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番外二十四
江恂在侍弄花草,他把工具放下,拍了拍手,走过去,“大小姐。”
江恂穿着宋府下人才会穿的衣衫,和其他下人一样,站在宋瓷面前说话的时候也是尊卑有别地低着头,除了那张脸,江恂和宋府其他小厮没有什么差别。
但江恂的那张脸,实在养眼。
若是不知情的,只会以为他是哪家落魄了的公子,可不会觉得他是个侍弄花草的小厮。
看在江恂那张脸的份上,宋瓷愿意和他说话,“听奶娘说你是从扬州来的,你给我讲讲扬州的美景和风俗吧”
宋瓷的奶娘,是江恂的姑母,江氏一早就教导过他,宋大人和宋夫人都是良善宽和之人,他不可在主子面前耍心眼,也没必要去讨好主子,平常用不上他的时候,他不必出现在主子们面前。
听说江恂之前读过书,后来家中出了事,家里只剩下江恂一个人,江恂的姑母才带着他来投靠宋家。
宋夫人宽和,念在江恂年幼又读过书的份上,并未让江恂入奴籍,是以,江恂更不可能和宋瓷有太多接触。
江恂只是道“扬州不比京城繁盛,我在扬州没去过什么地方,也没吃过什么美食,并不懂这些,大小姐问错人了。”
宋瓷只有十岁,她平常喜欢听别人讲些奇闻异事,“那雷峰塔呢,压着白娘子的那座雷峰塔,你也没去过"
江恂忍不住古怪地看她一眼,顿了顿,他道“大小姐,雷峰塔应当是在临安府。”
宋瓷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说错地点了,她轻轻“哦”了一声。
宋瓷也跟着夫子读过书,但她功课一般,又没出过京城,肚里没有多少学问,这才闹出了笑话。
当然, 尴尬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宋瓷娇生惯养, 不会太过在意这些事情。
她又问了江恂几个问题,可江恂要么回答不知道,要么只是冷淡的说两句,宋瓷不太高兴。
江恂对她的态度越冷淡,她偏要来纠缠江恂。
一来二去,宋府的人都知道宋瓷经常来找江恂说话。
有些下人在打趣他,有些则是阴阳怪气地嘲讽他,说他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小,小年纪就知道巴结主子了。
江恂倒也希望宋瓷不要来找他,可宋瓷性子骄纵,江恂越冷淡,宋瓷越是不服气。
有一天宋府举办宴席,长公主府的长乐郡主也来了宋府做客。
宋瓷和这位长乐郡主惯来不合,赏花宴上被某几个心机深沉的贵女挑拨几句,长乐郡主嫉妒宋瓷貌美如花,走到后花园人少的地方,她抽出鞭子,就往宋瓷身上挥去。
江恂恰好在一旁,他想也没想,替宋瓷挡了一鞭。
身上的粗布衣衫裂开,江恂的胳膊瞬间出现一条血痕
宋瓷一愣,急忙查看他的伤势,“你怎么样”
江恂脸色苍白,只是道“没事。”
如果不是江恂,受了这一鞭子的人就是宋瓷。宋瓷感激江恂,又是给江恂请大夫,又是给他找祛疤痕的药膏。
等江恂伤势结痂后,宋瓷发愁地道∶“以后肯定会留疤的,这可怎么办啊!”
江恂不在意,“留就留吧。”
宋瓷道“那你以后考取功名怎么办”
"我现在就是个侍弄花草的下人,哪里还有考取功名的机会"江恂接着道∶"就是有,也不影响。”
"那你以后娶妻呢"宋瓷又问道∶"要是有人嫌弃你胳膊上的疤,怎么办所以一定得想法子把你胳膊上的那道疤给去掉。"
江恂轻笑一声,这位大小姐想得还真长远。
宋瓷之前给江恂送来过祛疤的药膏,但效果不是很好,她才特意又找大夫配了祛疤的药膏,她领着丫鬟,跑到江恂的房里,“你抹上试一试,看有没有效果。”
江恂准备接过来,宋瓷道∶“这个药膏涂抹是有要求的,你不知道该怎么弄,我先帮你涂一下。"
宋瓷动作轻轻,给江恂胳膊上的疤痕涂抹着药膏,江恂墨眸微垂,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面前的少女明媚娇嫩,明明是个脾气骄纵的大小姐,此刻,却低着头在为他涂抹药膏。
涂抹药膏一段时间,江恂胳膊上的疤痕终于祛除了。
但那位长乐群主不知时候脑子抽了,还是有其他原因,总之,那次赏花宴上见到了江恂后,长乐郡主看上了江恂,想要让江恂去长公主府当差。
长乐郡主拿着银钱利诱,还是用权势相逼,江恂自然不答应。
见江恂对宋瓷如此“忠心”,长乐郡主更生气了,处处为难宋瓷,甚至有一次,为了争夺江恂,又拿鞭子要对宋瓷动手。
江恂清楚,长乐郡主并不是喜欢他,而是利用他,来欺负宋瓷罢了。
江恂不愿意去长公主府,他对长乐郡主更是没有好感,但他不想让宋瓷受到他的牵连。
长乐郡主有权有势,如果哪一天那道鞭子真的挥到了宋瓷身上,吃亏的也是宋瓷。
最终,江恂答应去长公主府。
宋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确定你要去”
江恂淡声道∶“是。”
长乐郡主擅用鞭子,为了自保,宋瓷这段时间也在学习挥鞭,她手里拿着鞭子,威胁道∶“你要是去了长公主府,我们就是仇人"
盯着宋瓷看了一会儿,江恂道∶“大小姐,抱歉。”
他无权无势,宋家人好心收留他,他感激不尽,是以,他不能继续留在宋家给宋瓷惹麻烦。
如今的宋瓷能够理解江恂当时的选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当时的宋瓷,只有十岁而已,她又是被娇宠长大的,见江恂轻而易举"背叛"了她,宋瓷气不过,拿鞭子朝江恂挥去。
就这么,江恂离开宋家,去了长公主府
宋瓷有意控制着力度,并没有让江恂受伤,可她在气头上,力道也不小。
冷静一段时间后,宋瓷决定去找江恂,把事情说清楚,可到了长公主府,她才知道,江恂早就离开了京城。
f
望着面前俊美高挑的新科状元郎,宋瓷神色复杂,从那以后,她再没有见过江恂。
不曾想,六年后,和江恂再次见面的时候,她从大家闺秀成了落魄的玉香阁东家,而江恂却从一个下人,成了前途无量的状元郎。
她抽了江恂一鞭子,对于现在的江恂来说,这是多大的耻辱啊!
江恂刚刚说不认识她,不知江恂是真没有认出她,还是故意这样说的。
不过,宋瓷心里想,既然江恂主动说和她不认识,那即便江恂认出了她,也应该不会为难她的。
宋瓷为江恂和江恂的那位同僚介绍着熏香,江恂神色如常,只有偶尔几次,才会把目光落到宋瓷身上。
当年的那个宋大小姐,穿着精致华美的锦裙,如明珠一样明艳,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宋瓷十指不沾阳春水,穿个衣服都有人伺候,如今,却沦落到这种境地。
张姓同僚很快买了熏香,他道“江兄,你不买啊”
江恂神色淡淡,“没有合适的。”
江恂瞧不上玉香阁的香料,宋瓷也不勉强,她浅浅一笑,“两位客官慢走。”
既然江恂不喜玉香阁的香料, 想来以后他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宋瓷一颗心落到了地上。
回到府里,忙完公务,江恂却没有睡意。
当年宋瓷抽了他一鞭子,他自然没有忘记,偶尔想起这件事,他也会生气宋瓷下手太重,气宋瓷把鞭子挥到他的身上。
宋瓷父亲在户部任职,几年前,经他手的一笔银子出了问题,宋瓷父亲被贬职。这一点江恂是知道的,但江恂没想到,宋瓷的处境会这样艰难。
明珠般的大小姐,突然之间从云端跌落,一定很难受吧!
除了遇到了江恂,对于宋瓷而言,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这天,她依旧在铺子里制香,不料,突然一个纨绔子弟来了玉香阁。
宋瓷的美貌,远近皆知,有很多人觊觎她的美色,这个纨绔子弟也是,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想要纳宋瓷为妾。
宋瓷如今无权无势,她就是一头撞在墙上,也对付不了这个纨绔公子。
急中生智,宋瓷道“我已经…和别人有私情了,你若是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当你的妾室。”
纨绔公子很是生气,“是哪个狗东西敢抢爷看上的人”
宋家落魄了,宋瓷父亲也离世多少,人走茶凉,早些年的那些人脉是一个都用不上了,宋瓷也不可能再去提那些人的名字,提了,反而会把她的身世揭露出来,影响她的生意。
宋瓷想了想,故意道“那人可不是狗东西,他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大红人
纨绔公子思来想去,“如今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只有江恂,你的情郎,不会是江恂吧”
江恂成了状元,不仅有才,长得又俊,在翰林院任职,还得了皇上的表扬,一时风头无两。
宋瓷不懂这些,见纨绔公子误会了,她刚要解释,转念一想,误会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既然连这个纨绔公子都觉得江恂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那她默认了,别人便不会再来打扰她了。而江恂也不会来玉香阁找她,也无损江恂的名声。
见宋瓷不说话, 纨绔公子以为自己猜对了, 只好离开了玉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