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条人鱼
◎苏醒◎
空旷的大殿里, 雪红缨小心的给出了让苏小酒静养就好的建议。
她手掌停在距离苏小酒脸颊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瓷白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柔软的脸颊因为被标记的融合反应绯红一片, 忍不住多欣赏了两眼。
她成了雪城合欢宗的长老十数年, 见过的美人很多，但像苏小酒这样明明在合欢宗里呆了许多年却没有被染上污色的佳人还是很罕见的。
“我师尊好看么？”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炸的雪红缨吓了一跳。
如寒芒在背的阴沉视线彻底把她拍醒，雪红缨连忙将手从苏小酒颊边移开, 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冷暗的视线淡了几分，雪红缨很想对占有欲这么变态的偏偏又什么都不懂的某条人鱼翻个大白眼, 可奈何她一没这个胆子二没这个实力。
最终, 本着大家都是合欢宗同僚和苏小酒先前赠她丹药的友好行为，雪红缨还是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本小金册放在了桌子上。
她佯装不知道苏小酒是被谁临时标记了，隐晦的避开了一些关键的问题，开口道：“这里面有一些改进的临时标记方法, 还有如何形成标记结的详细介绍，等你师尊醒了, 记得给她看。”
寂欢闻言微眯起眼, 苍白的唇角掀起冷冷的弧度：“你看出来了？”
殿内顷刻间变得阴寒，雪红缨浑身汗毛倒立, 她余光瞥见黄柳眼底的一丝怜悯，再一回过神来，丹田内已经多出了数道森森的鬼气。
……
“红缨长老, 师妹她到底如何了？”
见刚从殿内走出来的雪红缨脸色难看, 似有惧意, 一直等着她开口的蓝山月有些着急, 又问了一句：“红缨长老？”
肩膀被轻轻推了一下, 雪红缨这才回过了神，勉强笑了一下：“苏宗主刚突破没多久，好像是体质觉醒才陷入了昏迷，没什么大碍。”
“是吗？”一边的谢刃抿了抿唇，俊朗的眉宇之间写满了不信。
先天仙灵草体质从未有过什么体质觉醒的说法，师妹突然陷入昏迷，不太可能是这一原因。
谢刃道：“我想进去看看师妹的情况，究竟是体质觉醒还是如何，总归要看过才能放心。”
“不可。”雪红缨连忙否定，见众人朝她看来，连忙编了一个蹩脚的理由：“女修体质觉醒时男子不宜入内。”
“既如此，那寂欢是不是也应该从主峰搬出来？”谢刃挑了挑眉。
“是啊，还有师父殿内那几个新来的杂役，是不是也应该撤出来？”
一边的彭叶趁机道，“或者，让多几个弟子进入伺候？”
“只让寂欢师弟一人伺候师父未免有些不太合适，师弟的伤势应当还没好全吧，他自己都需要人照料，又怎么能照顾好师父？”
陆陆续续有仙灵峰的记名弟子开口，“师弟以前未曾学过合欢之术，还是让我们服侍好一些。”
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的丹鱼额头突突直跳：“……”你们还真是不怕死。
他正欲疏散仙灵峰上众人，主殿大门却被“吱呀”一声打开。
一道清冽的嗓音响起，寂欢定定站在了门边。
他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袍，长长的黑发垂落到腰间，双眸在雪光映衬下显得十分温润无害，“劳各位师兄费心了，我自会照顾好师尊。”
谢刃挑了挑眉，第一次与师妹养的这条病弱人鱼对上了视线，见他对自己的目光毫不避讳，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声。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寂欢却是先开口了，依旧是一副病弱淡然的口吻，眼底带着笑意，“师叔有何指教？”
只是那笑意是假，挑衅是真。
谢刃瞥了他一眼，“你若是为了你师尊的声名考虑，此刻就应当立刻搬走。”
“师叔说的是。”寂欢微微颔首，对一边的小厮吩咐道：“沉三，劳烦将我的东西从偏殿收拾出来吧。”
他如此配合与听话，倒让谢刃有些惊诧，他正欲开口，就见寂欢狭长的眼淡淡扫了他一眼，薄唇轻勾，轻笑了一声：“搬到师尊寝殿里。”
“你！”谢刃额上青筋直跳，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一边温寒止见师弟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有心想说两句，却见寂欢手中拿出了一枚七品的防御灵符，顿时哑口无言。
这么强的灵符，不用想都知道是师妹给他的。
不过既然师妹无碍，他们也没理由继续留在这儿了，温寒止无奈的想，这简直就像是一场荒诞的聚会。
众人歇了心思，陆续离去，沉三走到了门前，恭敬道：“君上，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嗯。”寂欢从漫天的云海中收回了视线，有些期待的捏了下指尖。
——雪红缨留下的那本册子中的方法，他很想试一试。
暴雪落下，仙灵峰上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可万里之外的人境苏家，却被一则连夜送来的消息搅的风起云涌。
宽阔的大堂之中，一个面容严肃的男子端坐在高位之上，他气息强大，身着一袭浅金色蟒袍，眉心交织着一团淡金色的火焰，挺拔如松，面容俊朗。
在他两侧两端，摆放着五张圆荷叶一般的玉质蒲席，上面坐着十个修为都在化神期以上的强者。
“燕池魔王求娶小酒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苏玄沉声道：“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家主，此事有关九小姐，不知她外祖那边……”一个苍老的女声率先出声。
“无碍。”苏玄皱了皱眉，“小酒向来不讨陈家那位欢心，现在燕池魔王发了话，那位不太可能会插手。”
坐在左边第一个蒲席上的一位美丽妇人开口道：“家主，当真要这么草率的决定九小姐的婚事吗？我听闻她昨日已迈入了灵婴期，在我苏家年轻一辈中，也算的上是天赋顶尖了。”
“哼，合欢一道的天赋，有什么好可惜的。”苏家大长老闻言冷笑了一声，“五长老，我们苏家兴盛靠的是家主，可不是什么合欢宗的妖女！如今燕池魔王愿意付出大代价迎娶苏小酒为平妻，已经是抬举她了，燕池魔王何等身份，她什么身份？”
五长老苏峤听的美眸直皱：“大长老这话有失偏颇，谁不知燕池魔王喜好折磨女子，若真将九小姐嫁给了他，说不准很快就会丢了性命，岂不是太可惜？”
大长老冷笑：“苏家庶出的女儿多了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行了。”苏玄叹了一声，抬手摆了摆，“别吵了，小酒嫁与不嫁，已经不是我们苏家能决定了，燕池魔王的聘礼都送来了，难道我们苏家还能反抗吗？”
苏玄揉了揉额头，摘下了一枚储物戒丢了出去，“不过五长老说的也对，小酒毕竟是我的血脉，就算不是嫡女，也不能如此草率……好在燕池魔王给了我们五天时间，这样，大长老你带着我的亲笔书信赶往春城，亲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小酒。”
“这戒指里还有不少灵石，这两日若是小酒有什么想要的，都给她买，但五日之期到时，务必要把人带回来，我们苏家也养了她那么多年，她是时候该报恩了。”
“家主英明。”大长老接过储物戒，望向脸色难看的五长老，咧了咧嘴，笑的满脸皱纹：“怎么？五长老还有意见？对对对，我差点忘了你和九小姐的母亲曾是好友，但也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苏家的长老，一切要以苏家为重，若是任性行事，小心你体内的子蛊！”
五长老攥紧了酥手，见坐在主位上的苏玄竟然真的要将苏小酒嫁给魔王，也是心寒不已。
她早知道自己这个表哥冷血无情，当年就劝好友不要嫁他，结果她偏要嫁，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被他一团污糟的后院折腾到了泥里，生下苏小酒后没多久就病逝了。
原先她瞧着苏小酒那跋扈的样子与苏玄一样，也懒得管她，只是这几个月，眼见着好友的孩子总算有个改好的迹象，她也上了一些心，谁知却等来了这么大一个噩耗。
说是嫁给燕池魔王为平妻，可每年送入燕池魔王领地的女子数不胜数，能活下来的又有几个？苏小酒这要真的嫁过去了，怕是没多久就会丧命。
苏峤心底不忿，却也无可奈何，她定了定神，还是道：“家主，大长老毕竟不懂女儿家的心思，不如让我也去春城劝说小酒，可行？”
苏玄站起身，不慎在意的摆了摆手：“善。”
晾他这个表妹也不敢做什么手脚，苏家的每一任长老体内都有完全忠诚于家主的子蛊，若有背叛，顷刻间就会没命，苏峤既然那么想为苏小酒做点什么，他也懒得计较。
用一个没怎么管过的庶女的婚姻，换他迈入碎日期的修炼资源，简直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
万界战场，长生月秘境之中。
熟悉的王座上，浮现了三道身影。
“苏家答应了。”燕池摸了下头顶的犄角，手指敲了敲桌面，“不愧是无情无义的人修，亲生女儿随手就能送出去。”
“这么卑鄙的招数也就只有你们魔族能想出来了。”祭月笑了一声，语气说不出是厌恶还是欣赏。
这两日血案频发，他们联手也没能调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保护苏小酒，界域之主们也不知为何全都在闭关，其他小族的王既不愿得罪他们，也不愿意去管混乱十八域的事，干脆拧成了一股绳，两不相帮。
无人可用之下，三人只能亲自制定了计划——
先用亲人逼迫苏小酒，若是失败了，就用苏玄的血将苏小酒置换到魔煞海，三人围杀，不信要不了她的命。
“为防变故，当日我们三人最好一同出手。”祭月妖王洒下一瓶美酒，“你我三人联手，哪怕遇到界域之主都能逃得性命，不信杀不了一个苏小酒。”
燕池懒洋洋的往后靠了靠，手中把玩着一块极品灵髓，叹了一声，“可惜了这么一个美人。”
如果苏小酒不是必须要死，他还挺喜欢她的长相的，真的收入后宫也未尝不可。
……
浑身都烫的惊人的苏小酒并不知道她那个便宜父亲为了一些资源就把她给卖了。
她只觉得意识如同在深海之中沉浮，时不时还会感觉有些窒息，她挣扎了许久，才终于在又一次呼吸被夺走之时努力睁开了眼睛。
明亮的光线从窗外照入，刺的苏小酒眼尾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她半眯着眼睛，感觉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身下，腿弯处清晰的传来鳞片滑过的触感，却比不过唇上炙热的触感。
温热苦涩的药液被不属于她的舌尖卷起灌入口中，苏小酒呛着咽下，鼻尖满是沉重凌乱的吐息。
她用力抬起不知为何软绵无力的手掌，向前推了一把，却只摸到了一片体温异常、弧线完美的肌肉。
掌心下的触感大幅度的瑟缩，发麻的唇终于被放过，一声低哑的喘息过后，苏小酒身上一轻，听到了寂欢低哑的声音，“师尊，你醒了。”
苏小酒原先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她双瞳聚焦，发现寂欢正坐在她床上，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他的尾巴结结实实的缠住了她腿弯，浑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长衫，大片漂亮的线条暴露在空气之中。
见她醒了，银色的双眸害羞的望向她，“……方才，只是在喂药。”
记忆瞬间回笼，苏小酒下意识用灵力环顾了一圈体内——
她浑身并无任何异样，除了气运又浓郁了一些外，一切都与之前一般无二，就连衣服都没有任何解开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