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节目表演练习的事因徐南丞受伤耽搁下来,整整一个星期,徐南丞的病才完全好。
徐南丞返校那天早上,一向睡懒觉的程意早早起床等在校门口,手里还拿着两个大肉包。
徐南丞接过来,以往的清冷的脸带上几分笑意:“谢谢。”
“兄弟之间说什么谢谢。”程意上前挽住他肩膀,大力拍了两下,“我还没说你,堂堂一个大男人生病躺一个星期,说出来也不嫌丢脸。”
“成绩没躺就行。”徐南丞说。
这句话深刻刺激到程意,因为每次考试,徐南丞永远的第一,而他,永远的老四。
回到班里,徐南丞下意识看向最后一排,发现凌轻轻没来。
他收回目光,坐下准备看书。
程意顺着他的目光,了然的“啊”一声:“别看了,她和宋周河一起请假了。”
和宋周河一起?
难怪今天他们两个人都没来。
徐南丞垂眸,遮掩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程意将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嘎嘎大笑:让你内涵我成绩,让你往我心口撒盐。
他倒要看看,徐南丞能装到什么时候。
几秒钟过去了……
几分钟过去了……
没等徐南丞坐不住,程意焦躁的内心先忍不住了。
他凑上前慢悠悠开口:“你还不知道吧,在你没来学校的一个星期里,宋周河退学了。”
宋周河退学?他怎么不知道?
徐南丞偏头,皱眉:“怎么回事?”
“……就……打架呗。”
上周三,宋周河不知道受什么刺激,在教室里追着他们班一个叫吴常福的男生打。
又是拳头,又是板凳,桌椅倒了一地,书本乱飞,两人几乎将教室翻了个底朝天。
宋周河眼里带着化不开的阴霾,表情凶狠,手上力道一次比一次重。手错砸在地上出了血,他眉头也不皱一下,像是电视剧里嗜血而活的疯子。
他是真的下了狠手,想将人往死里打。
吴常福两只眼睛青肿,鼻子出血,嘴角却扬起令人作呕的微笑,笑得像个恶魔。
他一边被打,一边兴奋地笑着大喊:“宋周河你完了,你的前途毁了,你会被当成疯子关进去,永远被我踩在脚下。”
吴常福说得越欢,宋周河打的越重。
班里人人只想自保,没人敢上去劝架。
等教导主任和几个老师赶到时,宋周河正将吴常福压在地下一拳一拳的打。
吴常福被打的晕过去,老师打电话叫来救护车,急急忙忙送医院了。
而宋周河被带到教务处,听着校长和主任轮番上阵对他进行数落。话里话外,都说他成不了器,一中容不下这尊大佛。
校长让他去医院寻求吴常福父母原谅,顺便明天叫他父母过来,将退学手续一起办了。
宋周河一言不发,只盯着染血的双手发呆。
从始至终,没人问过宋周河为什么要打吴常福。他们不问,他也就不说。
总之事情处理的很快,退学,进警察局,求吴常福签署谅解书。几乎一天之内,宋周河的名声响彻整个北橙一中。
徐南丞听完,面色阴沉:“吴常福呢?”
程意耸肩:“在医院养伤。”
徐南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程意立马懂他想问什么,赶忙摆手拒绝:“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人。事后我也问过他,但那小子嘴严,怎么都挖不出来。”
“……”怎么都挖不出来吗?
徐南丞收回目光,视线紧盯着手中的笔,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忽地笑出声。
这阴冷的笑容,引得程意抱紧手臂,压下泛起的鸡皮疙瘩。
徐南丞没看他,继续埋头解题,只是慢悠悠说了句:“放学后,我们去一趟医院。”
家里边,凌轻轻也在为这件事烦恼。
上辈子确实也出过这事,就是因为这事,宋周河无法参加高考,才选择出国留学。
但那会儿出事是在高三要毕业的时候,压根不是现在。
只能说,也许是她重生带来蝴蝶效应,改变了某些东西,让这事提前了。
“唉。”凌轻轻抱头叹气。
宋周河打伤人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中待不下去,二中也回不去了,他还被关了禁闭。
刘英和宋周河爸爸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后面没辙。夫妻俩一合计,打算让宋周河出国留学。
想起上辈子宋周河就是出国留学坐飞机出事的,虽然时间提前了,但并不代表不会出意外。
所以这件事,凌轻轻第一个不同意。
可她一个小孩子劝不动大人,也不可能神神叨叨说她梦到徐南丞会出事这种话。
反正,她现在快要愁死了,头发都快薅秃了。
在她烦得躺在沙发唉声叹气时,却猝不及防接到徐南丞的电话。
想起这几天因为宋周河的事,她已经很久没跟徐南丞联系了。
凌轻轻心很累,她接起电话,疲惫的“喂”了一声。
“凌轻轻,来医院一趟。”
那头传来徐南丞声音,只是以往清冽的嗓音,此刻却有几分压抑的怒气。
挂断电话,凌轻轻脑袋是懵的,大晚上叫她去医院?难不成徐南丞又生病了?
等她赶到医院病房,却看到吴常福直挺挺跪在地上,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而他的面前,放着一本素描本和相机。
凌轻轻的到来,打破了满室严肃的气氛。
她看一眼倚在墙上的徐南丞,又看一眼坐在病床上的程意。怀揣着一肚子疑惑,凌轻轻看向吴常福。
“这是什么情况?”
能不能来个人给她解释一下。
闻言,徐南丞动了动身子,抬眸望着吴常福,眼底像植了冰雪的寒意。
“说话。”他冷冰冰吐出两个字。
“?”凌轻轻还在思考该说什么。
吴常福却连滚带爬冲过去跪在她脚边,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头,像个卑微的蝼蚁。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起贪念,是我思想龌龊,我不该跟踪你,也不该画你,对不起,求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报警,我求求你。”
这几句话,他一直反反复复在说。跪着求饶的可怜嘴脸配上那张五颜六色的脸,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凌轻轻没太懂他话里的意思,她往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接触,她看向徐南丞:“什么意思?”
跟踪、画……
画!
凌轻轻冲过去捡起地面的素描本,正想翻开,本子突然被徐南丞抽走。
徐南丞表情怪异,“别看了。”
“给我。”隐约意识到什么,凌轻轻不由分说抢走素描本。
虽然早就做好不是什么好内容的准备,但在看清画时,凌轻轻依旧恶心的想吐。
画里的女生有得长得和凌轻轻一模一样,有得是别的模样。相同的是,画里的女生要么没穿衣服,要么穿着各种奇形怪状但暴露的衣服。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本黄色图画。
凌轻轻气得浑身发抖,她转过身,将素描本狠狠砸在吴常福身上。她冲过去,狠狠甩了吴常福一巴掌。
震得她指尖发麻。
“这一巴掌,替所有被你画的女生打的。”她气到话都说不利索,“你这种肮脏的人不配被原谅。”
难怪,难怪打架之后,不管警察怎么问,宋周河死活都不愿意说自己为什么要打吴常福。
问吴常福,他也说得吞吞吐吐,只是一口咬定宋周河打人。
先不说吴常福的相机里究竟有多少张跟踪尾随女生拍下的照片,就凭素描本里的几十张画,要是不小心泄露出去,那上面的女生全完了。
众人口中的唇舌,足以将她们杀死。
“不是我,我只是画来自娱自乐,这一切都怪宋周河。那天下课我只是偷偷送一张凌轻轻的画给他,想让他跟我一起欣赏一下。谁知道他会突然暴起,跟个疯子似的生气打人。要我说这一切都怪他,是他咎由自取,他活该。”吴常福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程意早就憋不住心中的气,冲上来就是一脚,“妈的,男人中的败类,今天要是不打死你,老子不姓程。”
吴常福倒在地上,嘴角还带着恶心的笑:“打呀,反正我画也画完了,该做的都做了,老子不亏。”
“艹!”
程意跟宋周河的性格很像,风风火火,做事不顾后果,也容易让自己吃亏。
程意拳头挥到一半,徐南丞淡淡出声:“收好证据,去报警。”
“高三还为这种人背学校处分,不值得。”
程意冷哼一声,又踹了人一脚,转身走出病房。
一直躲在徐南丞身后的凌轻轻走上前,眼睛盯着窗户,话却是对吴常福说的:“我希望你明天自己去找校长和警察说清楚。”
凌轻轻垂下眼帘,压着语调,双手死死握成拳,极力忍住怒气:“不然的话,你怎么毁了宋周河,我就十倍毁了你。毕竟你也知道,我家里有钱,出事能拿钱压下去。你呢,一个思想歪曲身体腐烂的人,你拿什么跟我斗。”
吴常福在孤儿院长大,受尽身边人的冷眼,养成自私扭曲的性格。他表面大大咧咧,精神早就烂进土里。
就像凌轻轻说的,他没钱,没朋友,没亲人,连跟她斗的资本都没有。
几乎是一瞬间,吴常福脸上的得意消散,脸色惨白:“我去,我明天就去跟校长说,求他别让宋周河退学。”
聊到这里,事情都解决了。
凌轻轻拽住身旁徐南丞的衣袖,扯了两下,终于露出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徐南丞,我们去吃夜宵吧,我好饿。”
这几天忙着操心怎么阻止宋周河出国的事,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她整个人都没有精神。
此刻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饥饿感铺天盖地袭来。
徐南丞垂眸盯着她素白细嫩的手指,微微勾唇,轻声应下:“好。”
吴常福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校长办公室。他在里面待了一上午,没人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等到下午,只看见校长黑着脸从办公室出来,身后跟着面如死灰的吴常福。
那天之后,宋周河重新回学校上课,背了个处分。他的名声算是在一中打响了,没人敢惹他,胆子小的女生见到他都想绕道走。
宋周河乐得自在,天天跑来三班找徐南丞他们。一来二往的,他跟三班人混得比自己班里还好。
见面称兄道弟,约着一起吃饭打球。
时间慢悠悠走着。
文体艺术节、月考、高考体检、平安夜、圣诞节……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来到了元旦。
比元旦假期先来的,是吴常福进监狱的消息。
全校人都在唏嘘,暗自猜想吴常福犯了什么事。但想到最后,没有结果,这事也被即将放元旦假的喜悦冲淡,被众人遗忘到九霄云外。
放元旦假之前的最后一节课,三班是生物。
老师在讲台上复习细胞分裂,学生们个个抬头望向窗外。人坐在教室,心思早就飞了。
老师明白再讲下去也没几个认真听,索性让他们自习,他自己回办公室了。
老师前脚刚走,凌轻轻立马抱着书坐到徐南丞旁边。
今天他同桌感冒请假,倒是方便凌轻轻随时过来。
看着旁边盯着窗外发呆的徐南丞,凌轻轻双手托住下巴,问:“徐南丞,你觉得我的眼睛好看吗?”
闻言,徐南丞怔了怔,转头认真地盯着她。
清澈湿润的深色瞳孔,像世间最水润的黑葡萄。笑时弯成月牙,一眼就能将人吸进去。
“好看。”说完,徐南丞后知后觉的害羞。他捂唇刻意咳嗽两声,右耳渐渐变红。
得到答案,凌轻轻笑得眉眼弯弯,脸颊边又出现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她笑:“因为我的眼里全是你。”
你的存在,给黑暗披上一层柔光,点缀成我眼中经久不灭的星光。
换句话说,世间美好千千万,你最好看。
两人距离很近,手臂擦着手臂,从徐南丞的角度看,刻意压低身体靠在桌上贴近他的凌轻轻,就像窝在他身旁的小猫,慵懒而随意。
心脏像被小猫爪子挠的发痒,徐南丞身体后仰,别过脸,淡声道:“马上期末考试了,好好复习。”
“好吧。”凌轻轻撇嘴,看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
徐南丞自从上次出院后,时不时地会盯着窗外发呆,眼神空洞,整个人仿佛陷入虚空的境界中。好像周围一切都不存在,而他自己也被困在某处黑暗,走不出来。
见他整日郁郁寡欢,凌轻轻一得到机会就凑上前逗他,又是冷笑话,又是土味情话,偶尔也会做鬼脸,就为了能让他开心。
然而效果一般。
凌轻轻曾经旁敲侧击问过徐南丞,让他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憋在心里会憋出心疾。
徐南丞只是淡淡瞥她一眼,“嗯”了一声,明显没放在心上。
凌轻轻叹气,徐南丞怎么这么难搞。
任重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