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求生记10
“我已二十日没有喝过血了。”他握住时沛的手,“师父,你忘了喂我……”他眼睫低垂,神色恹恹,声音又乖巧又委屈,眉尾的小痣动人心弦, “师父,我饿了……”
卧槽!小孩变了,变得好撩!
时沛心里抓肝挠肺地躁动了几下,她拼命抑制住即将变红的脸蛋,强制性地抽回手,摆出非常冷酷无情的样子,“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放血给你喝了。”
“为何?”杜衡脸色变了。
时沛淡淡道:“不为何,就是厌烦了。”
杜衡牢牢望住她,“你想我死?”
“……”真是死脑筋,时沛提示他,“你可以找谢虹灵。”
杜衡立刻道:“谢虹灵?她同你说了什么?”
时沛不答。
杜衡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把她捏得差点痛叫出声,他却又突然松开了。他望着她的眼神又失望又凉薄,让她觉得她是什么挨千刀的负心汉。
他一字一句低低沉沉地道:“除了你的血,我绝不会再喝别人的,师父要是想我死,就袖手旁观吧。”
他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可直到走出门,时沛也没有叫住他。
杜衡眼里是化不开的失落。他一出去,等在门外的谢虹灵就迎了上来。
她仰头望着他,面上全是担忧:“阿衡,你的瞳仁好红……”
她拉着杜衡到角落里去,掏出匕首就要割自己的手腕:“你不要再倔了,喝我的血吧,好吗?”
杜衡制住她的动作,面无表情道:“除了她的血,我不会喝别人的。”
谢虹灵蹙起眉,一下就把手腕划开:“阿衡,你看看,我和她的血,并无什么不同……”
鲜血涌出来,空气里充满了血液的味道。
杜衡正受着血瘾折磨,此刻嗅到血液的味道差点就失控,他拔腿就走,想迅速离开此地。
谢虹灵却从背后一把抱住他,带着哭腔道:“阿衡,看你忍着我好心疼。你看,你的义姑姑根本就不疼你,连血也不肯给你喝一口,可是我很愿意的呀,你要喝多少我都没关系!”
听到“义姑姑”三个字,杜衡额角青筋跳了跳。他用力掰开她的手,转过身,朝她的伤口施了个治愈术,“虹灵,在仙山时我曾经病得很严重,你不舍昼夜照顾我,我很感激,但那时我意识不清醒吐露出来的那些秘密,包括血瘾,包括我和师父的关系,我本不欲为人所知,希望你以后能守口如瓶,不要再提。”
他神色淡淡,“还有,我绝不会喝你的血,划破手腕这种事,你以后不要再做了。”
他说完欲走,谢虹灵咬了咬唇,望着他有些绝望地道:“你……是不是喜欢她了?”
杜衡愣了一愣,眼神闪烁,“你多想了,这世上千千万万人,我唯独不会喜欢她。”她对他那么坏,动辄毒打谩骂,恨不得他去死,他怎么可能喜欢她?
可是她这么坏的一个人,眼睛里却满是清澈纯净,有时候明明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却让人觉得无比可爱……杜衡不自觉陷入回忆,神色变幻不定。
谢虹灵愤愤道:“那你为什么!”为什么拒绝她,为什么这样维护秦溪云?!
杜衡想了很久,最后缓缓摇了摇头,眼里是一片茫然,“……我也不知道。”
五日之后,到了金丹大典的日子。
金丹大典,主要是为了庆贺玉庭山所有新晋金丹境界的弟子而举办的。届时,不光玉庭山十二峰弟子将齐聚于主峰之上,四海八荒各大修真门派也会派代表前来,因此金丹大典实则也是玉庭山向外界展示自己门内实力的途径。
此次从仙山归来的弟子除了杜衡是金丹大圆满之外,还有三名弟子入了金丹境界。而留在玉庭山内的弟子,也有两名修成金丹。
而整个修真界,十年间晋升金丹者也不过十来人。此届玉庭山可谓是英才辈出,经此大典,恐怕要跻身入最大的修真门派行列。
举行大典的场地左边有一轻泠瀑飞泄而下,右边则有三米高的归洪钟坐镇其间。
高台之上分列十二把座椅,掌门真人端坐中央,各峰峰主依次坐下,时沛也在其中。另外还有数十把座椅,各派来人分别入座。
时沛对这些都没有任何兴趣,她只关心杜衡。
下首的空地上分坐了六名新晋金丹的弟子。时沛不断朝下望去,杜衡坐在那里也不抬头,从她的角度无法看清他的神色。他这几日果真没来找过她,也不知道他这倔脾气,究竟有没有接受谢虹灵的血液。
空地之外聚集了玉庭山百来名弟子,熙熙攘攘,或激动,或好奇,或嫉妒……
这时,掌门真人示意大典开始。
站在一旁的童子开始朗声报:“鸾音峰弟子周景,金丹二阶——”
归洪钟清鸣两声。
周景面上得意洋洋,他站出来向高台之上的众前辈鞠了一礼。
真人赞扬了他几句,其余门派来人也纷纷道贺。时沛作为他的师父,劝诫了他几句。周景赚足了面子,便高高兴兴退下去了,转身之时,还狠狠瞪了杜衡一眼。
杜衡理都没理他。
童子又报:“千碧峰弟子谢虹灵,金丹三阶——”
归洪钟鸣了三声。
……
如此报了五人,杜衡修为最高,因此排到最后一个。
“鸾音峰杜衡,金丹大圆满!”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因为杜衡刚从仙山回来没几天,众人都不知道他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二十岁,金丹大圆满!简直逆天!谁能想到当初的废材,如今竟然成了这辈弟子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台下人群里犹如惊雷炸响,议论纷纷。
归洪钟足足响了十二下,一声接着一声,钟声浑厚,如海潮涌动,在山峦之中久久回荡,惊起无数仙鹤,与之和鸣。
掌门真人颇为欣慰,望着站在场中的杜衡道:“仙山修炼十年间,本尊将你的刻苦勤奋全看在眼里,能有如今的成就,与你自身的努力脱不开关系。”
他看了时沛一眼,摸摸胡子笑道:“说来你也得感谢你溪云师父慧眼识珠,当初若不是她不顾众峰主的反对,执意要把你送入仙山,也不会有你如今的造化。”
时沛干笑一声,心中将他痛骂了千万遍:好好的提起这个干嘛,她的人设要崩了……
杜衡在下方神色莫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极快地抬起眼扫了时沛一下。
时沛发现他的瞳仁极红,心中大惊。
他竟然真的还没有喝血?!如今恐怕已忍到了极致!
幸亏他藏得很好,一直低着头,台上诸位长老前辈也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杜衡退下去之后,大典第一阶段结束。
按规矩,接下来就是六名弟子各自展示自己修炼成果的时间。往常弟子们一般都是舞一段剑,或施一个高难度术法之类。
这也是玉庭山诸位弟子最爱看的环节,因此台下的弟子纷纷伸长了脖子往场中看去。
周景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拱了拱手,笑着道:“弟子要给诸位真人、道君表演御水之术。”
御水之术?这倒十分新鲜。众人纷纷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
周景看了时沛一眼,笑了一下。
时沛:???
他走到轻泠瀑前,解释道:“御水之术,就是将某一媒介置于水中,经过灵力引导,在水幕中映射出该媒介周围曾发生过的场景,可回溯至几天甚至十几天前的景象。”
他这番话把弟子们绕晕了,皆面露迷茫之色。高台上众人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周景眉毛一挑,唇角勾起一个极为张扬的弧度。他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花瓶,展示给众人,并大声道:“比如,这个溪云峰主房中的花瓶,就能令水幕映射出数天前鸾音殿内发生的事情!”
话音刚落,他就把花瓶抛入池中,并指成剑将灵力注入其中,嘴唇上下翕动默念口诀,几息之间,那巨大的水帘之上就缓缓浮现出一副画面:
帷帐轻拂的玉床之上,一男一女交颈相缠,那男子正是杜衡,而那衣衫半褪的女子,正是鸾音峰峰主秦溪云!画面之中,杜衡拱动着,侧着头嘴唇含咬着秦溪云的耳垂,而秦溪云则向后将脖子仰成一弧弯月,红唇半张着溢出嘤咛……
全场哗然!
时沛倏地站起,一个掌风将那池中花瓶击碎!画面戛然而止。
虽然只有图像没有声音,但画面中的两人究竟在做什么事,众人只看一眼就明白了。
杜衡也猛然站起,他的眼神从水幕上移开,不敢置信地紧盯着时沛,仿佛要盯进她的骨血。
时沛心如擂鼓,懊悔不已!怎么没能早点发现周景的阴谋?!他这样一搞,岂不是玉庭山上下,乃至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她和杜衡的那点儿破事?
在影院级超大豪华水幕上被现场直播以自己为主角的爱情动作戏,试问,还有谁?!
尴尬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时沛此刻的心情!
然而一切已成定局。
御水之术,虽然不常见,但诸位大能也略有涉猎,方才周景的一通动作,确实没有可以挑剔之处,因此那画面不会有假。再加上时沛那欲盖弥彰的动作,真相呼之欲出。
各门派使者大为震惊,拍案而起,质问掌门真人为何管束无方,竟让门内出现如此枉顾伦常的丑事。
尘胥面色极为复杂,有心痛有失望,更多的是愤怒,他看向时沛:“溪云,此事当真?”说是问句却更像是肯定句。
时沛站在原地,额角滴落一滴冷汗,事已至此,她该如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