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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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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雨后仍未放晴, 时值夏季,黑云压城,少有清风拂过, 闷热的空气充斥在城内各个角落。

    床榻上的青年额头沁着薄汗,在室外喧闹声中,长睫轻掀。

    他边睁开眼边伸出被褥下的手,半握成拳,两只纤细的手臂划水似展开, 带动整个懒散的身体在软榻间打了个滚。

    “舒服”闻秋时咕哝了句。

    他像被暖流裹了一夜,全身上下连骨头都是酥的,随着睡梦醒来, 意识清醒, 睁开的秋水眸里一片清澈。

    闻秋时坐起身, 视线从搭在屏风上的天云服转到书案,脸上舒适的表情一顿。

    他摸摸左肩, 没有半点疼意,昨夜让他浑身颤栗的痛楚好似是在梦中,但闻秋时知晓不是梦,睁着猩红双眼的年轻男子,压着他咬破后颈肌肤的冷戾模样, 犹在眼前。

    闻秋时愣了几许,表情震惊地低喃道:“不会真的是汪、汪?”

    可原著里, 顾末泽没有咬人的癖好。

    闻秋时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地下了床, 昨日穿着的天云服衣襟被撕碎了, 不见踪迹。

    屏风上搭着的这件完好无损, 他取下翻翻袖口, “”

    天宗弟子服饰统一,未避免穿错,袖口都有每个人名字,闻秋时手中这件看起来崭新,唯独绣名字的地方,像被匕首划过,三个小字被破坏的难以辨认。

    但仔细盯看,又有些欲盖弥彰。

    若是脑海中浮现出正确答案,照着残留的绣线勾勒,“顾末泽”三个字便浮出水面了。

    闻秋时刹那看穿顾末泽想做什么。

    咬完人知道错了,担心别人不肯穿他的衣物,特意将名字划去,又暗戳戳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

    闻秋时嘴角微抽了下。

    他穿上偏大的外袍,将腰带系紧了些。

    打开房门,走廊下一群天宗弟子,握着灵剑焦躁地走来走去,像热锅上的蚂蚁,看到房门打开,急忙忙望了过去。

    踏出房门的青年,穿着格外宽松的天云服,衬得身影十分清瘦,一只手轻扶门框,瞧着弱不禁风,好在平日苍白的脸颊,透着些红润,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

    顶着两只熊猫眼的张简简凑来,“长老气色不错,我等还担忧长老睡不安生呢。”

    闻秋时吓了跳:“你们昨夜干什么去了?”

    一眼望去,全都黑着眼圈。

    张简简搓搓手:“紧张得一夜没睡。”

    闻秋时拍拍他肩,安慰道:“不必为我焦虑,我不紧张,参加符比完全放宽了心。”

    闻言,众弟子脸色一僵。

    张简简哀哀怨怨瞅了眼他,“我们今早都没钱吃饭了,全部身家在赌坊,长老怎能这般懈怠。”

    闻秋时一噎,收回手轻咳了声,“我保证不会让你们血本无归。”

    张简简等人权当安慰,心里淌血,去符比场地的路上还扬起苦瓜脸给闻秋时挤笑,“都是小钱,小钱,长老不必太过在意。”

    揽月城的符道大会,历来就是天下符师最关注之事,此次涉及天篆笔,更是吸引了整个修真界的关注,空前盛况。

    大比当日,符会大门前方的龙跃台周围,早早堆满了人,挤得密不透风。

    身着白衣红边的符篆师,各仙门弟子,还有前来看热闹的修士,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可惜南长老不来,少了些看头。”

    “人家天符师哪用参加初比,要我说半决赛都不必参加,只需要在决赛出现就行!”

    “这次真的热闹,虽说南独伊夺冠是板上钉钉之事,但我瞧北域柯柳和白生也不错,说不定有挑战的机会。”

    “几个楚家子弟也不错,特别是楚天麟,还是最年轻的地符师,未来可期!”

    “你们说的这些,先打败灵宗那几位地符师再与南长老相提并论,否则就是脸上贴金,天符师和地符师之间的鸿沟不是三言两语能跨越的。”

    天宗众人来时,统一的天云服,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稀奇,往日符比的时候,天宗弟子像齐齐人间蒸发了般,怎么今儿舍得露面了。”

    “天宗今年有人参赛了,昨日门中弟子在赌坊‘发疯’呢,据说开心坏了,倒是可怜。”

    “等等!”

    一人揉揉眼睛,不可思议道,“我怎么瞧见南岭和灵宗弟子在给天宗让位?!”

    龙跃台前,原本挨在一起的南岭和灵宗弟子,忽然不约而同朝各自一边拼命挤去,在拥挤的人潮中硬生生给走来的天宗众人开辟出一块空地。

    “快跑!快跑!今日离天宗远些,千万莫挑衅他们!”

    “等会初比结束,天宗唯一的火种淘汰,以他们昨日在赌坊的疯狂,少不了一番歇斯底里!”

    “牢记在他们痛哭流涕的时候,我们切莫表现的太过张狂,光脚不怕穿鞋的,指不定他们在绝望之际干出同归于尽之事!”

    “你瞧他们一个个眼睛乌黑,脸上却在挤笑的诡异模样,等会独苗淘汰,该不会受不了刺激集体走火入魔吧?”

    “别说了,再往那边移一点!”

    两边弟子如避蛇蝎。

    天宗一行人茫然地看左右,来之前以为会被大肆嘲讽,没料到,南岭和灵宗等老相熟们,竟然主动将占位相让,对他们和善笑着。

    闻秋时都被各门派弟子间真挚的友情感动到了。

    龙跃台上,摆了数百张整齐划一的桌案,桌面是画符所需材料,参赛者进场时不可携带一切灵符相关。

    初赛是在规定时间内,画出十张符会现场要求的灵符。足以容纳千人的龙跃台,将分三次接纳参赛者,每张桌子间距极宽,以防有人暗中进行灵符间的传递。

    离符比开始,还有小半时辰。

    第一批进入龙跃台的人员,手持带有编号的腰牌,已等在入口处,不少人手里拿着符籍,神色紧绷着翻看,加强对各类符纹的记忆。

    相隔甚远,都感受到那边压抑的气氛。

    张简简等人之前还惦记着付之东流的全身家当,此时被符道大比隆重紧张的氛围感染,整个身心都在关注大比本身。

    “长、长老,你千万万别紧张。”

    闻秋时:“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张简简吐了吐舌头,清秀脸蛋白白的,四处瞅着,“牧清元呢?说好今日不修行,来给长老鼓劲!”

    有人回道:“今早听完我们说赌坊的事,整理完钱财,赶去了,说要压天宗压长老赚宗费。”

    张简简绝望哭嚎了声:“我还指望找他借点呢!”

    闻秋时爱怜地摸摸他脑袋,正要说话,看到一群气势如虹的年轻弟子走过,白衣金带,佩剑挂着统一的金色剑穗,手腕也带着金丝细缎。

    北域子弟来了。

    闻秋时明显感觉到周围气氛变了,仿佛气势被比了下去,各仙门弟子脸上神色微变。

    随后,率先动起来的是南岭子弟。

    日常伴在楚天麟身边的那人,将准备好的竖旗“砰”的插在地面,大手一挥,天蓝色旗帜展开,露出里面一只栩栩如生的神兽。

    南岭世代守护的瑞兽,麒麟。

    其他人也纷纷将剑穗换掉,改为麒麟吊坠,整齐划一地高举了举。

    闻秋时目瞪口呆。

    张简简见状,恼得拍腿:“我们怎么没想到,这样才有气势!”

    闻秋时搓搓胳膊泛起的鸡皮疙瘩:“无此必要,你瞧灵宗就没”

    他话未说完,灵宗那边弟子换上了烈焰般的赤红披风,将右边衣袖折起,露出系着红色细缎的手腕。

    闻秋时:“”

    他环顾四周,发现不止各仙门弟子如此,一些并无宗派人士,也要不挂着金剑穗,要不挂着麒麟,还有身着烈焰披风的,混乱的场面夹杂着一丝有序。

    张简简等人愈发懊悔,若非囊中羞涩,现在已冲出去买物样了。

    他们头一次参加符道大会,不知这些门道。

    离大比开始越来越近,记录时间的最后一炷香点燃,闻秋时最后一批上场,并不着急,混在人群中带着面具左右张望。

    龙跃台前端,向上百阶玉梯,坐着的都是各宗派之首,一方之主。

    此时各位置差不多坐满了,唯独正中央的座位一直无人,旁左是闻秋时有过一面之缘的贾阁主,旁右是一双狐狸眼的灵宗主孟之余。

    两人坐下后,寒暄了几句,视线都有意无意朝身后符会大门望去。

    香已过半,楚柏月仍未现身。

    “还在看天篆呢。”

    “哈哈,虽然此言不妥,但独留楚家主在那,他该不会把天篆抢走吧?”

    “别说,他要抢还真没人拦得住。”

    “楚家主此行就是为了天篆吧,昔日好友心爱之物即将落入别人手中,此时心情可想而知。贾兄,你说北域主藏天篆藏了十年,怎么突然舍得拿出来福泽天下了。”

    “何必问,你我心知肚明。前不久北域主吃了个暗亏,不给楚家主诛诛心,还是北域主吗?”

    “哈哈,是这个道理。”

    符会内。

    结界笼罩的天篆笔前,立在一道修长孑然的身影。

    昨夜的一袭简洁白衣,换成了绣纹繁琐的家主服,楚柏月轻冠束发,手负在身后,眸光垂落在熟悉的笔身上。

    不知看了多久。

    最后一点星火燃尽,香熄灭。

    楚柏月现身百层玉阶上,拂袖坐于正中之位,眼神淡漠,温润如玉的脸庞较平日冷了些。

    第一批参赛者已入场,符会长老交代完比赛规则,略一抬手,半空浮现出两个大字——“山水”,龙跃台内一片寂静,接着便是满场的笔纸摩挲声。

    台下议论纷纷。

    “山、水,能想到的符多不胜数,但半决赛只留九人,要想画的十张符在数千张符中脱颖而出,难如登天!”

    “往年地符师只有淅淅沥沥几个,要进半决赛轻而易举,今年百位齐聚,一众地符师都头疼不已吧,我看那些高符师唉,真是煎熬。”

    “今年还只给半个时辰,要求画十张,难上加难!”

    天空乌云未消,轻风难以缓解闷热。

    龙跃台周围挤满了人,闻秋时借来一把折扇,视线在比赛场上来回转悠。

    初赛故意未设结界,四周嘈杂声音会传入符师们的耳朵,若画符时没有极强的专注力,很容易被干扰到。

    心境一乱,满盘皆输,这只是初赛的第一关。

    “闻小友,你的牌号是多少?”冷不丁旁侧响起一句,闻秋时愣了下,侧头瞪大眼睛。

    张简简险些被挤倒,回头一瞧,一群身着白衣红边的符师把长老包围了,他赶忙拍拍看比赛的其他同门,挤了回去,“你们做什么?!”

    王大师提着几个青色小灯:“年轻人,有礼貌些,不然小心以后没灵符用了。”

    张简简仔细一瞧,认出是闻秋时身旁卖灵符的大师,他眨眨眼,又望向一群提着小灯的大师,瞠目结舌道:“你、你们整个东街的人都来了?!”

    王大师顺手递给他一个小灯:“闻小友虽是天宗弟子,但在东街卖灵符,也算是东街的人,今年东街只有闻小友参赛,我们当然要倾巢出动,不能让人轻视了他。”

    张大师边给呆愣的天宗众人分小灯,边一言难尽地摇摇头。

    “就算过不了初比,该有的气势要有,还是大宗门呢,准备的连些小宗小派都不如。”

    闻秋时也收到了灯。

    巴掌大,盛放的青莲花形状,莲心有三个字‘东街,闻’,摸起来还有些润,显然刚做出不久。

    他拒绝的话堵在嘴里,无可奈何叹了声。

    王大师和张大师还在兴致勃勃地嘱咐弟子们:“等会闻小友上台,就点亮青莲灯,正好天色昏暗,我们就是照亮他的一片星云!”

    张简简等年轻弟子听得热血沸腾,崇拜地看着一众老符师,使劲点头,恨不得现在就点灯化成星云。

    闻秋时没眼看,转过头对牧清元道:“大师侄,你能不能让张简简别带头那么傻气,点什么”

    闻秋时话音一默,看着牧清元点完灯抬头,茫然“嗯”了声。

    闻秋时:“”

    他将手中的青莲灯递给他,视线继续朝场内望去。

    第一批里有极为瞩目的北域子弟,柯柳、白生,两人位于龙跃台前端,最远离看众,也最接近玉阶的位置。

    身后紧随的是南岭、灵宗、天地阁的数十位地符师。

    在场目光多聚集在这些人的身上,不少人垫着脚张望,离看众最近的地方,反而少有注意。

    时间在龙跃台上飞快流逝,转眼过半,赛场气氛愈发凝重,许多桌上铺满废符,成功画出的符纸不过一两张,十张看起来遥不可及。

    台前各一方之主威压凝视,台边看众嗡嗡嘈杂,头顶上方笼罩着密不透风的云层,整个龙跃台上的气氛压抑到极致。

    绝大多数符师已汗流浃背,画符的手笔都在颤抖。

    这时,两个身着白衣金带的人同时动了,十张灵符摆在各自桌案,朝台前玉阶略一行礼,便携手离去。

    场外北域子弟见状,高举佩剑,一片金色剑穗风中轻摇,十分引人瞩目。

    原本尚称得上安静的看众,沸腾起来。

    “符术果然不看年龄看天赋!”

    “柯柳、白生所制的符,无需察看便只威力,此次符比,是唯二能与南长老掰掰手腕的人了吧!”

    “言之过早,初比只是画符,后面半决赛决赛才是对战,南独伊能画天符,一张天符就是连画百张地符都敌不过。”

    柯柳、白生离去后,场内的关注少了许多。

    离结束时间愈来愈近,龙跃台上,即使是在外的周边看众,也感受到场内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氛。

    咚——

    符会长老敲响沉重的钟声,第一轮结束。

    没多久,第二批符师在呐喊声中上台,但助威声明显比之前小了许多,经历了第一批符师画符的整个过程,大多看众脸上兴奋之色都退去了。

    整个龙跃台上的气氛,与天空的密布乌云一般,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来。

    闻秋时有些口渴,去入口处找茶水喝,刚饮了杯茶,正打算继续倒时,身前的茶壶不见踪迹。

    他侧过头,看到一个白衣金带的年轻男子正拎着茶壶往嘴里倒。

    “白生,不可以这样。”

    同样服饰的年轻女子晚几步走来,皱眉道。

    闻秋时眨了眨眼,看着长得颇为相似的龙凤胎,北域年轻一辈的翘楚,柯柳、白生。

    柯柳道:“不讲礼数,还不快道歉。”

    在她注视下,白生悻悻放下一饮而尽的茶壶,对闻秋时鞠躬道:“对不起,我太渴了,这样很不礼貌。”

    “白生很不礼貌,他知道错了。”柯柳也朝闻秋时鞠了躬,然后牵着人走了。

    闻秋时看着两人背影,耸耸肩,觉得怪怪的。

    “柯柳白生是天才,无论是画符还是修习法术,都有着远超同辈的天赋,”贾棠不知从哪冒出来,对闻秋时道,“但两人除了修行外,什么都不行,有些呆。”

    走了没多远的白生,渐渐停下脚步,“我觉得那人厉害。”

    柯柳:“我也觉得。”

    白生:“我想看他画符。”

    柯柳:“我也想。”

    两人一拍即合,朝打算护送他们回住处的北域弟子摇摇头,就地坐下。

    钟声再度敲起时,龙跃台内外都是解脱的呼气声。

    今日天气不佳,整个场地人潮涌动,风都挤不进来,十分闷热。

    加上初比是画符,场上除了笔纸摩挲声再无其他响动,显得枯燥无聊,围绕龙跃台压抑沉重的气氛一遍接着一遍,台下人都感到紧张窒息。

    不少看众觉得煎熬,提前离去,连玉阶上的各门派之主都有退场。

    闻秋时戴好面具,立在入口处。

    天宗等人在远处凝望他。

    张简简擦拭着手中汗,嘀咕道:“终于轮到长老了,看这些人画符好难受,虽然长老连初级符师都不是,但还是看长老画的时候舒服。”

    王大师断断续续听到,笑道:“大家画符都一个样,埋头苦画,闻小友画符有何不同?若是不戴面具,脸颊倒称得上赏心悦目,但戴着面具还有何期待。”

    张简简与身旁的人对视了眼,想起上次在东街远远看到长老画符,理解彼此心中所想,但对符术没有研究,都形容不出来。

    “长老画符时,风在动,天也一下不热了。”

    王大师和张大师面面相觑,随后笑出声,无奈摇摇头。

    “你想说闻小友画符时引动了风?无稽之谈,就算是天符师,所制的灵符发挥作用,也得是完整的符纹出来后,谁能边画边显露符威,闻所未闻。”

    张简简道:“许是巧合,点灯吧。”

    天宗众人便齐齐点亮手中的青莲灯,青芒闪烁,一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噗——”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南岭弟子,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天宗倒是郑重其事!”

    他这一笑,一下引动了其他人压抑已久的情绪,灵宗那边也被带动,之前不挑衅嘲笑天宗的约定,一下抛之脑后。

    天宗众人立马被左右南岭、灵宗等难得达成共识的笑声唾沫包围。

    “笑死人,据说天宗参赛那人,连符师都不是!”

    “太惨了,没有地符师,好歹来个高级符师吧,这、这来个零符师侮辱谁呢,干嘛要自取其辱!”

    “是入口那个穿天云符的弟子吧,你瞧他还在吃葡萄,哈哈,竟然紧张到连葡萄籽都不吐!”

    远处,正在吃葡萄的闻秋时莫名一噎,使劲咳嗽起来,脸颊都咳得泛起红晕。

    一人从他身边走过,哼了声。

    闻秋时抬头,看到楚天麟大摇大摆负手离去。

    最后一批参赛者入了场。

    楚天麟等地符师依旧被安排最前端,闻秋时按牌号走到最末端,几近到了龙跃台边缘,离看众最近,立玉阶最远,视线落在他身上的人不多,都是天宗和东街的人。

    “不妙啊。”王大师见状皱眉道。

    张简简忙道:“怎么了?”

    王大师解释:“场上位置其实大有讲究,许多符师自知难以夺魁仍来参加符比,一方面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玉阶上的楚家主等人,一旦入了对方法眼,相当于一步登天。”

    张大师点头,接过话:“所以靠近玉阶是人人想要的位置,那地方在楚家主等人眼皮底下,一眼就能看到。与之相对的,就是闻小友所在的地方,各宗主掌门,最多远远扫一眼,难以引起他们注意,是极差的位置。”

    张简简听罢,到觉得远离楚家主甚好。

    王大师又道:“不止如此,画符时需全神贯注,离人群太近,喧闹声不绝于耳,吵吵闹闹最易干扰画符。”

    张简简这下急了眼,“那可怎么办?又不能堵住众人嘴。”

    俩大师一默,忍俊不禁:“急什么,不会真以为闻小友能近半决赛吧?半决赛只有九人!千人中只有九人能进入半决赛,闻小友就算是地符师都难!何况罢了,年轻人需要鼓励,点灯点灯!”

    两人正说着,场内气氛一变,半空浮现出两个字——云、雾。

    场外视线都落在各自关注的人身上,点着青莲灯的天宗弟子与东街符师,将眸光紧张地落在不远处的身影。

    随后目光一顿,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灯笼。

    台上青年已经落笔。

    不知何时束起了乌发,昏沉沉天色下,裸露在外的脖颈白得晃眼。

    面具未能遮掩的下颌,也是精致漂亮,十分吸引目光。

    但望向青年时,视线却不会为这些着迷留念,而是宛如被什么牵引似的,不由自主落在他手中。

    闻秋时细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笔,一勾一画行如流水,仿佛不是在画繁琐艰涩的符纹,而是描绘一副绝美画卷,书写一部传世之作。

    与此同时,从清晨便压在整个揽月城上空的乌云,发生了异动。

    带来闷热天气的厚重乌云,忽然以龙跃台为中心,一层层向外扩散,宛如有无形的力量将云层拨开。

    台场内外,压抑了一上午的凝重气息,像寻到了倾泻口,随上空黑云浓雾消散而缓缓退去。

    笼罩众人的昏暗光线,逐渐明亮。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异样,台下看众尚且迷茫,看看天空,台少符师则若有所感地抬起头。

    百级玉阶上,坐在贾阁主身旁,修真界当今符术之最的符老祖,脸色瞬变,将拐杖一丢,豁然起身。

    他佝偻的身影颤抖起来,苍老的脸颊激动到绯红,视线在龙跃台上来回扫荡。

    “符威!是符威!小贾,那人果然出现了!!”

    灵宗主等人闻言脸色皆变,虽不知‘那人’是谁,但看天空异象,符老祖和贾阁主如此态度,毫无疑问是有大符师出现。

    连符老祖都如此激动,难不成又出了天符师?

    玉阶上的众身影,不由自主从座椅站了起来,视线在龙跃台前端的地符师间紧张寻找。

    会是谁?

    龙跃台下的看众,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各一方之主起身,视线落在场内寻找什么,纷纷猜测起来。

    “我好像懂了,作答,”

    白生仰头看天空,逐渐只剩薄薄一层云,后面透着亮光。

    “我也懂了,云、雾,”柯柳望着天,缓声道,“拨开云雾见天日。”

    场外喧声四起,一片青芒闪烁处,却是鸦雀无声。

    他们目光齐齐落在台上身形清瘦的青年。

    见过闻秋时画符的天宗弟子们,一脸享受的舒坦模样,东街符师们则齐齐僵住,面色惊恐到好似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王大师手中青莲灯剧烈颤动,目光僵硬地从青年身上离开,转而拽住身旁弟子摇了摇。

    “闻小友到底是谁?”

    沉浸在观赏画符中的张简简一顿,以为长老身份暴露了,磕磕绊绊道:“就、就是天宗一个,没有符级的小弟子。”

    “放屁!”

    王大师一声怒喝,颤抖着手指向台上身影,“还、还没有符级?这等画符境界,你你就说是天符师我都立马信!”

    张简简等人一愣,齐齐瞪大眼。

    什么??天、天符师?!!

    外界动静,闻秋时一概不知。

    他耳边变得静悄,没有半点声音,视线中的景象也尽数散去,从落笔的刹那,他的眸中便只有未完成的灵符,只专注于笔墨在符纸绽开的模样。

    他整个人沉浸勾勒符纹的愉悦中。

    压在揽月城上空的黑云,在短短时间散去,之前被云层堵住的风,连绵不绝地吹洒而来。

    闷热的天气一扫而空。

    龙跃台上空,已仅剩薄薄一层云雾,被遮挡了一上午的阳光,给最后一片云渡上了金边。

    随后在清风中,阴霾尽散,飘渺云雾逐渐分向四方。

    一缕阳光穿过云雾,洒了下来。

    闻秋时落下最后一笔,逐渐从画符的境界出来,耳边听到一阵骚动。

    一道修长身影从玉阶走下,隔着龙跃台最遥远的距离,浅眸死死盯着他,穿过门中子弟楚天麟等地符师,又穿过场内数百名符师,一步步朝青年靠近。

    楚柏月脚步不急不缓,不轻不重。

    但每一步,似乎都花了极大的力气,甚至让人怀疑,杀凶兽穷奇只需一招的人,还有没有走出下一步的力气。

    龙跃台内外的视线,都被突然下场的身影吸引住,带着浓烈的好奇。

    在符道大比进行时下场,称得上失礼,这不像是楚家主会做出的事,但他下场了。

    众人视线落在楚柏月身上,打量着他,只见往日喜怒不形于色的楚家主,此时被轻易看出了情绪。

    ——小心翼翼,整个人仿佛在九天之上与无间地狱之间徘徊。

    莫说熟识家主的南岭子弟,即便是对楚柏月一无所知的人,也能看出他此时的失态。

    喧声渐默,不知不觉安静下来。

    落在楚柏月身上的视线一路跟随,缓缓停在一个靠近龙跃台边缘的青年身上。

    闻秋时落下最后一笔,破开阴霾的第一缕阳光也落了下来。

    不偏不倚洒在他身上。

    刹那间,青年浸在和煦日光中,耀眼得不可方物。

    与此同时,那道修长的身影来到他身边,扣住搁笔的手腕。楚柏月骨节分明的手指收紧,带着几分轻颤,握住细瘦白皙的手腕。

    他表情怔愣,浅眸盯着面前青年,低沉温和的嗓音不知横跨了多久,再度轻轻唤了声。

    “闻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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