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雅室里的众人大概都没想到, 在这样的除夕守岁时,李宿竟已经回到了毓庆宫。
而且他不仅人回来了,还立即便命人过来招姚珍珠过去, 可见过年也要同她在一起。
如此一想, 本就备受宠爱的姚诏训便显得越发独特。
贝有福的话音刚落下,沈彩霓带着笑的眉眼立即沉寂下来。
好半晌,她才憋出一个笑脸来:“也是殿下惦记姐姐,这会儿大年夜,自然要请姐姐过去一起守岁的,可舍不得分开片刻。”
这话说的, 简直酸味冲天。
就连她身边的魏清韵都听出来了, 淡淡瞥了她一眼。
沈彩霓却不在意, 只说:“姐姐快去吧,殿下一定着急见你。”
姚珍珠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她也不知李宿为何这会儿叫她过去, 只得道:“殿下定是有要事,我且先去侍奉殿下。”
年节底下,李宿作为皇孙是不敢胡闹的。
他既然从太极殿回来, 定是前朝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御史台参他一本,都能叫他难受好久。
是以,年根底下即便叫了妃嫔过去, 大抵也是坐下来吃酒守岁, 旁的事一定不能做。
当然了, 李宿本来也做不了旁的事。
姚珍珠如此想着, 便道:“也是不凑巧, 原是我请了两位妹妹过来守岁, 如今宴席要散,我给两位妹妹赔个不是。”
魏清韵瞧着倒是没什么不愉快的,只是目光一直在桌上的油焖大虾上留恋。
“姐姐快去吧,别耽误时候。”魏清韵道。
不知道为何,姚珍珠甚至从她的目光里看到了对油焖大虾的渴望。
她想了想,又道:“今日的年夜饭我准备得充足,一会儿叫汤圆给妹妹们各准备一盒,你们回去也能一起吃酒。”
果然,她这么一说,魏清韵眼睛便亮了。
沈彩霓这会儿脸色也好看多了,她还主动端起酒杯:“那妹妹便提前祝姐姐新岁大吉,吉祥如意。”
姚珍珠笑笑,跟魏清韵一起端起酒杯,三人把杯中酒饮尽,姚珍珠便回房披上斗篷。
听澜一边帮她重新净面,一边倒:“小主,下午准备的饺子馅还放在那,咱们明日包?”
姚珍珠往脸上擦芙蓉面脂的手顿住了,她想了想,道:“带着吧。”
听澜有些没听懂:“带去哪里?”
姚珍珠眯了眯眼睛,突然笑了:“带去前殿啊。”
待她们来到毓庆宫前殿时,便发现前殿的气氛异常沉闷。
就连一向乐呵呵的贝有福都沉了脸,显得很是愁苦。
姚珍珠低声问:“贝公公,若是有不妥,您一定得提前告诉我。”
贝有福沉默片刻,抬头看了看她真诚的眼眸,还是叹了口气。
“今日宫宴出了大事。”
姚珍珠微微皱起眉头。
贝有福的声音很轻,几乎如同呢喃,只说给姚珍珠一人听。
“今日午时宫宴,百禧楼发生了些许不愉快,以至于陛下连午膳都没用完,直接便回了乾元宫。”
姚珍珠略微顿了顿脚步,耳朵里认真听着贝有福的话。
贝有福倒是很诚恳:“今日是宫中家宴,长公主殿下便同驸马以及章宜郡主一起入宫,陛下便很是高兴,席间多吃了几杯酒。”
长公主李长生是孝慈皇后嫡出之女,比太子殿下小六岁,是孝慈皇后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因此颇得陛下宠爱。
她每每入宫,都能引得宫中热闹,是个性格极为强势的女子。
今日也便是如此。
贝有福道:“原本长公主殿下同陛下和太子殿下父子三人正相谈甚欢,旁的娘娘都不敢上去多言,偏太子妃娘娘上了前去,硬要同长公主殿下说话。”
长公主李长生性子特别张扬,她不喜欢的人,一点面子都不给,这宫里面,她尤其不喜欢太子继妃陈氏,两个人见了面就要吵架。
今日是除夕,中午又有家宴,按理说两人再怎么不懂事,也不好当着陛下的面闹不愉快。
但这些贵人们的想法,任何人都猜不透。
贝有福叹了口气:“当时太子殿下正在同章宜郡主说话,关心她近来身体如何,太子妃娘娘便同长公主吵了起来。”
“长公主道太子妃娘娘面慈心恶,从不肯抚照太孙殿下,而太子妃娘娘则说长公主殿下放荡不羁,名声败坏世人皆知。”
这一下子便捅了马蜂窝。
两个人瞬间如同疯了的猫狗一般撕咬起来。
姚珍珠没见着那场面,也能想到皇帝陛下会气成什么样子。
他当时就憋红了脸,起身训斥了两人几句,拂袖而去。
就连晚上的家宴都没参加,自己一人留在了乾元宫,显然气急了。
一个是心爱的女儿,另一个则是长子的妻子,大年初一又要祭祖祭天,洪恩帝只能把这些不愉压在心里,不让外人看皇室笑话。
若是往日里,李氏这一家子必定要在百禧楼守岁,李宿要陪在太子身边,不得离开。
但如今这个场面,太子估摸着也觉得丢脸,看这个儿子更没好气,便打发李宿自己回来。
这一晚上的宫宴,百禧楼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人在。
贝有福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便道:“小主莫要担心,殿下会召您过去,也是贵妃娘娘的叮嘱,今日事不关殿下,不会波及小主。”
他的意思是说,今天堵心的是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跟太孙殿下无关,他也不会心情不好,迁怒姚珍珠。
姚珍珠点点头,道:“多谢贝公公。”
贝有福冲她打了个千,说话的工夫,前殿便在眼前,贝有福便不再多言。
待到他在门口通传,姚珍珠才进了寝殿中。
听澜只能跟着姚珍珠进到明堂,再往里走便不成了,姚珍珠自己拎过食盒,轻手轻脚进了雅室。
寝殿里很安静,李宿从来不是个话多的人,也不喜人多,所以毓庆宫总是很安静。
姚珍珠原来很习惯御膳房的忙碌和热闹,没想到来了毓庆宫,也很自然接受了这里的安静与平和。
她站在书房门口,轻声禀报:“臣妾姚珍珠给殿下请安。”
不多时,李宿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这一个月两人已经算是有些熟悉了,又经历过生死,对于李宿来说,姚珍珠已经不是陌生人,算是毓庆宫的自己人。
她进寝殿,李宿也不觉得别扭和烦躁。
姚珍珠脸上挂着他熟悉的笑,穿着一身水红袄裙,面容白皙,闪着珍珠一般的荧光。
她进了书房,也不往前凑,只站在花树边,对李宿屈膝行礼:“殿下新春大吉。”
如此轻言细语,让人打心底里觉得放松。
李宿今日的心情其实很好。
所以这会儿见她如此乖巧,不由又高兴几分。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高兴从何而来,也不知为何要高兴,但他就是觉得畅快。
今日宫宴闹那一出,看着那些人的丑态,看着他们那般无耻粗鲁,李宿甚至觉得自己不是这皇宫里的一员。
他仿佛是个看客,就那么看着一出丑角演出的折子戏,并且觉得赏心悦目。
李宿垂下眼眸,他不再去想中午的那些过往,只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说话。”
姚珍珠把食盒放到茶桌上,浅浅坐下,才道:“殿下可用晚膳?”
李宿刚从宫宴回来,自然是用过晚膳的,不过他一向不喜人多,宫宴不仅热闹,还大多都是宫妃,想必李宿永不好饭。
果然,姚珍珠如此一说,李宿的目光就不自觉滑到那个食盒上。
贺天来很是知道李宿心思,这会儿就赶紧说:“诏训为了今日的年夜饭忙了一整日,可是做了什么美味佳肴?”
姚珍珠微微一愣。
她准备年夜饭纯是为了自己吃,李宿今日一整日都不在毓庆宫,她除了那些点心意思意思送来前殿,菜品已经都跟魏清韵和沈彩霓用过了,自然不能给李宿带吃剩的菜过来。
这会儿贺天来如此一说,姚珍珠略有些尴尬。
贺天来多人精啊,一眼就看出姚珍珠的尴尬,立即转了话题:“下午时诏训已经叫人送了一提点心过来,这会儿带来的肯定是新鲜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点心取来,放到了小厅里。
李宿起身,对姚珍珠道:“今日过年,倒也不必拘束。”
他可以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了。
姚珍珠也能感觉出来,有过一次舍命相救的情分,李宿对她的态度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甚至偶尔能说一句温言。
其实当日她真不是舍命,也没什么忠心不二的心思,一切都是巧合,但这种巧合,对于李宿来说却完全不同。
她仿佛触动了他心底里不舍得忘记却又从不说起的回忆,让他对自己多了几分关照。
这种被人关怀的滋味好受吗?说实话,其实是相当好受的。
姚珍珠抿了抿嘴唇,李宿对她更关照,她是否也要投桃报李,让李宿吃得好一些?
姚珍珠如此想着,跟着李宿来到小厅,把食盒放到了小厅的圆桌上。
“殿下,”姚珍珠犹豫片刻,还是道,“今日臣妾做的年夜饭,都已经用过了,不好给殿下带了剩菜过来,不过……”
姚珍珠觉得李宿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因此直接说了实话。
果然李宿并未生气。
他只是取了一块凤梨酥,一边吃一边淡淡看姚珍珠。
姚珍珠心中一横,便打开食盒盖子。
她从里面取出一盒面团和两碗肉馅,对李宿道:“不过今日的过年饺子还没来得及包,反正要守岁,殿下不如同臣妾一起包饺子?”
李宿:“……”
李宿看着碗里红彤彤的肉馅,平生第一次沉默了。
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
说实话,李宿幼时其实是包过一次饺子的。
那一年他大概五六岁,还不算是特别记事的年纪,对于那一次包饺子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不过有一点却一直没忘,那种跟亲人一起守岁的开心,是任何事情都相比不了的。
先太子妃身体孱弱,总是病歪歪的,平日里几乎不怎么见他。
而太子又对他一直冷淡,从来不关心他,这种情况之下,他能依靠的只有偶尔会把他叫到凤鸾宫的贵妃娘娘以及自己的乳母冯氏。
冯氏是个很善良的女人。
她对李宿关爱有加,比之太子妃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她性格温柔体贴,对于年少的李宿来说,她就相当于自己的母亲。
有一年除夕,李宿略有些发热,没有跟着太子和太子妃去百禧楼宫宴,于是冯氏便让小厨房准备了馅料和面团,领着小李宿包饺子。
那会儿李宿不过五六岁,平日里除了读书识字,哪里干过一点活计,包饺子对于他来说是相当惊奇又艰难的挑战。
如今的他已经记不得当时是如何包的饺子,那些饺子又好不好吃,他只记得那一夜灯光摇曳,殿阁里温暖如春,慈母温柔,孩童稚嫩,当是寻常百姓人家。
那是李宿幼时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光亮。
是以,当他听到姚珍珠说要一起包饺子的时候,竟有些愣住了。
他确实没生气,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他只是从心底里泛出几分怀念来。
姚珍珠看他竟然发起呆来,倒是没变脸,思忖片刻,还是让贺天来取了案板和擀面杖来。
待这些都准备好,姚珍珠才道:“臣妾先擀饺子皮,殿下瞧瞧看?”
李宿这才回过神来,他垂眸看向桌上的馅料、面团以及案板等物,抬头看向贺天来。
贺天来伺候他十几年,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忙端了温水过来给他净手。
李宿洗手很仔细。
他先用了香胰子,然后仔细洗了两遍,末了用干净的帕子擦干净手,才回到圆桌边。
这一次他没坐在姚珍珠对面,反而站在了她身边。
距离不近也不远,却比以前要贴近许多。
姚珍珠只觉得一阵暗沉的熏香拂来,带着草木的安静和沉香的静谧,就如同李宿这个人,让人一看便能沉下心来。
姚珍珠微微低着头,耳畔的珍珠耳铛滑过莹润的弧度。
饱满的珍珠在灼灼宫灯下吸引了旁人的所有目光。
李宿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定在那珍珠上,片刻之后,才缓缓移开。
姚珍珠已经搓好了一条面条,约莫有大枣粗细,然后取了一头,左手攥着面条,右手轻轻一掐,一个小面团就被掐了下来。
她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一整条面条都被掐成小面团。
李宿也不知道她是否专门练过,就看她掐下来的面团,粗粗一扫,大约就能知道每个面团都是一般大小。
很均匀散布在案板上。
姚珍珠往案板洒了些面粉,然后便取了个面团,左手捏着一头,右手用擀面杖规律地往前撵动。
她干活的样子特别利落。
眼神里带着旁人都无法比拟的笃定和自信,那是对自己手艺坚定的认可。
姚珍珠能感受到李宿的目光,因此她做得并不算快,用平时一半的速度,完成了第一个饺子皮。
“殿下您看,饺子皮的中间要比两边厚,这样下水不容易破。”
姚珍珠轻声说着,然后取了第二个,第三个面皮,就这么擀了起来。
李宿看了一会儿,难得生了些试一试的心思。
他安慰自己,不过是想找回记忆里的过往,想要试一试能否记起当年同冯奶娘都经历了什么。
绝对不是他好奇面团到底是什么手感。
李宿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孤来试试。”
姚珍珠低着头,嘴角却轻轻勾起。
没有人能抵挡“玩”面团的诱惑,没有人。
姚珍珠往边上退开两步,让贺天来给李宿把袖子卷上去,露出他虽然细瘦却结实的手腕。
李宿学着姚珍珠的样子,也是左手捏面团,右手用擀面杖往前一使劲。
呲溜一下,擀面杖往前推到案板尽头,面团被搓出一条长长的面饼。
姚珍珠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她轻声细语:“殿下,您轻点,面团很软也很有韧性,您一使劲儿就能推出去。”
李宿自幼习武,他手上可轻可重,一开始确实不知道面团的韧性,失败一次,第二次立即就有了分寸。
姚珍珠只看他慢条斯理擀面,一点一点转动面团,最后擀出了一个又圆又漂亮的饺子皮。
姚珍珠:“……”
怎么说呢,优秀的人做什么都优秀。
即便太孙殿下头一回擀饺子皮,也能在第二次就成功,不得不让人佩服。
姚珍珠自然不会放过巴结上峰的机会。
她拍了拍手,笑容满面:“殿下在厨艺上太有天分了,真厉害!”
李宿淡淡垂着眼眸,目光却透着些许愉悦的光芒。
他擀到第三个的时候,速度已经跟姚珍珠差不多一致,擀出来的面皮甚至更圆润齐整,一个一个瞧着都差不多大小。
姚珍珠便放下心来,取了木勺,站在馅料边上开始包饺子。
今日准备了两种馅料,姚珍珠一种包的元宝饺子,另一种是花心饺子,这样下锅的时候可以区分开来。
她于厨艺上特别有天分,包饺子对于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看一遍旁人如何包,她立即就能会。
基本上练都不用练。
有时候姚珍珠自己都感叹,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仙宫里的仙厨,这辈子才会生来天才,一学就会。
她正在那美着呢,一晃神的工夫,李宿又默默立在她身后,盯着她的手看。
姚珍珠的手很漂亮。
不是说多光洁细腻,相反,她指腹上有不少茧子,一看就知常年做活。
但她手指的骨形却特别好看,纤细修长,每当她拿起菜刀和锅铲,那股麻利劲儿让她的手也要跟着发光。
就连擀面杖都能增色三分。
李宿沉默看了一会儿,心里认为自己已经学会了包饺子,于是才开口:“孤来试试。”
姚珍珠正沉浸在自我夸奖的快感里,冷不丁听到太孙殿下低沉的嗓音,差点没跳起来。
“殿下,”姚珍珠忙请他坐下,然后才继续道:“包饺子的力道不能多也不少,这样饺子能包起来,馅料却不会跑出,到时候煮的时候不会散开。”
李宿已经擀完了饺子皮,自觉自己说不得也有些厨艺天分,这会儿就听得略有些心不在焉。
姚珍珠让他把饺子皮放在手心里,然后取了些猪肉馅料放在饺子皮的中央,自己也拿了一个,捏一下,等一下,再讲一遍。
如此这般,李宿便能跟着她的节奏学习包饺子。
两个人都对包饺子特别认真,谁也没发现他们两个不知不觉坐到了一起,胳膊之间甚至只离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姚珍珠并不厌恶外人,因此一无所觉,但李宿竟也没发现,还在认真包着饺子,这场面差点看哭贝有福。
贺天来跟贝有福守在门口,看贝有福红了眼睛,轻轻掐了一把他胳膊。
贝有福瞥他一眼,拽回自己胳膊。
两个人这一番眼神官司前面自然是不知的,太孙殿下还在认真学习包饺子。
刚刚看姚珍珠包的时候很简单,但真正自己上手,李宿才觉出来难。
面皮是软的,随便一捏就变样,馅料更是软塌塌,无论怎么捏,都无法把肉馅全部捏进去。
而且这饺子皮放在姚珍珠手里好大一圈,放到他手里,只有掌心那么大,他想要把饺子捏好,就得特别小心翼翼。
一个饺子都没包完,李宿就出汗了。
姚珍珠一直在关注他,看他把那饺子捏得歪七扭八,就恨不得整个团成一个球,差点没笑出声来。
她想:刚才还夸你优秀,怎么现在就不行啦?
心里嘲笑归嘲笑,她还是要温柔教导的。
姚珍珠又取了一个新面皮,把馅料放在手心里:“殿下,您先从两边开始捏,您看我这样,拎起一个角轻轻捏一下,面皮就自然合上了。”
李宿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果断把那个丑得见不得人的轿子扔到桌上,换了个新面皮。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他包饺子就顺利多了。
虽然还是歪歪扭扭,馅料也漏了出来,但饺子确实包上了。
李宿看了看手心里小饺子,不由松了口气。
这还挺难的。
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事也不是学了就能会,但是这样的大年夜里,坐在自己的寝殿里悠闲包饺子,这种感觉特别好。
有许多年,他都没有如此开心过个年了?
李宿如此想着,面容渐渐柔和下来,竟有了些许笑意。
姚珍珠这会儿正要同他说话,扭头就看到他带笑的脸。
莹莹灯火里,英俊非凡的青年人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三分笑意打破了他一贯的严肃和冷峻,让他整个人都温柔起来。
就如同佛祖坐下的金莲,一旦开花,便芬芳千里,让人忍不住去追随。
难怪周萱娘和周铭对他忠心耿耿,贺天来和贝有福也对他死心塌地,光凭太孙殿下这长相,都令人见之愉悦,心生喜欢。
姚珍珠从来没见过李宿这般英俊的男儿,原他总是冷着脸,脾气也不好,还不喜欢让人凑近,她自然喜欢不上来。
现在却不同。
两个人如同朋友一般坐在桌边,做着普通亲友间都会做的守岁之事,偶尔还能闲谈几句,这种感觉,让他一下从天际坠落。
他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大罗金仙,似乎一瞬间就变成了凡人。
姚珍珠心里想:长得好看真讨喜。
就连笨拙地包着饺子,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从心底里生出些许好感。
好感吗?
姚珍珠微微一愣,随即对自己强调:一丢丢好感,只有一丢丢。
不会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