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冉蘅住在朔方这，琅山的消息倒是灵通许多，再两日便是青丘武试了。
冉蘅是想去的，以云华神君之位带她一个自然容易，不过她还没开口就被拒绝了。
“青丘人多口杂，你要是去了容易惹出事来。”
“我就坐神君边上不乱走，也可以易容，那些末流小仙看不出的。”
云华斜睨她一眼，冉蘅低头，好吧，她会忍不住去找阿姐，易容一事也瞒不过修为高强的。
冉蘅坐在院里同云华挥手告别，“早些回来，也祝我能够大获全胜。”
朔方在她边上磕着瓜子道：“也不知琅山的那位修为如何。”
“与我相比自然是差的远，我可是弘渊天尊门下的弟子。”
朔方煞有介事的点头，“听说弘渊天尊门下的弟子个个仙道有成，流景虽是你的师弟在九重天上已领有仙职，而你这个前辈……我倒看不出有什么厉害之处。”
冉蘅和蔼地笑着：“我的幻形之术在慧云可排得上第二，第一是我师尊，我百年修行的成果全在此了。”
“这是何意？”冉蘅未等朔方反应过来，就施法将他变成了一只雀鸟，“朔方君，唱首歌来听听。”冉蘅顺了顺他的毛。
朔方气极，在桌上反复横跳，还想拿尖嘴咬人，冉蘅握住鸟喙，安抚道：“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云华不让我们去看比试，我们就去看姑娘跳舞，如何。”
朔方扑棱着翅膀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一通，冉蘅塞它一颗果子，将他放在肩上，“走啦！”
说是一起来看姑娘们跳舞，实际上是听朔方评头论道，冉蘅塞了耳朵趴在窗边中场休息，熟悉的景色看了一圈，见熙攘的人群中站着一人，突兀的黑色斗篷很是惹眼。
正常城内不会有这样的打扮，但周围的人并不觉得奇怪，好像根本注意不到他，底下的人感觉到她的目光慢慢抬起了头，冉蘅惯性地直起靠在窗边的身子，一眼望入那双漆黑的瞳孔。
冉蘅心头一震，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手中的杯子落地，未曾思索直接翻身从窗户跃下，屋子里响起彼伏的尖叫，朔方也跟了出去。
冉蘅正打算让朔方回去，那人突然跳上房檐踩碎一片瓦向朔方击去，冉蘅甩出掌风将瓦片化作齑粉。
“你将我变回来！”朔方着急地喊。
对面传来一声轻讽，施法跑走了，冉蘅难顾两头，抬脚追了上去，“你去寻个泉眼，喝一口冷泉水便可恢复。”
今日明明是青丘的武试，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冉蘅一路追着，不过半晌已然逼近青丘边界。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冉蘅停住步子。
“今日是青丘的武试，你不是说赢的人该是你吗。”她伸手化形出一把剑，冉蘅认得那是沧泽去年生辰予她的赠礼，剑已认主便有灵，此刻在她的手上却没有露出桀骜的锋芒，“属于你的位置，不该自己去拿吗。”
她将那把剑丢过来，冉蘅接住，剑柄淌着水蓝色的光。云华说她是文隽神君找来的人，替她去承担风险，走前也再三说明，青丘人多口杂，不想她去惹眼生事，冉蘅有些犹豫。
“现在还不到时候，这场武试也不该是我的结局……”她突然靠近，在冉蘅的耳边低语。
冉蘅未有防备，被她一把推向青丘的境内，“你不一样，你比我要强大的多，那样的痛苦你都忍受过来了……”
冉蘅努力理解她说的话，以为她是想躲避武试，却在那双眼里望见了无尽的悲伤，连带着她的情绪也一并沉溺。
“你……”她刚想开口问，远处就起了响动，再回头看时，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冉蘅握着手中的剑，感知到来人已近在咫尺，不过未曾露面，灵力注入，剑身泛出蓝色的微光。
紧张的气氛下树影里走出一人，是胥离，冉蘅提起手中的剑。
胥离不以为意地耸肩：“武试还没开始，殿下就如此迫不及待了吗？”
“你大可不必紧张，比试期间我会保证你们在青丘的安全。”
冉蘅不接他的话，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拦了她的路，冉蘅转向他。
胥离道：“比试的场地在这边，众人还在席上等着，请吧。”
冉蘅跟了上去，带她来的人既已经说明，武试便只有她能上场。
“你知道的吧，我属意的女君人选。”胥离走上前与冉蘅并肩，“你当日拒绝我，今日还是如期来了，既做了，这位置拱手让人岂不可惜。”
“我向来疲懒，灵力术法低微，武试想来够呛，不知你可有法子让我继位的容易些。”冉蘅停下步子，“说的明白一些吧，这位子终归是由你们决定的，你若有意扶持我，总是有法子的，不是吗？”
冉蘅说这话不过是想压低他的期望，恶心他一番，胥离觉得她没有做女君的气性也许会放弃不再纠缠。可他面上仍挂着讨厌的笑容，附和着说：“只要你有意，这君位自然是你的。”
“空口就想套取合作信任，做的可是好买卖。”
胥离停了下来，手间聚起一股灵力，青色的游丝在他的掌心舒展，纠缠，突然向她逼近，冉蘅还未来得及躲避，那游丝织成的网就撞上了胸口，在身上散开，化为虚无。
冉蘅运转灵力一试，并未受到什么损伤，抬眼看向胥离。
“这便是我的诚意，可保你在武试上无虞。”
冉蘅直视着面前的人，不过半米的距离却看不透他想要的是什么。
胥离倒也没有为难她什么，规矩领着她去往比试的场地，冉蘅有些紧张，青丘的情况她大都知晓，只是这刀光剑影之下藏着的又有多少。
冉蘅去时底下开始了比试，红钰和秋白潋已经落座，后者笑着和她点头示意。
秋白潋与她同为白狐一脉，虽然见上过几面但彼此关系淡薄，印象里倒是个温和的。
冉蘅看着在底下比试的二人，其实能从底下厮杀出来不容易，不过在背后势力的介入下，也只是走个过场的牺牲品罢了。
冉蘅看向对面的席上，沧琅神尊没来，沧泽正端坐着细瞧着她们的比试。
红钰的一边也只有些红狐的族辈，朔方所说的玉里也不在。秋白潋那头倒是坐满了鬣狗之流。
她看着台下交战的二人，光影下闪动的剑锋晃得眼睛发疼。
一边的红钰先开了口：“真是小家子气的打法。”
“打法不论，这成败可不能因此定数。”
“难成气候的人，落败定是结局。”红钰讽道，眼里满是不屑。
秋白潋的背后是声名狼藉的鬣狗之类，红狐族一脉相承自是有些傲气，更何况有玉里的助力，恐怕连她也不会正眼相看。
她们二人台上争着口舌，底下刀光剑影，冉蘅翻一翻白眼，也懒得掺和这一脚，隔在两人中间，强撑着精力看着比试。
胜出的二人都是白狐分支，其中一人的术法比她更厉害。
比试结束，冉蘅独自一人往回走着，突然被人喊住。
冉蘅转回身子，沧泽正站在她的面前温柔地笑，看着瘦了些，精神却不差。
冉蘅小跑过去：“你整日忙着琅山的事，瞧着瘦了很多。”
沧泽一愣，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我居然觉得你这话像极了阿蘅。”说着叹了口气，“等这些事情结束阿蘅也可以回来了，你也能完成自己的心愿。”
冉蘅点头，怕露出破绽，也不出声只一昧地应和。
“刚才的武试我都看了，其中一人的修为剑术不比你差，招式也很凌厉，你万不可直面，要偏锋而行，若没有与她对上倒是运气。”沧泽一路走着一路帮她分析。
眼前就是胥离替她安排的屋子，沧泽在门口停住：“你好好休息，若武试不行也不要强求，点到为止，虽然不知你是从何处来的，我感谢你替阿蘅承担了夺位的风险，但我也不希望这条路染上鲜血。”
“不论是你的还是他人的，阿蘅心善，从未伤过人，她知道了，一定会愧疚难受。”
“万事小心。”
“我会的。”冉蘅点头露齿一笑，就像她以前保证的那般。
沧泽是琅山待她最最好的人了，她不会做逃兵，也不会让他失望。
夜幕降临，青丘的夜晚不像琅山到处都能看见满天的星星。这里树林茂盛，几乎盖了半边天。
冉蘅原打算趁夜色找一找凤翎被安置的地方，只是心里选定的地方皆有人看守。她现在以云蘅的身份在青丘，算是外来者，只能作罢，改去后厨拣了些酒，抱着酒坛子，找一处高崖数起星星，就像从前躺在阿姐边上，阿姐会在空中作画，说一个故事给她听。
冉蘅喝得有些多了，脑袋发晕，躺在地上，月华如水洒在身上，她伸手挡了挡，指缝间流出的光依旧柔和，想起自己第一次青丘赴宴还是十分忐忑的，如今比试在即她也能独自在月下小酌，较起来是多了几分平和。
冉蘅闭上眼睛，突然耳边响起窸窣的脚步声，她猛地起身却被一双手按了下去：“是我。”
冉蘅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是真的吗？”
她并不回答，径直在冉蘅身边坐下。
如今情况下，对着那一张脸，冉蘅竟也生不起任何敌意，反倒举手投足间觉得十分熟悉，像是多年未见的朋友，冉蘅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想不出便不要想了，我也不在乎那一个称呼，若真要有一个，那就明珠吧。”
“为何是明珠。”
“你全都忘了，多好。”明珠看着面前的人有几分欣羡，拿过冉蘅的酒灌了一口，“这大概是我唯一在乎过的东西了。”
冉蘅坐起身子：“那你为何要来琅山，你的愿望又是什么。”
“我来琅山是因为你需要我，我要你记起痛的感觉……。”
明珠说的话前后不着调，就像冉蘅脑袋里的小人正打做一团，混乱极了。
“你是谁？”冉蘅眼前一片迷离，逐渐看不清她的面容。
“我就是你。”
冉蘅呼出一团热气，站起身子指着她：“你不是我，你是胆小鬼，我明日还要参加青丘的比试。”
“你醉了，明日若你赢了，往后你我总有机会一较高下。”
明珠面向着冉蘅，一步步往后退去，冉蘅愣愣地望着，她笑着仰面倒了下去。
“明珠。”冉蘅一个激灵，酒气全都散了个干净。
“云蘅仙子。”
冉蘅回头，一身青衣的秋白潋正站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