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 拜访
“无法被常规手段摧毁……永存永存，是这么个永存法？”
亚瑟盯着三角石板，脸色阴沉。
心有余悸！
上到合道者紫罗兰，下至眼前奇物，好像什么东西都能有穿越层面扭曲时空的力量，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抵挡。
必须尽快得到抵御手段。
最起码，要能自主控制，有个定格在物质层面的锚点，避免被随意摆布。
漆黑荆棘羽翼浮动，如同撕扯成破烂的艺术品，充满残酷意味。
羽翼末端，点点血液沁出形成点状垂落，如同悬挂在高处的首级，颜色浓重近似颜料。
罪衍染血后，似乎拥有了某种超凡入圣的性质，此类性质没有改变它乖戾的品格，而是助长其所受的痛苦，让永世狂怒更添一份绝望悲壮色彩。
“嗯？”
石板上伸出一只小手，手臂部分如针，手指纤细，骨节突出，整体呈蓝色。
仔细看会发现，手本身是多个平面的连结，多重镜像折叠在一起，实际有无数双手交缠，蠕动间相互凭依，恶心之至。
更多的手从中伸出来，掌心向上摊开，邀请，又或者是乞求。
乞求外来者加入其中。
手之后是腿脚，残缺干瘪的头颅，充当手脚用来招徕和挥舞的脊椎，肩胛骨。
蓝色形成磅礴浩瀚的潮流，不断向前涌动，半透明团块一浪高过一浪，中间还夹杂着少量其他颜色，有卡塔兹人养殖的牲畜，不知名的少数种族群体。
数以千万计的形体，仿佛数以千万计正在长身跪拜的蛹状人，它们成群结队，鱼贯而来，极尽扭曲之能事。
此番场景，凡人一旦目睹，将会直接陷入疯狂，丧失理智。
浪潮在接触到亚瑟身体的瞬间被迫滑开，不得寸进，它们淤积在一起，越聚越多，逐渐填满所有空间，开始向通道内扩张。
异质邪秽，无法用言语形容。
“没有极端负面情绪，没有狂热信仰，都是些什么东西？”
凡物生者，不论蛮荒文明，不论自身死活，都拥有改造世界的力量——【生灵愿】
【表象遗忘】视界下，蓝色浪潮不含有那种祈求、祈祷的性质，反倒显得盲目和平静。
它们丧失了生者的活气，作为无灵智的类生命体存在。
“想让我过去？”
“也不是完全不行。”
羽翼无形力量拨开浪潮。
亚瑟双眸亮起淡淡蓝光，光屑飘散飞舞如蝶。
他举起右手，苍蓝魔力分成无数股涓涓细流汇聚向五指，成百上千条细线相互交错。
双眼一眨不眨，无限专注，能量值迅速降低。
即使以他的苍蓝魔法水准，施展起来也相当费力。
【人偶编织】
一项属于青菜岛上问题儿童的特殊魔法。
其人虽然已遭到处理，但技艺在亚瑟身上保存下来，得到继承。
在他手中，此项曾经制造了巨大破坏的不成熟技术，远比原版更加精湛和完善。
“不错不错，哼哼哼哼……”
针线舞动，构成头颅、身躯、四肢，最后成为亚瑟自身躯体的迷你缩小版。
缩小版身长10cm，完全由苍蓝魔力构成，不具有思想能力，拥有亚瑟全部的气息和些微超凡力量，全属性20左右，能够远程操控。
漆黑荆棘羽翼划过右手指肚，混杂着罪衍力量的血浸润迷你人偶的长发，令他多了一丝血腥气和生者的气氛，活灵活现。
缕缕蓝色半透明细线连接在手指和人偶间，操控着他脱离羽翼保护范围，坠入浪潮当中。
感受到那一丝血气和生灵味道，无数种难以言喻的东西立马蜂拥而至，它们像对待全世界最宝贵的事物那样，将小小人偶捧在手心。
肢体组成一排传送带，接力托举把它送到三角形石碑前，送到它们的“家”。
没错，家。
当人偶站在【永住板】前方，亚瑟第一次读取到了眼前大坨大坨生物残骸的意识。
它们想要我去它们家，或者说……拜访。
没有敌对意识，很奇怪，和至今为止见过的其他派系截然不同。
卡塔兹人，根本上是个非常残酷的种族，它们对同族生命的漠视，对事物物尽其用的态度，全给人一种浑身带刺的尖锐印象。
它们是脆薄、危险及锋利的刃物。
异种族不会有亲近感，更不会有半点亲近的念头。
“愚蠢。”
亚瑟眯起双眼，面带嘲讽。
“卡塔兹就应该有卡塔兹的样子。”
“残忍无情、功利主义，才是你们最本真的样子。”
“违背本性不过是异端行径，必定丧失自我，难怪最终沦落至此。”
心智力量操控下，视角与人偶同化，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巨大。
一跃而下！
不同于先前强硬的吸收，似乎是感觉到人偶的来意，感受到的力量牵引相对柔和。
【永住板】奇异作用下，人偶不断变小，小到肉眼不可见的程度，小到物质层面所能允许的极限。
缩小不是按照比例来的，而是近似于等质量的减少，当质量归零时，也就抹除了事物在物质世界的存在。
人偶的视界中，石板表面的纹理迅速变大，随即陷入到掉帧般的黑暗当中。
画面切换，再次有色彩映入眼帘。
“……”
饶是以亚瑟雷打不动的精神力，看到石板“内部”也不禁陷入哑然。
外界的潮流，不过是其内里扭曲本质的外显形态，冰山一角。
无以计数的扭曲生物质构成的部分相互连结，组成庞大高远的穹顶，穹顶从至高的点向下辐射，形成扁扁的圆锥形，天圆地也圆。
众多不可名状的事物组成高山大河，城市和要塞，高耸入云的尖塔一如卡塔兹文明的能量塔，只不过今次材质有所不同。
隐隐的，还能看到之前在【红船】通道中看到的农庄。
事物的表现形式，一定程度上反映其实质。
石板层面和物质层相当接近，甚至没有脱离物质层，仅仅是依附在外层的虚幻气泡。
通道里其他门扉所通往的层面，也许和血肉浪潮一样，是物质层【罗雷塔】甚至【白玉七】的毗邻地段。
蓦地，一道血肉喷泉浮现，螺旋向上席卷，在亚瑟面前形成高耸尖塔雕像。
红白之物从雕像内部蒸腾出来，罗织成皮肤，过于突出的部分凹回去，凹陷的部分凸出来，从头到脚快速进行修正。
须臾之间，血肉塔已然成为权限者王道的模样，双眼紧闭，处于沉睡状态。。
人偶仰望着体型明显过于巨大的王道，缓缓升上半空。
“怎么，不认识我了？”
亚瑟的声音将巨大王道唤醒。
“……执炬者大人！”
王道先是一惊，随后恭敬地垂下头，眉头微蹙，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当他低下头看到地面模样，再看到周围的景象时，惊恐震骇溢于言表。
“我，我在哪里？您为什么……这副模样？如此的……小？”
闻言，亚瑟面色一冷。
“收你的口！”
“是，是！”
“你真的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我叫你来做什么的？”
“取回【永存派】的对星武器。”
“那叫抢夺，巧取豪夺！不叫取回，咱们做事光明磊落，都是为了灰海着想，身负大义名分，没必要装模作样。”
“是……”
王道发现小型执炬者正在仔细打量自己，像在评鉴肉类新鲜程度，看得他头皮发麻。
“嗯，不错，思念保存状态良好，灵魂意识也没有模糊的迹象，不愧是文明瑰宝。”
【永住板】没有杀死进入其中的生命，反而给予它们继续生存的机会。
只不过，生物们没有罪衍性质的力量庇护，与其他的生命混同在一起，挤在狭小的空间当中，没有自主权。
此外，它们还受到某种整合意识的影响和统御。
是它把王道唤出来的。
那意识正静静观察着此间，作为整个小世界的上帝存在。
得益于强大的本体力量，世界外的亚瑟透过人偶的感知觉察盒子内的景象，掌控全局，洞悉光怪陆离现象本质，仿佛从异界进行窥探的未知怪物。
“你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我击败了王道和维克提姆，把她们放置在安全的地方，然后去找寻对星武器。”
“……在地心，对！我失去意识之前是在地心，应该是遭遇了卡塔兹人对星武器的本体，但我力有未逮，连遭遇了什么都不清楚。”
“你能打赢她们俩？”
对于权限者小团队的内斗，亚瑟自是一清二楚，倒不是他做了什么手脚，是他们自己早早埋下崩溃的种子。
小队内部根本性意见不合，没有统一的方针。
改造过后，种子迅速萌芽，让隐性矛盾激化成为直接冲突。
他奇怪的是，王道居然能一打二打赢。
“我利用了【永存派】的机械设施，她们……没有战斗智慧，更没有斗争的才能。”
“王道，你自己呢？”
“什么？”
“明明不想帮我，明明可以离开，你却一直妄想着，希望我能把她们变回去，让一切回到从前，回到美好的过去。”
人偶飞近，飞到王道瞳孔前。
“为此，不惜以身犯险，夺取对星武器作为交换的筹码……不，你根本没有筹码，不过是祈求我高兴了会答应你的请求。”
“这样的你，是否有斗争的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