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徐南丞前世番外
自打医院宣布凌轻轻抢救无效死亡后,凌妈妈无法接受自己女儿的突然离世,一夜之间病倒了,凌峰一边兼顾公司,一边照顾人,实在分身乏术。
凌轻轻的一切身后事都是徐南丞在打理。每个流程,每一件事,他都亲力亲为。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徐南丞的精神状态直线下滑。他不去学校了,整日在家喝酒,一坐就是一天。
程意来找他那天,幽暗的房间里酒气熏天,徐南丞穿着凌乱的衬衫,胡子拉碴,头发跟鸡窝一样,手里拿着一瓶酒。
他眯了眯眼:“程意?”
七八天不说话,发音艰难。
“你他妈——”程意冲上前想骂人,一瞧他瘦弱的风一吹就能卷走的身板,不忍地别开眼,“徐南丞,人死不能复生。”
作为兄弟,程意只能提醒到这个地步。凌轻轻已经死了,他更希望徐南丞能重新振作起来,而不是一直当颓废乌龟。
勾唇嘲弄一笑,徐南丞仰头灌完一瓶酒。他喝得急,酒水顺着下颚沾落衬衫:“是啊,人死不能复生。”
徐南丞垂下脑袋,用左手揉了揉本就凌乱的发,嗓音沙哑:“程意,你说我要是早点告诉她我妈妈的事,早点告诉她蓝雨和我爸爸的事,早点告诉她我喜欢她……”
说到这里哽咽得无法出声:“她是不是就不会中圈套,是不是就不会死。”
那可是烧死,眼睁睁看着火苗一点点吞噬自己,呼吸被一缕缕剥夺,那个过程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多么残忍。
而他连救她都做不到。
记得那天,酒店的大火来势汹汹,所有人都反应不及。那会儿,徐南丞已经跑出大门准备走了,脚踏出一步,就听见人群中一个小姑娘哭着大喊:“有人被困在里面了,她叫凌轻轻,拜托你们去救救她,求求你们。”
徐南丞无法形容自己听到凌轻轻三个字时的震惊,整个人就像置身三尺冰层,寒气冻得骨头发寒。
徐南丞毫不犹豫往酒店里跑,边跑边喊凌轻轻的名字。
火很大,浓厚呛鼻的烟雾使人睁不开眼睛,酒店内部装饰烧得烧,倒得倒,已经找不到路了。
徐南丞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要能过的地方他都一头扎进去,忍着肺部窒息的痛拼命呼唤凌轻轻。
可是没有。没有回应,没有人影,什么都没有。
走廊木桩砸下来的时候,徐南丞没有半点觉察,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木桩压在身下,火苗顺着布料烧到他的右手上。
灼热感顷刻袭上大脑,连带着肺部挤压也在一瞬间疼得无以复加。
后来他实在撑不住晕过去,再醒过来就是在医院。医生告诉他,由于长时间的炙烤伤到神经脉络,他的右手废了。
徐南丞表情淡漠,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从醒来到出院,他只说过一句话:“凌轻轻呢?”
众人沉默,没人敢回答他,但结果大家心知肚明。
看着陷入深深自责的徐南丞,程意叹了口气:“阿丞,你遵守宋周河的遗愿好好照顾凌轻轻三年,这三年你做得很好,陪吃陪玩辅导学习,任何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就算逃课翘会都第一时间赶去。现在还为她废了右手,你不欠他们的。”
“况且你也知道,凌轻轻之所以跟你在一起不过是把对宋周河的爱恋寄托到你身上,她从来不喜欢你。你也没必要告诉她那么多秘密。”
显然,程意忽略了徐南丞那句低到尘埃里的“我喜欢她”。
徐南丞怔然,黑眸里的忧伤如潮水般覆盖,化为无穷无尽的悲哀。
是啊。
凌轻轻依赖他,却不喜欢他。
这是他主动接近凌轻轻那一天就知道的。
他喜欢她,她却只把他当成宋周河最好的兄弟来亲近,试图从过往熟悉的人中汲取到几分与宋周河相似的温暖。
也是凌轻轻提出在一起后,徐南丞不太想让她亲近自己的重要原因。他害怕凌轻轻亲近他时,心里想的是另一个人。
可偏偏他又是动了真心的人。
他怕自己胡思乱想,无法维持脸上的笑。这种被当作“替身”的感觉,真让人烦躁。
徐南丞垂下脑袋,哑然失笑,眼角的泪却无声滑落。
程意走后,徐南丞又一个人待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手机铃响,他下意识地用右手去拿,等察觉右手使不上劲,才反应过来,他的右手没法用了。
左手按下通话键:“喂。”
话筒那头是医院:“徐先生,很抱歉,您的父亲去世了,请你迅速来一趟医院。”
没有半分意外,徐天诚的病危通知书几天前就下了。
“嗯。谢谢。”
虽说对徐天诚没什么感情,可作为法律意义上的亲人,徐南丞忙上忙下的连轴转,也给足了他死去的颜面。
忙完这场葬礼,北橙也入了三月。
季节交替温差大,加上右手的伤没好好护理,徐南丞生了一场大病,不得已请假在家休息。
付诗瑛走了,徐天诚走了,凌轻轻也不在了,只有程意偶尔会带着杨安翠来找他说话。大多时候是程意说,他坐在沙发上安静听着,偶尔应一声嗯。
往日清冷沉稳的少年变得死气呆滞。
前几回程意还会发脾气让他多出去走走,后来明白不管他说多少,徐南丞只会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他索性也不管了。
就这样狼狈地熬到大四。
又一年,凌轻轻的祭日。
蜿蜒山脉下,松树成排,风雪吹得人睁不开眼,徐南丞左手捧着两束花,一步一步缓缓往上走。
路过一个个墓碑,最终在宋周河面前停下。
经过四年的风吹雨打,照片微微褪色,潇洒恣意的少年也变成陈旧的模样。
将菊花放在墓前,徐南丞没有待太久,抬步继续往上走。
距离不远处的墓碑前摆放着几束菊花,看来已经有人比他先来过了。
徐南丞在墓碑前停下,他蹲下来,抬手抚上照片,清冷的眉眼骤然温柔下来。
照片上的女孩子是凌轻轻。
十六七岁的凌轻轻,穿校服,扎着丸子头,笑吟吟露出脸颊两边的酒窝,杏眸盛着笑意,乖巧靓丽。
黑沉沉的眸子盯着照片瞧了会儿,徐南丞忽然红了眼眶,他深吸一口气,忍下心中酸涩,将准备好的迎春花放下。
他笑了声。
“一年了。”
凌轻轻,你已经离开一年了。
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的你现在过得开不开心,应该是开心的吧,毕竟可以和你最喜欢的宋周河在一起了。
只是……
只是你和宋周河重逢相爱的时候,能不能也想到我一丁点儿。不需要太多,偶尔入梦,让我看看你的近况就好。
让我看到你过得幸福就好。
你不知道,一年365个日日夜夜,每一个没梦见你的黑夜里,我有多难熬。
风雪更大了,山间无人,白雪覆盖。雪沫飘落在发顶、眉间,染白徐南丞漆黑的发。
万物寂静的雪白天地间,徐南丞脊背弓起,额头贴着地面,滚落的热泪融化了身下一小片白雪。
他对着早已不可能回应的人,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念:“轻轻,轻轻——”
入梦吧,轻轻,我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