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有感而发
每到月底，财务部总是最忙的，要对账，催款，盘点等等，忙不完的事情，又碰上五一，所以都要赶着在节前开发票，去收款结账。因为忙，所以，午餐时间只能匆匆吃个外卖，最多吃完有个打个嗝休息下的时间。
突然，肖芷怡这边发出一个惊叹声，“哇，真是太惨了！这真是生得出没人养啊，既然不想养又何必生出来呢？”
她这个大惊小怪的声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包括窦倪宛。
“是什么事啊？肖芷怡！”罗静第一个问道。
“我刚刷手机，看到一个新闻，太惨了，一个才10岁的男孩自己上吊自杀了，真是作孽啊！”
“什么什么？是真的吗？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罗静和姚冬梅都跑到肖芷怡身边去看。窦倪宛听到什么10岁男孩，心里一下震动，也走过去看。
“喏，你们看，就是这新闻，这男孩爸爸没了，妈妈走了，好像家里就一个远房叔叔平时照顾点，这不知怎么的就想不开自杀了。真惨！”
“哎呀，真的是惨，才10岁啊，估计真的是很绝望了才走这一步的吧？”罗静在边上看着，也是长吁短叹，看完，和姚冬梅回了自己座位。
窦倪宛看了这新闻，心里却不知怎么的觉得越来越冷。
“所以，我想想自己是对的，不急着生孩子是对的，不然急急忙忙随随便便的生出来，又养不好照顾不好，不就对孩子不公平吗？就像这种新闻，生出来个孩子，就跟放个屁一样，放完了就不管，这像是人做的事吗？太没有责任了！”肖芷怡还在看这个新闻。
“是啊，真的是，这样小的一个孩子，能做出这一步，应该是看不到一点希望，孤独到极点才会的吧！”姚冬梅也在感叹着，“看来，以后对我们家孩子也要多关心一点了，是吧？罗姐！”
窦倪宛听着她们在说话，沉默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却越来越酸，10岁的男孩，没有父母，在绝望和孤独中走上绝路，忽然，她就掉下眼泪来。
“咦，窦倪宛，你是在掉眼泪吗？”肖芷怡无意中抬头看见窦倪宛在擦眼泪。
“哦，我是觉得这个小男孩太可怜了！”
“是啊，是可怜的。”罗静说道。
“窦倪宛，你这个仙女的心肠真太软了。我们也是觉得可怜，但要为这个哭倒还真不至于！”肖芷怡放下手机，开始准备做事，月底，她的事情也够忙的，现金银行的两个日记账要核对，各种收付款、报销的单据需要整理。
窦倪宛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杨丽进来了。
她赶紧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一个下午，似乎心情都被这个事情影响了，稍微不忙的时候，她总会想起这个事情。下班的路上，她也有点闷闷的。在地铁里的时候，她也在手机里搜索这个新闻，认认真真地看这个新闻，看完，眼睛控制不住的发酸，她这样不只是因为她心软，因为，她想起自己的弟弟，前几天和弟弟谈话，弟弟在她面前红了眼睛。然后，那晚，赵宇说弟弟渴望父母的关爱，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只要有她多关心照顾弟弟，即便父亲和继母陪伴他不多，应该也不会有事。现在她却怀疑她这个想法是错的，也许对弟弟来说是不够的，只是他懂事，隐藏在心里也不会吐露出来。所以，弟弟是不是有时候也会觉得孤独，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不会有绝望的思绪呢？这会不会成为他的心理隐患？即便不至于像新闻中的男孩那样，但长大后会不会成为一个心理问题，影响他的人生？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的心里真的非常惶恐，也觉得很心疼。以至于一进家门，她就拉住弟弟坐到沙发上。
“潇潇，姐姐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姐姐，你要问什么？”窦倪潇被她的神色吓住了。
“在老家，爸爸经常不在家，你又几乎见不到妈妈，因为这，你有没有觉得孤独过？”
“有啊！”
“你想到这些时，你有过绝望的情绪吗？”
听到这个问题，窦倪潇倒是很认真地想了下，“如果没有姐姐在身边，我可能会吧！”
窦倪宛一下抱住他，哭出来，“那你觉得姐姐给你的关爱够吗？”
“姐姐，你为什么哭？你今天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你先回答姐姐的问题！”
“老实说的话，我有时候会觉得有姐姐照顾我就够了，有时候又会觉得不够！”
“你觉得光有姐姐还是不够是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
“你还要姐姐怎么做呢？姐姐觉得已经尽了全力，把所有的关心和爱都给你了。”
窦倪潇把茶几上的面巾纸递给姐姐，“姐姐，你这样问，是希望我过得开心是吧？”
“是啊，我就希望你能健康开心的长大。”窦倪宛拿张面巾纸擦着脸。
“那你为什么不让赵宇哥哥来呢？我已经跟你说了，我和赵宇哥哥相处很开心，姐姐毕竟是女人，我是男孩子，我也需要和爸爸啊或是哥哥啊相处的！”
这话让窦倪宛发愣，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这是两码事！”
“怎么是两码事？你刚还说希望我开心，现在却又把能让我开心的哥哥挡在外面，那你说半天还不是说个空吗？你这不是假惺惺吗？”
窦倪宛被他的话激得有点急，却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反驳他，“你没良心，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说我假惺惺？”
“姐姐，是你自己问我的，是你想要我过得更开心的，我说希望见到赵宇哥哥，这有什么错？在这魔都，我就只认识他，我就不懂，赵宇哥哥怎么了，我就只和他做普通朋友，又不跟他的家庭扯上关系，姐姐就没必要顾虑那么多，是吧？”
窦倪宛沉默着，肚子里忽然一阵咕噜噜，“哎呀，我忘了买菜！”她想起来，地铁出来时脑子里有点乱糟糟，竟然忘了去菜场。
“我去附近的那个小超市买点吧！”窦倪潇提议道。
“不要了，有点晚了，要不我就煮点面吧，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
“也好！”窦倪潇嗯了声后就去做作业，他的心里有点郁闷，姐姐还是回避他的要求，那刚才又何必来问他，这不自相矛盾嘛，不问他还好点，这问了又不能答应他的请求，反而让他的心里真的有点郁闷。
窦倪宛动作很快，煮了个三鲜肉丝面。煮完面，还是让弟弟给杜姐拿点过去，随后，两个人坐下来开始吃。到快吃完了，她突然发觉，从刚才谈完之后，弟弟就没说过话，她看看他的脸，脸上没有点轻松的表情。
“你是因为我没有答应你的要求不开心了是吗？”
“是的，姐姐！”窦倪潇回答得很干脆。
窦倪宛不想和弟弟继续这个话题。两个人都沉默，谁也没再开口说话。很快，两个人吃完面条，窦倪潇默默地收拾碗筷后进了厨房。窦倪宛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终究要妥协。
窦倪宛走到弟弟身旁，“好吧，潇潇，你可以让哥哥来，但是，不可以经常去打扰人家，毕竟他有事情，很忙的。”
“真的？”窦倪潇停下手里的事情，满脸是笑的转身看向姐姐，“姐姐，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窦倪宛又叹口气，出了厨房。忽然一下子间，心里涌上一股颓败的情绪，现在明白，照顾一个孩子毕竟不是那么容易的，哪怕这个孩子再懂事。
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拿起手机，点开之后又看到那个新闻的页面。一下子间，忽然有了点人生艰难的感觉。
“姐姐，你怎么了？”窦倪潇悄悄走进来。
“没什么！”
“我怎么看你还是不开心呢？你今天下班回来就神色不对！”
“今天姐姐看了个新闻，很不好的新闻，心情就有点不好受，你放心，我很快就能调整的。”
“哦，那我继续去背课文。”
窦倪潇背着课文的时候，忽然给赵宇发信息。
哥哥，你吃过晚饭了吗？你在忙吗？
我吃过了，我不是很忙，有事吗？潇潇。赵宇的信息很快回过来。
要是哥哥不忙的话，能不能帮我来劝劝我姐姐，她今天晚上心情不好。
可以啊，那我现在过来。
窦倪潇看到赵宇的信息，得意得自己用自己的两只手击下掌。
他故意等了一会儿，揣摩着哥哥差不多该到的时候才去告诉姐姐。
“姐姐，我让哥哥过来陪你聊聊天，开导开导你！他很快到了。”窦倪潇很小心的轻声说道。
“什么？你让他来开导我？你开玩笑吗？我有什么需要开导的？”窦倪宛吃惊地看着弟弟，有点不相信。
“你又哭又心情不好的，还不需要开导？我小孩子，和你有代沟，还是让哥哥陪你聊下天，这样肯定有用！”
窦倪宛是想生气的，但想到刚才的谈话，也想到自己刚刚答应他的请求，于是，她真的不敢生气，连忙从房间出来，进了卫生间，匆匆洗下脸，理下头发。不管怎样，礼貌还是需要的，她也不想自己哭过的脸去面对外人。
“姐姐，哥哥应该快到了，我到楼下去接他。”
“这么晚了，你还下去干什么？”
窦倪宛想喊住弟弟，可他早换鞋开门出去。她只得叹口气，有点郁闷，她知道他下楼的目的。她是真没想到，懂事的孩子也会有不听话的时候，和她意见相左的时候，尤其是碰到这个哥哥之后。
她坐在阳台的吊椅里，用力晃悠着，努力平静心情。
“姐姐，我们回来了！”
过了有一刻钟吧，她听到门口传来弟弟的声音，连忙站起来走过去。跟在弟弟后面进来的是赵宇，他看着她的脸，看了有几秒钟。
“赵宇哥，不好意思，我弟弟这么晚还来打扰你！”她礼貌的和赵宇打招呼。
“没关系的，我在家里也正无聊，就当出来逛逛好了！”他淡淡地笑笑。
窦倪宛转向自己的弟弟，“窦倪潇，你现在应该心满意足了吧？你看看时间。”
“我知道我知道，姐姐，我现在就去洗澡刷牙，你不用管我，你和哥哥去聊聊天吧！”窦倪潇现在非常的乖巧，主动地走进卫生间，准备洗澡。
窦倪宛瞪他一下，心里还是无奈的。她看向赵宇，“我弟弟有时候还是皮一点，毕竟还是小孩子，赵宇哥，你不要听信他的话，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
“你没事我们也可以聊啊，既然我都来了，难道你坐都不想让我坐一下吗？”赵宇轻声说着，自己往阳台走过去，一下坐在那个椅子上，看样子就是不想马上走的意思。
窦倪宛只好在饮水机里接杯水，拿过去放在小桌子上，自己也重新在吊椅上坐下来，不过，她没说话，沉默着。
“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你的眼睛像是哭过的，是有什么事吗？”他开口问道。
“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白天上班时看了个新闻，有点伤感。”她在掩饰。
“是吗？我感觉你不像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怎么看个新闻就哭了？你有什么郁闷的，想不通的，你就和我说吧，我来都已经来了，是吧？”
窦倪宛考虑了下，还是开口说道：“那个新闻很惨，一个才十岁的男孩，父亲死了，母亲走了，后来这个男孩自杀了。我在想这个男孩肯定是因为绝望和孤独才走上这一步的吧。于是我想到我弟弟，我爸爸也没有很多时间陪他，他妈妈更是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我之前一直觉得有我照顾他就够了，现在我发现是不够的，不是我没有尽心，是我明白弟弟不止需要姐弟间的爱，还需要父母的关爱，我就担心没有得到父母足够爱的弟弟，以后长大心里会不会留下阴影或者是心理隐患。”
赵宇看着她的脸，“你不要担心，就我的接触，我感觉你弟弟心理很健康的，不过，我也有点好奇，你父母为什么会放心让你们姐弟俩在这边独自生活？他们是必须要靠很忙的工作来赚钱养家吗？所以顾不上你们？”
“不是这样的。没有这样复杂也没有这样简单。”窦倪宛叹口气。
“那你就和我说说呗，反正已经说开了，我也可以给你分析下潇潇的心理。”
窦倪宛沉默了下，“我6岁的时候我母亲因为车祸没有了，我上初中的时候，我爸爸再婚后才有了我弟弟，但我继母每天只是打麻将，很少管我弟弟，我爸爸他也经常跑在外面忙他的事情，大多数时候，都是我们姐弟俩个相处在一起，虽然，我们从来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但是，总是缺少点什么的，以前我也不去纠结这个问题，今天就是看了这新闻，就想的有点多。”
她的声音是很低沉的。
“原来是这样”赵宇看着她，足足看了有一分钟。“我在想，你弟弟是缺少关爱，难道你就不缺少关爱吗？也许你比你弟弟更缺少，因为你弟弟有你的爱，可是你呢？你既没有母爱，也没有足够的父爱，只是因为你懂事，你都藏在心底罢了，是不是？”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想更多，所以，当他看到她听见这句话猛地低下头，用手捂住脸的时候，才意识到戳中她的软肋了。他看到她的肩膀在抖动，却没有哭泣的声音，显然是在努力克制着。
他站起来，去客厅的茶几上拿了纸过来。
“我把纸拿过来了！”他把纸递给她。
她听到这句话，抬起头，伸手抽了几张纸，很快擦下眼睛。
“我今天真是有点疯了，这么容易感伤，不过我觉得我弟弟更好笑，还说让你来开导我的。”她努力克制着不再掉眼泪。
“是啊，我是来开导你的啊，我想说的是，你放心好了，你弟弟不会有心理问题，你会说我就见了你们几次，怎么能看出来，其实，有些人可能接触一辈子都不会了解她内心，可是，有些人却是接触几次就能知道全部，我想你和你弟弟就是这样的，你们让我有这样的感觉，我这个年纪接触过的人也够多的，我想我可以做出这个判断。你真的可以放心，你弟弟不会有问题，因为他有一个心理健康又强大的姐姐，在这个姐姐的影响下，他不可能出问题的。”
阳台顶上装了盏灯，那灯光不是白色的，是带点红色的光芒，也不是很强烈，有一种柔和的味道，赵宇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很柔和的。
所以，柔和的光芒，柔和的话语，组成一个柔和的氛围，在这样的氛围下，窦倪宛的心情倒真的渐渐平复下来，感觉比刚才好很多。
“谢谢你，赵宇哥，说这么多来安慰我，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嗯，那我就觉得很满足，觉得今天来还是有用的。”
“当然有用，至少比我自己靠自己一个人独自疗伤来的快。所以真的要谢谢你，赵宇哥。”
“如果你真的要感谢你，就麻烦你以后真的别喊我哥哥了！”
“为什么不能喊？你上次自己不还说，让我们把你当大哥哥吗？”
“我的意思，你可以在心里把我当哥哥，但是不要在嘴上喊出来。”
“你真的这么不喜欢？”
“嗯，我真的觉得这样喊我好土气，你要明白，男人也是会虚荣的。”
窦倪宛看得到他的脸上有种固执的表情，她不由得笑了，他看见她的笑，也不由得笑了。
“好吧，我知道了。”她冲他点点头。
“对了，五一节你们回家吗？”
“不回家，假期时间太短，路上来回都不够。”
“那你们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我们公司五一这天组织去佘山一日游，另外两天就和我弟弟在家。”
“那要不2号那天我带你们去动物园逛一逛？”
窦倪宛心里思考着，摇摇头，“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想太打扰你的时间！”
“为什么你总是觉得会打扰我的时间？”
“因为你说过你很忙啊？”
“正因为忙就更需要去消遣啊，不然一个人不就像个机器人，活着都没有一点乐趣了。”
“你就没有别的乐趣了吗？不，我是说你没有别的人可找吗？比如和你家人，和你的朋友去消遣？”
“你们姐弟俩不就是我的朋友？我现在真的觉得你是故意的在排斥我，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窦倪宛想了下，“我怕我弟弟会依赖上你。”
他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似乎在考虑怎么回答，“我觉得你弟弟厉害的地方就是控制力非常好，你是他姐姐，你应该更了解，我看你让他几点睡觉，他基本都能做到，所以，你不用担心的吧？”
窦倪宛想说什么时却一阵困意来袭，她忍不住打个哈欠。赵宇看到她打哈欠，笑了下，“你已经困了吗？现在也不是很晚啊？”他看下时间，也才十点多。
“我们最近工作很忙，然后明天还要早起上班，真的很困了。”窦倪宛的话像是在下逐客令。
果然，赵宇接收到她话里的意思，他脸上露出点无奈的失望，“好吧，那我告辞，你早点休息吧！”
窦倪宛心里顿时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