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虚与委蛇
和室之内，九狐太郎坐在九狐月身后，九狐月则是取出了事先取来的那张画轴。
“这便是，我们家族代代相传的画轴了。”
说着，九狐月解开了绳结，随着画卷被缓缓推开。
映入眼帘的，乃是一位身穿唐朝官服的俊逸青年。
而青年的眉宇之相，的确和空桑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空桑双眼微阖，却见九狐月还要开口：“空桑，根据我们九狐家族的祖训，我们……”
“九狐月小姐。”空桑却轻声打断了对方：“这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但，并不是我们现在需要谈的事情。”
“诚然，这画轴对你们九狐家，对我来说应该都很重要。”
“但是你扪心自问，我们彼此的信任度，有深厚到可以来洽谈这件事情了吗？”
九狐月顿时沉默下来。
空桑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坚定不移的拒绝：“一路而来，先是公路上发生的车祸和那黑袍人的式神攻击，再者就是刚才你的弟弟的无礼言行。”
“我认为，在商讨这件事情之前，九狐月小姐还是先拿出诚意吧。”
九狐月露出一丝无奈之色，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希望知道什么呢？”
空桑顿时说：“第一，你们九狐家和九菊一派的立场。”
“第二，八纮一宇镇魂塔的破坏方式。”
“第三，你们能给到什么帮助，作为诚意。”
看着九狐月的思索和盘算之色，空桑露出一丝了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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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塞壬号上，九狐月表现的似乎这些情报她可以立刻说出来。
但当时的情况特殊，她是不想被自己等人遗弃在游轮之上。
毕竟，塞壬号的前因后果，基本上她九狐月没有帮过什么忙。
甚至于，连那种俏皮单纯的模样，也是一种天然的保护色而已。
证据就是，此时的九狐月在面对同样的问题时却吞吞吐吐，并且气质和说法方式，和在游轮上截然不同。
显然，那时候的她故意示弱，是为了降低自己等人的戒心。
现在回到了家族，自然不用那般伪装。
空桑见状，幽幽说道：
“若是九狐月小姐什么消息都不愿意透露，那对于我们来说，九狐家的价值究竟在哪里呢？”
“如果你们不能提供相应的价值，我为什么要相信，可以和你们进行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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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如果你不能做主的话，我建议，还是让九狐家的家主前来吧。”
九狐月顿时苦笑着看向拉门：
“父亲大人，您听到了吧。”
旋即，拉门推开，走入一个同样身穿神官服装的男人。
此人和九狐月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再从年纪和容貌上来判断，自然是九狐月的父亲无疑了。
“我是九狐从辉，九狐家的家主。”
九狐从辉打了个招呼，旋即坐在了九狐月原本的位置上。
“几位九州而来的客人，刚才所提问的问题过于犀利了，小女可无法回答。”
钱翩翩冷笑道：“是吗？可在游轮上，你的女儿寻求帮助的时候，这些话可是张口就来啊。”
“这是觉得，回到自己的家族，所以可以无所顾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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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钱翩翩多次的唇齿讥讽，九狐月也没有了游轮上的嬉笑和客套，不失礼仪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了：
“钱翩翩小姐，我在游轮上的时候，并没有用这些作为承诺，不是吗？”
“哦？”出马仙小呈的声音顿时高了几度：“这听着……似乎是想要掀桌子了吗？”
赵悦呈冷笑连连：“无妨，我也很好奇，九狐家这么多人，有几个人是够我杀的呢？”
“咳咳……好了，诸位请冷静一下。”
轻咳一声，九狐从辉放下茶杯。
一刹那，和室当中呈现一种怪异的寂静。
仿佛这一刻，声音被剥夺了一样！
与此同时，空桑四人纷纷察觉到，在他们身后，似乎有一双眼睛若有若无的死死盯着他们。
出马仙体内的狐大仙立刻传音提示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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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一只成了气候的狐妖，保守估计，实力应该比我还略强一些。”
空桑不露声色地看向了赵悦呈，什么话都没说，但仅仅是眼神就能让后者明白自己的意图。
“若是正面对垒九狐从辉，你有几分胜算？”
赵悦呈只是手指敲了敲桌子，空桑便顿时了然。
显然，在赵悦呈来看，对付九狐家的家主，用尽全力要胜之应该不是难事。
念及至此，空桑闭上双眼。
再度睁眼的刹那，已是一身血色红袍。
这种手段，空桑并没有在九狐月面前显露过。
毕竟九狐月看到的是伴生鬼灵。
此时此刻，面对几乎已经堪比鬼王的空桑时，饶是九狐从辉，眼中也多了一丝凝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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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似乎……有些小瞧了这几个从九州而来的青年？
空桑手指一点，桌上的茶杯竟开始“咕嘟咕嘟”冒出鲜血。
血液逐渐的在放桌上出现了一个个文字。
并且，一根不停滴落鲜血的红色铅笔，也竖立在两人面前。
九狐从辉瞳孔微缩，此刻空桑动用的手段，让他感觉是一种诅咒！而且一种类似规则的诅咒！
但是，他先前一直在关注自己儿子和空桑的战斗，明明对方当时的手段更像是九州云南一带的巫师。
此时却突然变成了规则诅咒，让他心中惊疑，眼前的空桑究竟有多少底牌和手段。
“九狐家主，我也不想拐弯抹角。在你面前的，是笔仙诅咒。”
“她会判断，我们两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如果没有问题，就请九狐家主回应我几个问题。”
“作为回报，我也可以回答家主几个问题。”
思虑片刻之后，九狐从辉点了点头：“你刚才询问九狐家族和九菊一派的立场，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完全不同！”
“九菊一派明面上效忠的是天皇，但实际上继承的却是幕府将军一脉。所以，对他们来说，天皇只是一个镇压气运的活人祭品而已。”
“实际上，从明面来看，十大家族虽然都是效忠天皇陛下的。但天皇陛下真正能掌控的，只有其中一两个家族而已。”
话音刚落，那血色铅笔开始沿着桌面转动起来。
片刻之下，铅笔停留在了“阳”这个字上。
“看来，家主说的是真话了。”空桑笑了笑：“那么，九狐家族又是什么立场呢？”
“九狐家族并不在天皇控制下，也不在幕府也就是内阁的控制下。我们九狐家族乃是神社出身，只要符合我们的利益就可。”
空桑心中冷笑，这话说的漂亮，实际上无非就是说明，想要让九狐家族帮助自己，就给出好处而已。
“那么，八纮一宇镇魂塔呢？”空桑又问道。
“此塔乃是以风水位主的九菊一派最完美的作品，也是因为此物，岛国的风水气运逐渐妖魔化，才导致怪力乱神增加太多。”
“当然，九菊一派从中也得到了天大的好处。”
“但是，这不符合神社的利益。”
“我等神社也好，还是佛教也罢，都不希望人类和妖魔失去平衡。现在……因为妖魔的帮助，我们已经逐渐无法压制九菊一派和其背后的内阁了。”
“我们也研究过，想要破坏至阴至邪的八纮一宇镇魂塔，就需要至善至美的力量。但具体要怎么做，我们不得而知。”
空桑顿时看向血色铅笔。
血色铅笔没有反应，九狐从辉说的也是事实。
“至于你说的帮助方面……”九狐从辉摇摇头：“最近九狐家也有很多要事需要处理，小女将画轴取出的确还是欠缺妥当。我们可以提供情报和资料的支持。至于其他方面……”
空桑点了点头。
这也的确是他预料的结果。
偌大的家族，怎么可能会和几个一面之缘的人，进行如此危险的合作。
如果对付九菊一派，自己等人成功了，九狐家族就算一分力气不出，也是既得利益者。
假设自己等人失败了，只要九狐家族没有实质性帮助过自己，九菊一派也没办法找九狐家族清算。
最终，愤怒和仇恨，就只会报在自己等人身上。
这算计并不高明，显然就是筹码不够，还不想上桌而已。
空桑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根本不谈下去的态度，反倒让九狐从辉愣住了。
原本他以为，对方会迫切的需要情报，这样的话，最起码可以在拉扯一番之后得到更多好处，最后松口。
“且慢……”
然而话音未落，空桑等人的身体就逐渐纸片化，最终化作几个扎彩娃娃，掉落在和室当中。
九狐从辉见状，脸色不由地难看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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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京都市中心的一座街边的快餐店内，空桑缓缓张开双眼，笑眯眯地喝着手中的冰可乐。
“你可真是狡猾啊。”钱翩翩哑然失笑：“你竟然想到，用阴山术法加上扎彩娃娃冒充我们四人？”
空桑眉头一挑：“对于九狐家我们一点都不了解，就这样去了人家大本营，不管我们四人实力如何，终究还是有概率翻车的。”
“不过，为了增加真实性，你特地让夏婉、王婵和狐大仙附身在扎彩娃娃上，只为了可以以假乱真。如此就算计谋败露，他们三位要回来，不过是翻掌之间。”出马仙小呈笑嘻嘻地说道：“空桑啊空桑，你这局玩的漂亮。”
“不过，当山童子炸了我们车的时候，你抓着司机的同时还用扎彩娃娃做了替身，这反应程度……你的道行又提升了？”赵悦呈问道。
空桑点点头：“海妖玫瑰对我的提升很大，所以我才可以做到这些。”
“而且，我们也得到了一点有趣的情报。哼，九狐家族以为用山童子和不知火测试我们的实力，又用家族大本营的方式来压制我们的气势，就以为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做？”钱翩翩反问道：“按照王婵带回的消息，最起码九狐从辉没有说谎。”
空桑笑了笑：“你们忘记了吗？我这里，还有一个喜欢发狗头表情包，却全知全能的老六老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