怀疑的情绪。

    曾晚攥在桌面下的手心满是汗渍。

    她已经开始想下一步的对策了,如果闫淮生拒绝吃那盘菜,赵虎会不会动怒?他会不会让这满堂的山匪把他俩逮了?

    如果这样她要怎么脱身?她一定不能成为闫淮生的累赘。

    正想着,从盛怀言的方向忽然传来赵虎的一声惊呼:“闫公子!”

    曾晚猛然回神,从椅子上站起来。

    只见方才还相谈甚欢的两人已完全变了样子。

    盛怀言侧身趴在桌上,不省人事,而赵虎蹲在桌边,正在确认他的状况。

    她睁大眼睛,只觉心脏骤缩,手脚冰凉。

    怎么回事?

    他不可能再吃那道菜啊。

    厅中的舞乐都已停了,座下的山匪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有伸长脖子望的,也有离得近的已经涌了过去。

    曾晚也要去。

    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

    她攥了攥拳头,刚从座位上迈开一步,脖颈后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视线消失的最后一刻,她看见有两个山匪模样的人在赵虎的指挥下架走了昏迷的盛怀言。

    她想要伸手去拦,却连人的影子也没有碰到。

    -

    曾晚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不认识的屋子里。

    掀开浅灰色的床帘,屋子中央的木质桌椅上摆放着一套与这山寨气质极为不符的茶具,墙上挂着一幅典雅的山水画,窗户旁边的木柜上横陈着一把纸扇,与盛怀言时常带在身上的那把颇为相似。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门外果然站着两个守卫。

    还真是严谨,竟连我也要控制起来。

    曾晚心道。

    她回到床边坐下,待了一会,实在坐不住,又起身来回踱步。

    那个人为什么要抓姓闫的?

    他要对姓闫的做什么?

    姓闫的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她越想越急,越走越快,终于一把从里头打开了房门。

    两个守卫吓得一跳,怔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的职责,举起握刀的手拦住。

    曾晚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上去都要急哭了,扒着两人的袖子怯怯道:“两位大哥,小女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但我弟弟现在一个人待在房里,我实在是担心他的安危,”她垂下眼睛,用袖子擦了擦,竟真的落下几滴泪来,“小女子不敢乱跑,只是想去将弟弟一同接来,两位大哥行行好,便放我去吧。”

    她本就长得娇俏可人,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此刻泛着粉嫩的红,水盈盈地闪着光,从上眼睑的位置直勾勾地盯过来,全然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情。

    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哪里见过这样的美人,当即便松了口。

    但条件是他们必须跟着。

    曾晚欣然应允,走出门没两步,便假借方便之名,把他们甩了。

    眼见着两个看管她的人朝反方向走了,曾晚迅速掉转身,往印象中那座风景极美的小楼赶去。

    既是那吴先生与赵虎私下密谋之事,他们抓了人,也定会去到那秘密的地方去。

    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路避开来往的寨中人,行至小楼前,迎面走来两个女孩。

    曾晚急忙往路边的林子里躲去。

    女孩经过她身前时,她隐约听见二人的交谈透着股惊魂未定的恐惧。

    “死了?真死了?”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啊!”

    “那也太吓人了!”

    “真是!我没事干嘛答应你来这里玩……”

    曾晚大脑顿时空白,一种天塌地陷的失重感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跌跌撞撞地从林子里跑出来,拦下了两个女孩。

    “谁死了?!”

    女孩们刚见了可怕的一幕,如今再被她一吓,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哆嗦着伸手指向林子深处的那座小楼。

    曾晚听见自己最后的一丝理智也伴随着女孩的一指而终于碎裂。

    不……

    为什么?!

    他不是说有办法吗?

    怎么会……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那座小楼。

    夜色已深,小楼的廊前挂了两盏黄色的灯笼,绕着细绳左右摇晃,灯火忽暗忽明。

    仍有溪水潺潺的声响揉在风中,从小楼身后翻越而来,风过时,屋檐的瓦片发出咯楞咯楞的撞击声。

    这里的一切分明还同白天时一样。

    可那个立于房梁之上却仍有心情说笑的少年却……

    他不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吗?

    他们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熊熊的怒火从心头腾然升起,曾晚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

    狠狠地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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