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刀为半身 人为半身
罗生门前，鬼童丸们却并没有如同第一次见到众人时那样直接发起战斗。
空桑本有些疑惑，但在看到他们的目光都注视在自己手中的狩火之时，心中顿时萌生了一个猜想：
“诸位莫非是在等候这把刀的主人？”空桑问道。
一众鬼童丸们彼此对视一眼，旋即一名最为强大的，佩戴着青色面具的鬼童丸走了出来。
“是的，有位大人曾经来到罗生门和我等比试剑术，他用的，就是这把刀！”
“只可惜，我在三途川附近只找到了一半。”空桑将刀的切口给这些妖魔看去。
忽然，他灵光一闪，旋即说道：“我听闻，罗生门乃是你们国家的人间和冥界之交界处，所以严格来说，你们也是可以离开这里的，对吗？”
鬼童丸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不错，但是非必要情况下，我们是不会离开罗生门的。”
“什么是必要情况呢？”空桑反问道。
“当人世和冥界之间的分界越来越模糊的时候。”
鬼童丸的解释让空桑不禁有些无语，这说了和没说的区别是在哪里。
“其实……我希望你们帮我一个忙。”空桑又道：“我正在寻找这把刀的主人，目前我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但是却无法确定。”
“我希望你们可以出去和我一看究竟。”
“这……”鬼童丸顿时露出一丝迟疑之色。
他们镇守罗生门本是神话传说所赋予的职责，但同时，鬼童丸本身也是心系剑术的妖魔。对于剑术高超之人，他们也经常会在罗生门钱，和死去的高手比试。
因此，对于他们来说，找到狩火妖刀的主人本多忠胜，也是非常难以拒绝的。
空桑也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反过来想用利用一番。
毕竟作为活人的他无法确定那白无垢女巫的身份的话，那就让作为妖魔的鬼童丸来确认一番更加合适！
……
主殿之前，那同时具现出三个人格的白无垢巫女原本盘膝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却见那庞大的主殿竟突然开始缩小。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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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空桑气息的巫女猛地张开双眼，起身转身看去，却见空桑已经回到了那鹅卵石的小路上。并且在身边，还跟随着一位妖魔！
“这是……”巫女的眼中竟露出一丝忌惮之色：“你竟然将罗生门的鬼童丸带回来了！”
此时，鬼童丸仅仅是上前走了一步，四周的柳树便开始出现一阵诡异的躁动。仿佛非常惧怕鬼童丸的气息一样，摆动的枝条竟诡谲地都偏离了鬼童丸的方向。
空桑见状，心中冷笑，看来自己心血来潮的做法还真是蒙对了。
巫女还要说什么，却突然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她踉跄着身体，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脸庞。
口中的声音，时而变成了花山院田冲，时而变成了本多忠胜，时而变成了东久由美。
“本多忠胜，你是疯了吗？这个时候你要挣脱出来！”花山院田冲惊怒道。
“那是罗生门的鬼童头领，我认识他！他是我的故友！我要见他！”
“要见他，我直接让你开口不就好了，你为什么要分裂出来！”东久由美的语气又气又急。
“故友之前，我怎能以一副人祀的傀儡样貌见他，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本多忠胜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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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童丸也是激动无比，连忙快步上前：“忠胜，是你吗？！”
鬼童丸身后的空桑扯了扯嘴角，暗道东瀛岛国古时之人的想法还真是和现代人完全不同。若是现代人，根本不会理会面孔是不是真的，横竖能开口交流之后。
这放在东瀛的江户时期的大将军身上，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是不尊重了。甚至为此还要闹分裂。
这算是意外之喜吗？
但也正因为这种误打误撞的争执，空桑也从这三个人格的只言片语当中得出了一点信息。
“东久由美说让他开口……这就说明，这具身体，果然还是东久由美有着最大的主导权吗？”
却见手中那只有一半的狩火妖刀忽然微微颤抖起来。
空桑低头看去，却见原本怎么也无法拔出的刀身，此时竟“噌”的一声飞纵而出！
不等众人反应，那只有一半的妖刀，竟直接略过鬼童丸的身体，刺向了巫女！
巫女脸色狂变，似乎没有了之前的沉着冷静，她想要逃入主殿当中，可那一刹那，还在试图挣脱的本多忠胜却仿佛抢夺了一丝身体的控制权，以至于巫女身形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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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身顷刻间没入巫女身体之中，却没有迸溅出一丝鲜血。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下，女巫的身体竟开始出现分裂！
一时间，在一阵血光之中，其中一道人影顿时抓住了那一半的刀身！随着血光消散，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东久由美、花山院田冲和本多忠胜这三人！
可空桑却眉心一锁，因为这三人和他所看到的，亦或者是记忆当中见到的，都有些似是而非的感觉。
比如现在的东久由美，满目所见没有半分风月之气，这和投身吉原花町工作过的东久由美的神态有非常大的区别。
可以说，眼前的东久由美，就仿佛一个真的在神社工作了多年的巫女一样。
花山院田冲看上去也没有半分温和儒雅的气质，和他在花山院家族当中见到的也完全不同，眉宇之中，似乎多了一丝阴戾之感！
至于本多忠胜，似乎缺少了一些作为江户时期决定将领的杀伐气场，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有些文弱的青涩少年？
原本面露欣喜之色的鬼童丸却骤然停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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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此时，本多忠胜拿着狩火之刀，可那副青色鬼面之上，却露出一丝审视之色。
片刻之后：
“你不是忠胜大人，你是谁！”鬼童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怒。
东久由美有些狼狈地站了起来，她死死盯着空桑。这一瞬间，猩红的双眼让空桑为之一愣。
“你是……”
这一刻，脑海当中模糊掉的记忆似乎苏醒了过来。
“是你！”
空桑惊怒之下，终于看明白了眼前之人。
“不会错的，在大楼当中，我给花山院田冲包扎伤口的时候，那双从楼梯下方死死盯来的腥红双眼，是你的眼睛！”
说着，不等东久由美反应过来，空桑的伴生鬼灵们便纷纷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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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
东久由美脸色一变，衣袍化作一道白色的幕布。
“嘶啦！”
狄弛所凝聚的血液兵器直接将幕布斩成两段，却正好看到东久由美冲入主殿当中。
“休想跑！”狄弛狞笑着抓了过去。
然而这一瞬间，空桑却忽然感觉一阵心悸，这种属于打更人独有的直觉，已经让他避免了不少的危险。
“拦住狄弛！”
话音落，一白一红两条水袖便直接抓住了缠住了狄弛的身体。
可饶是如此，狄弛的手还是触碰到了那抹黑暗。
顷刻间，魂魄被撕裂的痛苦让狄弛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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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
看着狄弛的手竟开始逐渐烟消云散，空桑当机立断，双脚一瞪直接冲了过去的刹那，镇魂锤直敲而落，直接将狄弛的手臂砸断。
看着彻底灰飞烟灭的手臂部分，狄弛露出一丝惊惧之色。
转而看去，却见花山院田冲也不见了。
现场只剩下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本多忠胜。
“看来，突破口就在你的身上了。”
空桑旋即走到了本多忠胜面前，他看着身穿华服的本多忠胜，以及神态气质之后顿时笑了起来。
“你的确是本多忠胜，但是你不是完全的本多忠胜。”空桑忽然道：“我问你，你说鬼童丸是你的挚友，那你们之间的记忆，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本多忠胜刚要开口，却忽然语塞了：“这……我……”
看着本多忠胜支支吾吾的样子，空桑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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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没错了。”
一旁的鬼童丸不由的问道：“空桑先生，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鬼童丸对空桑已经表现出一抹尊敬。实际上，当时和他们杀的难分难解的伴生鬼灵，就已经让他印象非常深刻了。
“他的确是本多忠胜，但只有一部分。他之所以知道你是只有，是因为他经历过。可是想不起来细节，是因为属于那一部分的本多忠胜被分离了出来。”
“就如同……这把刀。”
空桑指了指那只有一半切面的狩火。
“想必，你也是认识我的，对吗？”空桑又问道。
本多忠胜点点头：“您是桑前辈，我认识的。将军大人让我负责你的衣食住行。”
“然后呢？你可还记得为我挑选风水宝地？”
本多忠胜却露出一丝困惑之色，显然是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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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鬼童丸也明白了。
他所认识的本多忠胜，必然是在某种情况下，被人强行以记忆为主体分裂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代表的是作为将军的勇猛、强大。另外一个，则对应的是依恋于德川家康的小侍。
面前的这位，显然是第二个。
“如此一来，就说的通了。正如同这把刀一样，我们见到的三个人，都是承载了一部分记忆，承载了一部分性格的。”
“就好像是将人格分裂之后，重新塑造。”
“那个东久由美，应该是还没有进入吉原花町之前的她，所以她的神态举止带着清冷之感。再考虑到东久家族当初被我嘱咐留存的使命的话……”
刘龟年不禁问道：“如此说来，花山院田冲呢？”
“藤原志雄曾经说过，花山院田冲和他战斗不分胜负，最后才有了一个所谓每天不能杀死超过四人的约定。”
“但实际上，这个约定，藤原志雄早就打破了。”
“对于武士来说，背叛约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但花山院田冲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藤原志雄追杀。”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藤原志雄清楚，他平常见到的花山院田冲和与他定下约定的田冲，不是一个人！或者说，不是一个人格！”
“我们刚才见到的，那个眼神阴厉的花山院田冲，恐怕才是藤原志雄苦苦等待的宿命对手！”
“如此一来，在目前我们搜寻到的线索当中，就只有最后两个问题了。”
“第一，合棺花棺木当中的藤原志雄，如果按照这种逻辑也是半身的话，为何他会死了呢？”
转而，空桑看向了本多忠胜：
“你刚才说，不能以人祀的面目面见挚友，你们……是人祀？”
“是的。”本多忠胜老老实实地说道。
“既然是人祀，必然是为了供奉或者镇压。而且仪式应该还不小。”空桑又问道：“那么，你们供奉的是谁，镇压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