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六十一条龙
◎一千次标记警告◎
暖阳升起, 清晨的寒气彻底消散，结界内原本死气沉沉的氛围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灵儿师妹。”
“子言师兄。”
“昌平道友，伤势可好了？”
一群休整好了的剑修们互相打着招呼, 只是彼此脸上和身上都还挂着彩, 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
昨晚那鬼祟偷袭了一次后就消失了，倒是引的他们这些人彼此猜疑, 剑气冲击之下让不少人受了伤。
“子言师兄，现在已经到了出发的时辰了, 不知道小师叔去哪里了？”一个天剑宗内门弟子打扮的青年问。
陆子言皱了皱眉，不确定道：“大抵是先去探路了吧？先等等。”
寂师叔从来最守时, 就算受了再重的伤, 只要是宗门的任务他都不会推脱迟到。只是昨晚，向来不会对宗门内弟子动手的小师叔拔剑了，这就让陆子言有些不太确定。
展笑和展容两兄弟也远远的坠在队伍后面，听到这话, 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古怪的意味。
探路？
天佑剑君那个样子, 怎么都不太像是去探路了, 反倒像是被什么妖媚给蛊惑了。
……
众人在原地等了接近一刻钟后，孙灵先开了口, 柔柔弱弱的，“诸位，我觉得小师叔可能是昨夜受伤严重, 就算探路也走不远, 不如我们分头去找找他吧？”
这话一出, 来自雪剑宗的领头弟子裴青就开口道：“何必如此麻烦, 难道你们天剑门的人没有天佑剑君的传讯符编号吗？”
“这……”孙灵咬了下唇, “我先前忘记同小师叔要了。”
“啊？天佑剑君带队，难道你们天剑宗的弟子没一个有他的传讯符编号？”雪剑宗的弟子们都惊呆了，他们是听闻天佑剑君出身不好，不怎么受天剑门的人待见，但也没想过会这么离谱。
“行了，没有就是没有，现在分队去找小师叔，若是找不到，今天也别想出发了。”陆子言皱着眉说。
裴青闻言一下就火了，“陆子言，说话就好好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态度？”陆子言嗤笑一声，因为寂欢今早没有及时出现的恼怒涌了上来，“裴青，你要是不想找小师叔，那你自己就去探路，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外面危险的很。”
“你威胁我？”
“我哪敢威胁裴大少爷？毕竟你实力很强，伪化神期，我再敢多说一个字你就要动手了对不对？”陆子言注意到裴青的眼睛越来越红，说着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他和裴青向来不对付，彼此言语挑衅很正常，怎么今日裴青的眼睛这般不对劲。
“找死。”裴青双眸血红，脖颈上一道乌黑的蟒蛇纹路，直接拔出了身后的雪剑，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不好。”站在队伍边的展笑见状当机立断，拉着自家哥哥就往结界外冲。
展容被他弄的一脸懵逼，骂道：“展笑你特么干嘛？外面那么危险就我两出结界那不等于找死？”
“哥，那裴青不对劲，好像被妖兽寄生了，所以才如此易怒。”展容话音刚落，身后就升腾起了一道巨大的雪浪。
轰！
冲天剑气在结界内掀起了浪涛，剑光凝聚的雪花落在河岸边的结界上，在小木屋里也能清晰的感知到剧烈的震颤。
苏小酒脚下一个踉跄，被美人鱼公主一把拉到了怀里。
灵力波动传来，被蒙住了双眸才让苏小酒答应“清理”他身上果汁的寂欢轻轻皱了下眉。
他将苏小酒扶稳，抬手去摘眼睛上的布条，“我去看看。”
“等等。”
回过神来的苏小酒连忙拉住了寂欢的手腕，柔声道：“剑君，我还没有把果汁弄干净。”
她先前从剑修那儿知道每日固定的出发时间都是辰时，为了故意拖延时间，才提出自己会害羞，希望能在清理果汁的时候蒙住他的眼睛。
苏小酒一开始没想到寂欢会答应，只是抱着尝试一下的态度。
但美人鱼公主总是会同意她提出的种种要求，这一次也不例外。
现在外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或许是她的拖延起了效果，若是能再拖一会儿，也许都不需要她多说什么，这次祈渊秘境就去不成了。
“……你不希望我出去？”寂欢皱了皱眉。
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她的状态不对劲，只是没有拆穿。
苏小酒咬了咬唇，干脆不再掩饰，上前一步，抓住了寂欢的前襟，“剑君，我早上听到那孙灵和陆子言说，血池那边很危险。”
苏小酒嗅到了寂欢身上清冽的味道，混杂着一丝灵果的甜腻气息，催的人鼻尖酸酸的，“他们还说不打算告诉你，我害怕你被他们利用，怕你会遇到危险，会疼……剑君，你能不能就只陪着我，不要到深处去了？”
听到她不像说谎的语气，寂欢抿了抿唇，收回了一直萦绕在苏小酒周围的神识。
他也不知道为何，听到她这样关切的请求，竟是连一丝怀疑的念头都升不起来，明知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像苏小酒这样的只能被他碰到被他看见的人类，明知她很可能是被他幻想出来的理想伴侣。
从来将生存和剑道放在第一位的天佑剑君，在这一刻却好像丢了魂，哪怕前方是深渊，却也心甘情愿的想要往里跳。
寂欢轻轻闭上了眼睛，在一片黑暗中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理智像风中的残烛，摇曳着燃烧殆尽。
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欺身将苏小酒压在了木门上。
他一手抬起了她纤细的腿弯，另一手顺着她柔软细腻的脖颈，撩开了那身宽大的剑袍。
衣衫落下的声音被放大了数倍，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在轻轻的颤抖。
手指不受控制的在苏小酒的唇上轻轻碾压，寂欢墨发散落在身后，隔着一层白色的布条，幻想着她如今狼狈的样子，连呼吸都变得灼热。
苏小酒紧紧抓着寂欢的衣服，同他贴的很近，浑身的重量都压在那只踮起的脚尖上，没一会儿就酸的四肢轻颤。
“剑君。”她轻轻唤了声，等着美人鱼公主亲吻她，但左等右等，那个将她霸道的圈在怀里，还做出了这么暧昧姿势的‘清冷剑君’，却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苏小酒：“……”
她看着他通红的耳尖和越来越凌乱的呼吸，酸的不行的脚尖用力踮起，凑上前主动亲了一口他俊美的脸颊。
感觉紧贴着她的身体一下变得僵硬，苏小酒的脸也红了。
她原以为度过了那样昼夜难分的十天，她应该已经对寂欢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力，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不过，现在的美人鱼公主血脉还没觉醒，那什么东西，应该就只有一个吧。
脑海里划过这个糟糕的念头，苏小酒的脸更红了，她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身体，不想这么近距离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本就处于煎熬边缘的寂欢，被她这么一蹭，本就僵硬的身体顿时更僵硬了。
他形状好看的唇红的怕，指节克制到发白，附身向下，在快要亲吻到苏小酒嘴唇的时候，整个小木屋再次传来了剧烈的震颤，比先前更猛烈。
寂欢不悦的揉了下苏小酒的耳垂，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身上那件剑袍脱了下来，把她整个罩了起来。
扯下眼睛上的布条，寂欢抱着苏小酒，将人艰难的放在了床上。
“把衣服穿好。 ”
他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随意套上了一件新的剑袍，转身就朝外走。
苏小酒这才注意到，在先前她亲吻美人鱼公主脸颊的片刻功夫，小木屋又震了好几次，许多物品的位置都发生了变化。
她连揉了揉因为先前那个磨人的高抬腿姿势而变得酸痛的脚尖，迅速整理好了衣服，跟了上去。
“砰！”
刚推开门，一个血糊糊的人形生物就被扔到了距离木门半米远的石头上，吓了苏小酒一跳。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本还算平整的地面和河岸，被数道剑气打出了深深的沟壑，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修士的尸体。
而方才还因为她的一个亲吻红透了脸的美人鱼公主，此刻正站在两队人马中央，长剑出鞘，衣不染尘，面如霜雪。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这么快速的整理好衣着的。
“小师叔，快杀了裴青这个叛徒，他打死了我们天剑门的两个弟子！”见寂欢出来了，陆子言也顾不上追问他为何今早迟到，只是面色狰狞的咆哮。
“天佑剑君，是你们天剑门的人先动的手。”裴青眉眼之间满是忌惮，他浑身都是血，身后护着七八个受伤的修士，“我们雪剑宗和血傀门死了六个修士，你们天剑门的人下手真够狠的啊。”
苏小酒看见孙灵胳膊上也挂了彩，有点诧异——
刚刚那么点功夫，这些人怎么突然开始打生打死了？
正想着，苏小酒注意到寂欢左手边那个领头弟子脖颈上的蟒蛇痕迹，她皱了皱眉，小心绕开了木屋前的那具尸体，不动声色的朝裴青靠近。
寂欢则是扫了眼天剑门的几个弟子，冷声问：“为何如此？”
“小师叔，是他们先挑衅，想要我们天剑门弟子的命。”天剑宗一个受伤的弟子先喊了出来。
“艹，你们真颠倒黑白还真是他娘的一把子好手。”
裴青骂了句，他满身是伤，双眸血红，理智却尚在，他也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儿讨不到什么便宜，干脆道，“天佑剑君，我们雪剑宗要退出这次祈渊秘境之行，至于今日之事，等回到宗门，长老们自有决断。”
“我们斧血宗也要退出。”
“飘雨剑宗也如此。”
寂欢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陆子言就叫了起来，“小师叔，不能让他们退出，我们在秘境内斗不合规矩，若是被长老和掌门知道了定会被责罚，不如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你真无耻。”裴青骂了句，一咬牙，掌心浮现出了一枚黑色的玉符，作势就要捏碎。
苏小酒一看那玉符就变了脸色。
七品攻击灵符，一旦在这么近的距离炸开，以美人鱼公主现在的实力，一定会伤的很重。
几乎没有犹豫，苏小酒上前扑去，从裴青手中去抢那没玉符。
裴青本就受伤严重，毫无防备之下，玉符被苏小酒轻松抢走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对朝这边望来的寂欢露出一个笑来，就觉得身侧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孙灵！”裴青低吼一声，不可思议的望了眼心口那一个血洞。
方才他分神之际，孙灵竟然直接炸裂了本命灵剑，无数碎片像一柄柄利剑，直接穿透了他的整个身体，也连带着掀飞了苏小酒。
巨大的剑鸣声在耳侧响起，苏小酒将灵符紧紧压在身下，被狂暴的气浪卷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剧痛从胸腹和手脚传来，她眼前一片血红，身体仿佛在一点点消融。
她听着耳畔湍急的溪流声，想着还是少年的美人鱼公主不会被炸伤，非常后悔方才在小木屋里没有再多拖延一会儿。
又或者，她哪怕是亲到了他的唇角那也是好的啊。
先前她怎么想的，怎么就只亲了亲脸颊呢？
万一这一次她的意识体真的挂了，回到了现实，就只有七天和寂欢相处的时间了。
唇角溢出了血沫，又很快被河水稀释，苏小酒半睁着眼，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
……
再次恢复一丝意识的时候，苏小酒只觉得浑身都在疼。
她努力睁开了眼睛，却只能看见血糊糊的一片。
“你的眼睛受伤了。”一道嘶哑到可怕的声音落在耳边，苏小酒动了动手脚，感觉自己的四肢还在，又感知了一番灵力，发现自己的灵力还没有回来，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还好，意识体还没有挂，她还能有一些时间陪在他身边。
苏小酒身下垫着柔软的草席，抬手抓住了寂欢的衣服，声音沙哑细弱：“剑君，我的眼睛好疼。”
她一点点蜷起了手指，“我这么疼，都是为了剑君，剑君能不能满足我的一个愿望？”
苏小酒说完，只觉得脸颊边就落下了一滴滴温热的水珠，滑落到唇边，又咸又苦。
她也觉得有点苦，但还是尽可能高兴的问，“剑君，我想让你亲亲我，好不好？”
“……好。”
唇上轻轻落下了一道微凉的触感，苏小酒听到美人鱼公主用一道比先前嘶哑的声音说，“……叫我寂欢。寂灭的寂，欢喜的欢。”
苏小酒轻念这两个字，第一次觉得这个名字并不好。
好似从一开始，就不能得到任何一丝的欢喜，哪怕有，也会迅速黯淡寂灭，像即将燃尽的星火。
“寂欢，很好听，我喜欢剑君的名字。”
夜空清朗，满是血色的石块丛中跳跃着一缕缕火光，皎皎冷月落下余晖，照亮断剑上锋利的冷刃，也照亮了寂欢一头染血的银发。
他眼尾两片血鳞，抬手擦去了苏小酒额上因为疼痛而浮起的汗珠，将从陆子言等人身上抢来的丹药揉碎，含在口中，覆上了她的唇。
苏小酒顺从的张开了嘴，在苦涩和血腥味后，感觉丹药化成了暖流，很快减轻了身上的痛感，连眼睛上的伤口都有愈合的迹象。
一连被喂了十几颗丹药，苏小酒也没那么疼了，她模模糊糊能看到一点东西，拉了拉寂欢的衣袖，“寂欢，我掉到河里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受伤？”
以美人鱼公主如今的财力，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多丹药。
寂欢哑声道：“以后，我只需要陪着你了。”
那些人，在他血脉觉醒时，已经化成了一地的血雨。
他将最后一枚丹药喂给她，轻声问：“小酒，你会永远陪着我么？”
苏小酒心口一痛，即便明知这在现实中已经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了，可她还是道，“我会，我会陪你一辈子，如果有来生，下辈子也给你。”
寂欢定定望着苏小酒苍白的脸，心间涌动着汹涌的爱意，可眼底却满是悲伤。
从她醒来，他听见她的声音，却总有一种强烈的、会失去她的预感。
稍一想起，就如同附着在灵魂里挥之不去的烈火，灼的五脏六腑都在痛。
两辈子，太短了。
他像是被那股巨大的悲伤覆盖，眼底蓄满了泪，近乎疯狂：“我不管什么这辈子下辈子，也不管你当初是为了什么接近我，如今既然跟了我，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
“若是你想离开，我便炼制一座密室，将你囚于其中，日夜折磨，标记一千次才能休息一刻。”
苏小酒：“……”
她心底的酸涩和触动迅速消散，开始真切的怀疑那条龙的意识是不是已经逐渐苏醒了。
不然以先前小剑君那直白又可爱的性格，是绝对说不出标记一千次才给休息一刻钟这种鬼话的。
作者有话说：
正文预计还有五万字左右就能完结啦，因为快结局了比较难写所以暂时都是隔日晚九点更，每次更新的字数会比较多，完结以后应该还会有十章左右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