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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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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轻沉看着姜彻,    没有欣喜也没有抗拒,只是平静无波的看。

    她轻轻开口,“姜彻,    你这样,    挺没有意思的。”

    “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说着,    也不再去向姜彻打听关于应明岑的下落,反正他也不会认真说,宋轻沉也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个人的话里有几分玩闹,    几分认真。

    她要走,转过身去,去拉推拉窗户的扇叶,发出来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刺耳又难听。

    姜彻不动,    只盯着她转过身去的背影,    忽而说,“宋轻沉,    期末考试我的成绩跟月考时候的名次没有区别。”

    “没有上升也没有下降。”

    宋轻沉的脚步站定一瞬,目光在破旧的外窗边缘徘徊,    似乎在找能够用来垫脚的东西。

    姜彻眯着眼睛,    用脚后跟踢向旁边的砖头,    藏在栏杆之后,弯曲手臂,指尖夹着烟,    笑看她,也不声张,    仿佛是知道她一时半会儿翻不出去。

    “这段时间,    其实我比上一次月考还要努力学习。”

    “尝试过才知道,    你说的是对的,我的确追不上你,不仅如此,连想要考进你的考场都难上加难。”

    外窗边缘都没有看到砖块或者石头的踪影,她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内外墙面高度不统一,从内向外能够用双手撑起来,轻而易举的撑出去,从外向内却需要一块垫脚石,否则会因为高度不够难以用力。

    宋轻沉的目光往远处逡巡,终于在姜彻的脚底下看到学生惯用的长红砖头。

    她抬起眼皮,看向他。

    姜彻语气不变,目光始终放在她的身上,似是在等她,半只脚踩在那块红砖上。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无关。”

    宋轻沉的目光开始在偌大的天台内搜寻,企图寻找代替借力的东西。

    “是吗,”姜彻背脊后仰,手臂撑在两边栏杆上,抬头往上看,“宋轻沉,我真的羡慕你,可以想招惹就招惹,想抽身就抽身。”

    “你教教我啊,到底怎么样才能放下的这么快呢?”

    宋轻沉停下目前正在进行的事情,她垂下视线,盯着被姜彻踩的死死的砖头,咬着自己的下唇,又忽而放开。

    “没有念想,肯定,放下的快。”

    姜彻回过视线,死死的盯着她,也听见她问,“姜彻,被你拯救的每朵浪花、都能、溯流而上,下一句是什么?”

    恬静的语气,却让姜彻一怔。

    他当然知道,当初为了这句歌词,他连日疲惫,熬夜作曲编曲,整整三个通宵,终于完整的把应援词全部囊括进去。

    词后的情绪,他更是反复推演、揣摩,从一个少女的心思,到一位粉丝的心态,那两句话被他在口中念叨了无数遍。

    沉默一秒,他回,“哪怕大浪滔天也绝不恐慌。”

    看到宋轻沉笑了,他拧眉,“不对吗?”

    宋轻沉摇摇头,两边垂顺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摇晃,有几根被眼镜的框架挂住,她伸出手指,拨下来,捻在指腹搓了几下。

    瓷白的皮肤上,小酒窝若隐若现。

    闭了闭眼睛,三秒后,宋轻沉才告诉他,“你知道的这个下、下半句,是后来改动的版本,原本的下半句是……”

    她停顿一刻。

    “爱慕远比坚贞更难摇晃。”

    所以,这首歌的歌词,从来不是粉丝的励志应援词,而是她曾经的拳拳心意,也是少女心事,写进日记里,写进歌词中,只是最后送到他手上的版本稍作改动。

    直到最后,宋轻沉也没有迈出去那一步,过去没有勇气,现在则没有必要。

    多荒谬。

    她想着,跟姜彻从今年初春的第一场大雨熟知,到高二年级的最后一场雨结束,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她三年的热忱心灰意冷,而置身其外的人却又纠缠不休,仿佛沉浸入戏。

    姜彻紧俏的目光盯着她,一瞬间也不肯离开,他问,“这下半句话,是从哪里写的?”

    “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宋轻沉睫扉在颤,青色的阴影往下覆盖,快要遮住她的视线,“在信里。”

    “信?”

    “互送礼物的时候,”暮色在降,青砖地面也暗沉几分,宋轻沉平静无波的告诉他,“那封,只被你母亲拆开的信里。”

    姜彻仿佛陷入某种惊犹中,“姜女士找过你了?”

    他声音急促,“她说了什么?”

    宋轻沉摇头,“没说什么,只是,把那封信还给了我。”

    在那天临走的时候,姜彻的母亲叫住了她,从精致的包中掏出她写给姜彻的那封信,重新递到她的手上,最后告诉她。

    “请原谅作为一个母亲的私心。”

    她的目光太平静,像是所有这些都是旁人经历,无关痛痒,眼底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却让姜彻猛然想起来宋轻沉口中说的信是什么。

    互送礼物那天,曾经有一个写着应援词的盒子摆在他的桌子上,而他……

    他猛然闭眼。

    又咬牙,抓紧身边的围栏,从半侧身状态往下跳。

    指尖的烟丝掉了,洒漆暗脱皮的栏杆上,灰色斑点缠覆其上,像纠葛。

    到她面前,摊开手心放在她的面前,“我的信呢?”

    宋轻沉一派淡然,“扔了。”

    姜彻眼眶在发胀,一步步逼近她,“我不信。”

    宋轻沉笑,“就在我、我父亲医院的废弃桶里,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找。”

    姜彻定定的锁视她,强硬的态度软下来,撸起自己额前的碎发,颓丧的低下头,苦涩的腥气在口腔中蔓延,快要冲入他的脑海,他喑哑道歉。

    “对不起。”

    想去碰一下宋轻沉的脸,却被她闪开,姜彻的手指悬在空中,他嘲弄的笑了笑,“曾经是你主动向我走,我无动于衷,现在我知道了,你一定不会原谅我。”

    “但是,我也请求你,以后在我向你走的时候,你不要阻止。”

    他低头,凝视着宋轻沉,曾经发尾都是小卷毛,有些可爱,有些俏皮,现在变成了轻薄垂顺的短发,细碎的盖过耳垂,在晃。

    晃荡着,有些东西在瓦解,在远去,在消失。

    宋轻沉不说话,她朝着姜彻的方向走过去。

    绕过他,然后用脚勾出来被他踢到栏杆之外的长砖,一路拖到窗户底下,快要跳上去之前,扔下一句话。

    “随便你吧。”

    “宋轻沉。”

    姜彻又叫她,对着她的背影说,“应明岑她就在天台对应的屋檐下面。”

    “还要,”顿了顿,“不要太相信周池妄。”

    宋轻沉连理也不多理她,转身就走,很快跳过了天台的窗户,细瘦的身影摇摇摆摆,也跨过了她心中最后的界限。

    姜彻久久的看着,半晌后,才低笑着捻熄手中的烟灰。

    如他所说,应明岑的确就在天台之下的屋檐角落中。

    宋轻沉过去的时候,她正蜷缩的蹲着,将头埋进臂弯中。

    仿佛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一向能言善辩的应明岑此刻声音闷闷的。

    “你不要过来。”

    宋轻沉站定脚步,不动。

    “我没事,我只是难受。”

    “一会儿就好了。”

    她站在应明岑背后,往前走的缓慢。

    “轻沉,其实我知道,可能会有这一天,从你上一次考试考进前三名的时候开始,我就在猜了,你是不是要走了。”

    她声音一顿,“其实你看不出来,我早就知道,你成绩够好,平常写作业也是,上课听讲也是。”

    “季悦总说你看起来挺努力的,但是考试成绩总是吊儿郎当,好像努力努力白努力,但是我不这样觉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保持那个中低等的成绩,也不想去可以探究。”

    “一直以来,都是在装傻。”

    应明岑说话想一出是一出,一边说一边还在不断的抽吸。

    “月考之后,我一直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不把自己弄成跟我们一样的水平了,结果……结果……”

    宋轻沉已经走到了她的背后,用手拍了一下她的背脊。

    “但凡你提前告诉我,我可能也不会这样期待,都高三了,你肯定也不会想走。”

    “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成绩的事情也是,你跟姜彻,你跟周池妄的事情都是,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宋轻沉摇摇头,矮下身去,跟她一同蹲在台阶上,听着巧舌如簧的人说着语无伦次的话,从兜中掏出手帕纸,递给她。

    “对不起,”她说,“其实确定下来后,第一时间就、就想告诉你的。”

    她抿着唇角,“考前告诉你的话,会影响,这次考试吧。”

    “干媒体工作的那些人,都、都是不喜形于色的,你这样的,以后一边采访、一边流泪,怎么办?”

    身边人这话说的无比认真。

    应明岑不知道应该生气还是应该发笑。

    她想起来第一次认识宋轻沉的时候,还在宿舍里,她是走读生,带着一个大眼镜,拉着行李箱,比所有人都姗姗来迟,推开宿舍门,撞到她手中的水杯。

    水渍撒了一地,门口的女生也局促的站在门口,小声说,“不好意思,我、我是走读的学生,今天才刚来,吓到你们了吧。”

    嗓音细小,眸光却坚定,从卫生间中找来了工具,认真的把屋内每个角落都打扫一遍。

    应明岑始终盯着宋轻沉的侧脸,第二天的课间的校园广播中,她夹带私货的念了一段写给宋轻沉的评价。

    “真的别不信,世界上就有一种人,名为清新美,实为美而不自知……”

    她胡乱的从宋轻沉的手中接过纸巾,把脸上哭的乱七八糟的地方擦干净,又看她。

    “算了,我好哄的很,怕了你了。”

    “你到了六班去,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从第一名的宝座上掉下来。”

    “要是六班有人欺负你,你要跟我说,我别的不说,校内认识人最多,就站在六班骂街他们也不敢说我一句话。”

    “还有,周池妄那个家伙,我第一眼看就知道他不是表面那种长的好看的人,你不要被他的外貌骗了。”

    “至于七班的姜彻……”她顿了顿,又说,“这个人没什么可说的,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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