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被宿管抓到, 一次警告,二次扣分。
这已经是对高三打小灯学习的学生网开一面的结果。
宋轻沉还在五班宿舍,扣五班的分, 老杨会罚钱。
罚不到她的头上, 但她赶紧往上爬,感觉听到下面应明岑在踢床板。
宋轻沉偷偷探出头。
“还看吗?”
她摇摇头。
应明岑偷偷笑, 嘘声,“怎么突然想起来上xing、爱大师课?这可不像你。”
她狠狠摇头,瓮声瓮气, “睡觉吧,好、好困。”
少女怀情总是诗。
刚刚喜欢姜彻的时候,宋轻沉以为是自己早熟,懵懂的喜欢一个人, 还难以启齿, 把这句话抄进日记本中,贴了个橙色荧光标签, 规整的写上四个字——
——少女心事。
如周池妄所写,她还是天真。
她怀的是情, 怀情人或许怀春。
睡觉也不安稳。
夜晚罕见的发盗汗, 好像她重回到高一, 第一天背着书包上学,来得早,教室中空无一人, 没有一会儿,教室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高大的身影穿着蓝白色校服, 倚靠在门边, 漫不经心的叼着烟, 额头被滴水的头发挡住,神情看不分明,只对着她若有若无的弯唇。
他用最稀松平常的口吻说,来这么早,chuang上呆不住?
她鬼迷心窍的往前走,坐在前排崭新的课桌上,伸出葱白的双臂,往上环,小声回。
“好痒,就,醒了。”
高大的少年神情不明,平淡的瞥她,用寻常摸篮球的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往下压,似笑非笑。
背脊蹭上冰凉的课桌,她抿唇,“这里是,教室。”
“帮你止痒。”
……
宋轻沉恍然惊醒。
一股脑的从床上坐起来。
下意识往床板上摸。
明明还没进入夏天,潮热却翻涌而上,床铺上,她的被单已经湿了,汗渍黏在睡衣上,头发黏连额头,往旁边看,凌晨四点。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天空吗?
在这个热门问题的下面,有五花八门的答案,有熬夜追剧到凌晨四点的,有临时加班到凌晨四点的,还有起来锻炼身体的,林林总总,唯独没有她这种。
一个燥热又心悸的梦。
宿舍中的其他人都还在睡,她的下床,应明岑好像梦见了吃的东西,嘟囔着“好香”。
她却睡不着。
翻身下床,走进浴室,冲了个澡,对着浴室镜子中的她自己,忽而脑海中闪过一些摇晃的画面。
她脸颊很红,像刚刚长成的樱桃,小片小片的抽枝发芽,有些枝头却被烟粉色的蔷薇爬满枝头,红红粉粉,一簇簇往外冒。
还是热。
脸颊热的发红,涔涔水汽顺着光滑的身体往下淌,蒸腾的发热,手指往下,快要碰到什么地方时,又缩回去。
她咬咬下唇。
浴室的地面上,隐隐约约多了几个小红点,哗啦哗啦的,顺着水往下渗,有些残留在瓷砖地面上,宋轻沉出去之后,又仔仔细细的把浴室地面清理了一遍。
高三的学生不用跑早操。
应明岑起床时,已经早晨7点了。
她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的穿衣服,便看到床边坐了一个人,整齐的穿着校服,在光线不明朗的早晨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写字。
“宋轻沉?”
应明岑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你几点醒的?”
宋轻沉笔尖才停,睫扉在颤,“四点。”
“现在都这么卷了嘛,还是你们六班都卷到凌晨四点了?”
宋轻沉摇摇头,声线沙哑,“睡不着,起来看、看会书,你、你赶紧起床,再晚,食堂没饭了。”
“你声音怎么回事?”
“没事。”她说,“可能昨天晚上踢被子了,有点、着凉。”
“喝点水就好了。”
她真的这样以为。
上午的时候喝点水还顶得住,到了下午就顶不住了,嗓子中跟冒了烟一样,火急火燎的,发疼发胀,说话也跟着变了音,上课回答问题,白芷婷多次看她。
目光中带着几分逡巡的味道,她下意识的躲闪开。
晚上上晚自习时,她听见了身后座椅的响动,回头看。
周池妄来了,翘了整整一天的课,又重新出现在了教室里。
穿着一身褐色风衣,长腿长手,懒洋洋的陷进自己的背椅中,书包依旧甩在旁边的座椅,垂下视线收拾东西。
她蠕动唇角,发了几个音。
“周池妄,你……”
干什么去了。
突然想起来他昨天说过的话,又蓦然止声,眼睛明晃晃的盯着他,随着他的动作动,却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话。
喉咙更疼了。
“你嗓子怎么了?”
周池妄冷不丁的开口,盯着她。
打破僵局的第一句话,但宋轻沉也不可能真的说实话,她支支吾吾的回,“没、没事的。”
说着,宋轻沉就要转过身去,企图逃避,目光也不敢与他对视,晃来晃去。
尚未转过身,忽而感觉到有人从上面扯了一下她的衣领。
“去医院看看。”
宋轻沉窘迫的摇头,“我、我真的没事,就是着凉了,过两天喝点热水就好了没没、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着急,越说越哑,到了后面,声音都快要发不出来,只能感觉到齿缝间有明显的出气。
周池妄依旧在看她,神色薄冷。
白芷婷坐在两个人身边,看了看两个人,忽而抱着书起身,给宋轻沉让开了一个通道。
她就这样被周池妄拎到了校医室。
今天晚上还是上次那位校医值班,她戴着口罩,一眼就认出来了两个人,温和的笑。
“宋轻沉,周池妄。”
“还是你们,原来你们都已经升到高三,再有几个月就要离开学校了。”
宋轻沉无奈,坐在椅子上,看着校医先给她量血压。
余光中,周池妄修长的身影靠在门框上,环胸抱臂,长腿微弯,插着兜却不搭腔。
“除了嗓子疼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头疼吗?”
宋轻沉摇摇头。
“来事了吗?”
她犹豫了一下,去看站在门边的周池妄。
他明目张胆的看手机,浑然不看这边。
宋轻沉才轻轻点了下头。
“第几天?”
宋轻沉低头,“第一天。”
校医笑了笑。
“很正常,青春期,火力壮,女生月经这几天最容易生病,应当小心注意,我给你开点药,消炎的,不要多吃,只吃三天,剩下的多喝水。”
宋轻沉连连点头,她快要说不出来话,余光又扫了一眼周池妄,确定他没有在听,这才犹犹豫豫的问。
“能、能给你开点,去火的药吗?”
校医没听清,“什么?”
“去火的药。”
宋轻沉声音大了些,愈发沙哑,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说话时像是有东西在割。
疼疼的。
校医在笑,温和的问她,“会痛经吗?”
宋轻沉小声回,“第、第二天开始,就会疼。”
校医叹息,“那你不能用去火的药,去火的药多半性凉,会加重你痛经的症状。”
“我再给你开点止疼片,今天就吃,等你疼起来再吃可能效果不会太好。”
宋轻沉又仓皇的点头。
周池妄还在门口等。
临走前,校医在打趣,“能从高一好到高三的学生情侣可不常见,你们两个有去校门口拍照片吗?我之前可是看过一对,青梅竹马,上学的时候在校门口一起拍,毕业的时候又一起拍,真青春啊。”
周池妄掀了掀眼皮,没回,反倒宋轻沉哑着嗓音否认,“没、没,我跟他就是,就是从小认识,相互……”
相互怎么样。
如果去年问这个问题,宋轻沉可以毫无避讳的说是“互相照应一下的朋友关系”,现在却说不出来。
她的心思不纯。
校医没有看出来宋轻沉的忸怩,微笑着接茬,“青梅竹马啊,从小一个学校,一路上升上来的吧?”
“真好啊,人在长大的过程中总会失去一些朋友,你们看起来也很多年了。”
“如果大学还能在一起的话,就真的很完美了。”
“大学,”宋轻沉转过头,看向周池妄,小声嘟囔。
“不会在一起的。”
宋轻沉拿着药,跟着周池妄一路往回走。
夜色落了,主干路上亮起来几盏明晃晃的孤灯,亮白色,照的两个人的身影晃来晃去。
周池妄始终寡言,没有多说话,慢悠悠的走在她身后,不跟她并排。
像是避嫌。
快要走到教学楼前,对她说,“你先拿药上去。”
宋轻沉忽而回头来,站定住,沙哑的清了清嗓子。
“你你你、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啊?”
懊恼又崩溃。
周池妄垂下视线,双手插兜,不回答,只问。
“你想好了吗?”
宋轻沉一时语塞。
听见他不咸不淡的回。
“没想好,还可以再想想。”
身影挺拔而修长,身上只有一件褐色的风衣,里面的白衬衫若有若无的透出点胸膛曲线,神情不明。
那样子,到真跟她昨天晚上梦中的少年别无二致。
宋轻沉抿着唇角,忽而丢下一句,“我真的不、不管你了,反正你,你就闹吧。”
胸膛起伏,随后往上跑。
已经上课了,两个人去,一个人回来,宋轻沉拎着药,放在了自己桌面上,发出来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班上许多人用暧昧不明的眼光在看她。
白芷婷神色如常,她拿出来一张表,放到她面前。
“在统计百天誓师大会的人员,学校要求原则上所有人都去,包括定了学校的。”
“这是你的知情同意书。”
宋轻沉接过来。
所有人都去。
她看向白芷婷,“你这样的,也去吗?”
白芷婷点点头,“我也去,再怎么说,也是上了三年的高中。”
她神色平静,“希望能跟你们一起走完。”
宋轻沉神色在晃。
那一瞬间,她很想问。
那他呢?
直到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