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爱吗
当天晚上，冷锋失眠了。
他从没有像那晚一样，彻彻底底的失眠过。
那天晚上，他能清晰的听到窗外环卫工人整齐划一的扫地声，路边的小贩通宵了一夜，终于收摊回家了，洒水车在大约四点多经过了一次……
那晚的事情，在冷锋的脑子里盘旋不停，因为太过兴奋，整晚他都无法清晰地回忆起发生的事情，究竟自己当时在想些什么？如果见到陈最，应该怎么跟他打招呼才显得自然？或者干脆先避一避？
为了能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冷锋还没天亮，就偷偷回了店里。总归还是先避一避比较好吧。
当天，陈最一如往常来到了店里，客客气气的跟所有人打了招呼，并上楼整理东西，什么异常都看不出。
但是，他的心里也是慌做了一团。冷锋早上好啊，昨晚睡得不好吗？怎么早上没有看到你？脑子里想了一遍又一遍的话术，却没见到冷锋没处说。
陈粒见哥哥一直在仓库里不出来，便问他在找什么东西。
陈最很自然的说：“之前穿过的一件t恤，后来不知道放在那里了。”
陈粒问：“是你去游乐园的那天晚上，穿回来的那件吗？”
陈最脸上写满了，你怎么知道，那晚你不是不在店里吗？的这种疑惑。
陈粒没看出陈最的诧异，垫着脚往高处摸了摸。
“小紫给你收起来了，以为你不会再穿了。”
陈粒垫脚勾了很久也没勾到，便对着隔壁大喊了一声：“冷锋，你在不在隔壁，过来帮个忙。”
冷锋走过来的时候，陈最有点惊慌失措，因为他也没有注意到，冷锋不自然的左顾右盼的样子。
陈粒拉着冷锋进了仓库，指着仓库柜子顶上一格：“帮忙拿一下。”
眼见着冷锋要走近自己了，陈最脑子里想了很久的开场白，却一个也想不起来，大脑空白一片。
没办法，陈最只得强装镇定，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倒是冷锋，看穿了陈最惊惶的模样，嘴角扬起了一丝浅笑。“好嘞，小事一桩。”
冷锋个子很高，伸手往上够了够，一个塑料袋包好的t恤就拿下来了。
陈粒离他远远的，看着陈最和冷锋的背影，突然像吃瓜群众解锁了新的八卦一般，脱口而出道：“看不出来，你俩的身高差，还挺萌，配一脸。”
真是最强搅屎棍啊。陈最在心里说着。极不自然的瞟了冷锋一眼，但见他毫无反应的拿着衣服，伸手递给了陈粒。
陈粒盯着冷锋看了看，问道：“你没事吧，怎么眼睛这么肿？”
冷锋指着自己的下眼睑，咧嘴笑笑道：“这叫卧蝉！”
陈粒对着冷锋翻了一个白眼：“小紫说你不要脸，你果然不怎么要脸。”
冷锋打趣道：“错，我可是靠脸吃饭的，什么都可以不要，脸不能不要。”
看着冷锋谈笑风生、应对自如的模样，陈最心里有些失落。原本以为，冷锋就算不像自己一样彻夜无眠，至少多多少少也会影响他吧，眼下看来，纯粹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已经走出了这场戏，只有自己还在戏里。
陈最接过衣服，小心的用熨烫机熨了起来。
看着衣服上，赫然一个流川枫，嘴里还说着：大白痴。陈粒惊讶地问道：“哥，这么幼稚又浮夸的衣服，你不会是还想再穿吧。”
陈最继续熨烫：“还挺好看的，不穿有点可惜。”
陈粒又问：“可是，你什么场合穿啊？”
陈最回答：“总有机会穿的，这件衣服我觉得很好看，很喜欢。”
陈粒不可置信的问：“可你从来不穿t恤的。”
陈最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说：“你今天很闲吗？一直不用做事？”
陈粒听到哥哥这样说话，赶紧识相的跑了出去，生怕再多说一句，就要被他给撵了出去。
冷锋感觉，这些话，陈最并不是说给陈粒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他说的每一句话，眼神看着陈粒，语气却飘向自己。
等陈粒走开了，冷锋开口道：“陈老板之前不是很不喜欢这件衣服的吗？”
陈最淡然地回答，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之前不喜欢，不代表现在不喜欢。”
冷锋笑笑道：“哟，想不到陈老板也是这么容易变心的人呢。不过，这种拼夕夕的货，陈老板当真要留着以后穿？不怕穿出去了，被人笑话吗？”
陈最原本还在冷静克制自己的情绪，听到冷锋说着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仿佛在影射什么，又觉察不出影射什么的话，突然就有些生气了。
陈最突然回头瞪着冷锋，提高声音质问道：“这件衣服我以后不穿就是了，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何必要把自己买的东西，说得这么不堪？”
冷锋被陈最说的一阵心虚，嘟囔道：“我哪有这个意思。你喜欢就好，我都没关系，也不是我穿。”
陈最转过身，看着冷锋道：“你的那件呢，不打算再穿了？”
冷锋甩甩手道：“这种衣服，我还能当宝贝留着？早就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陈最真的生气了：“你……”
陈最一甩手，熨烫机摇摇晃晃，冷锋赶紧伸手去扶，陈最的手正好碰到了帮忙扶熨烫机的冷锋的手。两手相碰，冷锋像触电了一般，刷地抽回了手，留下还一脸蒙的陈最愣在原地。
陈最的表情，看起来失落大过无措。
陈最从冷锋这个抽手的动作中，感受到了冷锋的回避。
陈最对自己的性向是清楚的，从上学那会，看到男生会脸红心跳开始，他就确认了这一点。但是，他对冷锋是什么喜好，却多次试探不得，即便前几日停电后，两人确实有了一些进展，但是，从那天以后，冷锋的种种行为，却不得不让陈最怀疑，冷锋并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陈最知道，自己一厢情愿的试探，对圈子外的人而言，是一种负担、一种难堪，但是，他宁愿冷锋直接了当的拒绝自己，也好过总是让自己疑神疑鬼，患得患失。
冷锋，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你并不喜欢我吗，或者你直接说，你并喜欢男人。你可以直接拒绝我，这样，哪怕我再喜欢你，我也不会再打扰你。陈最心里想。
但是，冷锋啊，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明明刚刚抽回手的是他，他却一脸烂漫地看着陈最，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碰到你的。”
陈最心中的震惊从他的瞳孔地震中，一览无遗，他几乎是咆哮着说道：“你……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陈最终于没能忍住，把这几日的困惑一一道出。
“自从那晚以后，你就处处回避我，也不愿意再去我家，之前你送我的衣服，你也不想我再穿，现在碰到你的手，你也像触电了弹开……”
陈最的情绪开始不稳定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说明他此刻正从压抑中苏醒过来。“你不就是希望我离你远一点，不要跟你扯上什么关系，不想我搭上你吗？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比谁都清楚，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就直说，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我虽然主动但不滥情。我……”
眼见着陈最越说越激动，冷锋扬起笑脸道：“别激动，别激动，我刚刚只是给你道个歉而已，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冷锋当然明白，他只是在装傻，或者说，他选择装傻。
陈最不想再听他说这种话了，他盯着冷锋认真而热情地看着，最后，他拥住冷锋，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问道：“我只想问你，你以后，是想拿我当老板，还是……”
爱人这两个字，陈最没有说出口，他生怕说出了口，这两个字以后就会成为扎入他喉咙的刺，让他拔不出来，也咽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