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答案是赤-裸的。
除了她自己，中岛敦什么也不剩。
献上自己，成为新任首领的妻子，是中原中也给她的体面。
只是她还不甘心，这样的选择和赭发干部犀利的蓝眼也令她感到了惶恐。
“您说过，我是最适合的继任人选。”
这样说的时候她果不其然听见了干部的嗤笑，她想那笑里是有轻蔑和嘲讽的，但是就算这笑令她难堪，她也必须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现在……中也先生还愿意帮助我吗？”
只见干部大人听完这个问题之后一挑眉：“你为什么觉得这是在帮你？直接嫁人，除了做好一个妻子之外什么事也不用做，难道不是在帮你吗？我后来想过了，你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做首领，没有让你做首领是对的。”
很难说这不是这位干部在故意戏弄她，他应当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的。
可是现在他似乎又不打算按照他一开始说的那样做了……
尽管这样说可能显得古怪，但依照太宰治教导过她的话，中岛敦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除却中原中也本身觊觎首领之位的原因以外，他或许真的觉得前首领的遗孀颇有姿色，娶回来也不是那么令人厌恶。
意识到中原中也可能的确没有让她做首领的打算了，中岛敦感觉到自己从指尖开始泛起了冷。
“……我不是反悔了。”
赭发干部像是叹了一口气似的说着，权当作安慰。
他不太会安慰人，女子的脸色本来就难看得令人心疼，现在更甚一分，中原中也对她不是没有怜爱之心的。
现在的港口mafia已经没有人能凌驾于中原中也之上了，可是，若要利用无法并肩的地位直接得到她，干部大人又觉得这样的方式显得过于粗鲁了，让心悦的女子哭泣着成为他的人也并非他的本意。
中原中也不希望看见一个整天哭丧着脸、一心还想着已然逝去的亡夫的中岛敦。
无论谁做首领，掌握实权的必然是他，中岛敦若是觉得做首领能让她更加轻松、不受桎梏，而不是被强逼着做他的妻子，那他满足她的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也可以。
而且，她会因此感激自己。成为首领之后，她也需要一个强大的后盾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地位。
那个后盾会是谁显而易见。
赭发干部朝着白发女子伸出了手，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我不是反悔了。我再确认一遍，你是答应成为首领了，对吗？”
被询问的女子眼神无助又迷惑，听见干部的话又像是升起了什么希望似的，却迟迟未肯握住对方的手：“……是的。”
“你希望由我来帮助你成为port mafia的新任首领，对吗？”
“是的……中也先生。”
“那么我答应你。”
女子瞪大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她苍白的表情因为这个举措而生动了许多，让干部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他知道这样讶异而隐含着惊喜的眼神会随着他所能给予她的帮助、扶持与保护，变得越来越依赖——
他会成为她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这与他的初衷是不违背的。
“我会协助你成为这个组织新的首领，中岛敦。”
“与此相对的，我要从你这里得到我应得的信任和对于你来说最特殊的地位。”
尽管是对着首领宣誓忠诚那样单膝跪地，可赭发干部仰头看向她的神情里没有多少顺从与谦卑，吐露的言语也是在向她讨要——
中岛敦却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以她的能力，确实没有办法得到更多了，难道她还能指望中原中也能对她心服口服吗？无论是智斗还是武斗，她都不如他，作为工具被驱使才是她原本的工作。
所以现在只需要把自己的手交给中原中也就好了。
“……好。”
女子避开了下属的目光，应下了他的所有要求，尽管她可能并不明白她到底答应了怎样沉重的条件。
她将手稍显犹豫地搭在了男人的手上。
男人执起了她的手，两只同样包裹着黑色手套的手交缠在一起，中岛敦看着他将她的手套扯下来一些，然后低下头，亲吻了她露出的光洁手背。
被嘴唇触碰到的那一块皮肤晕开了一些温度，唤醒了前些日子的回忆……像是那时她昏迷前额前感受到的柔软。
她忽然明白了那是什么，被男人握在手心的部位顿时仿若被灼烧一般发烫，宣誓忠诚的吻手结束后想要抽回的手却被男人握得更紧了。
最高干部再次抬起头直视着首领闪避的双眸，那双犀利的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在强调什么：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首领。”
他说得很肯定，语气甚至近似于一种胁迫。这样的说法令中岛敦感到不安，但是仔细想来他说得也没有错。
在她成为首领的日子里，扶持她上位的中原中也至少是她最应该信任的人。
所以她点头，轻声应道：
“……嗯。”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之位在中原中也的操控下尘埃落定。
前任首领的遗孀，同时也是港口mafia前游击队长的中岛敦最终坐上了她亡夫的位置——在中原中也的帮助下。
曾经二把手尽管还是干部之位，不过在旁人的眼中他才是真正的新一把手。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那位前首领遗孀——现在应当称呼她为首领了，就算成为了首领也毫无疑问没有赭发干部那般的魄力与自信，之所以被扶持上位的原因可能只是那位干部需要一位为他挡住所有外界诋毁和伤害的傀儡。
当然，呼风唤雨的权臣因为前王后的美貌而臣服也是有可能的，但这可能性实在是太渺茫了，不如说是无依无靠的前王后为了生存而向权臣奉献了自己外貌上仅有的一点资本。
失去了丈夫的遗孀并不柔弱，却也没有依靠。她被教导过杀人的本领，却不知晓如何作为决策者率领一个组织。她从来都只会听命令办事，只要有了新的精神倚靠，她就会很听话。
而且她的长相也符合世俗对于美丽的评判，只要中原中也不在意她嫁过人的事实，他就没有理由讨厌她。
她漂亮，没有自己的思想，也无法反抗中原中也，却又不会轻易死去。因此，中岛敦对于中原中也来说会很好用。
做被干部扶持的傀儡首领，是一个适合她的工作。
作为被如此议论的本人，中岛敦并非对这些传闻完全不知情。
她能猜到一些，但是现在一切东西都必须经由中原中也筛选后才能传达到她耳边——如干部一开始所要求的那样，给予他完全的信任，而他用这份信任隔绝了相当一部分流言，似乎是想让她好受些。
中岛敦并没有因此感到好受一点，却也不是不理解干部的好意，于是对自己的焦灼保持缄默，开始了忍耐。
“明天我要外出执行任务，不会陪在你身边，你试着自己处理一下文件。”
在她长达几天的忍耐与不安中，一直陪着她、教导她如何处理文件的干部却告诉她次日他将不会陪伴她。
中岛敦从面前被中原中也处理好拿给她学习的文件中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茫然和不安的神色。
这很难掩饰，因为听闻干部明天不在，她已经慌张到连掩饰都忘记了。
“是什么任务……需要您亲自执行？”
中原中也坐在与她并排的办公椅上，低头整理自己的手套。为了教她处理文件，首领办公室的书桌后专门为干部大人添了一张办公椅。
他整理好手套之后抬眼看向身旁的首领：“是为了拓宽港口黑手党，也就是拓宽您的疆土的任务，王后殿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称为王后殿下，但是中岛敦没太在意，她现在因为中原中也要离开她而慌乱：“我怎么现在才知道，是谁派你去的？”
除了她以外，还有谁能调动中原中也？
但是这个问题在她问出口之后她自己就立刻想明白了——
除了她以外，当然是中原中也他自己能调动他自己了。
现在的她什么也不会，首领该做的决策也是中原中也在做，所以他给他自己安排任务也很正常。
想明白之后，女子便垂下了眼帘，羞愧地红了脸。
而干部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向她保证道：“我明天会尽早回来的。”
贝齿轻轻咬噬了一会儿下唇，将那处咬得通红之后，她才应道：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