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一中作为x市的重点中学，高一新生来自市内各个学校，所以新生们在还没发校服的时候可以在校规范围内自由选择自己的衣服。
蒋星河上身一件薄荷绿t恤，下身一条蓝色牛仔拖地裤，脚上深绿色帆布鞋与上衣做了一个呼应，整身装扮慵懒随性。
她站在公告栏前找到自己的名字，1号，蒋星河，高一5班，看完整个班级表，一个初中熟人的名字都没有，她耸了耸肩。
“星河！”一个高马尾的女生从后面抱住她，“你在几班？”
是刘依然，蒋星河刚从f县转来x市时第一个认识的朋友，是她两年的同桌，更是她唯一的闺蜜，她将刘依然从后面一把捞到前面，捏着她的脸，问：“5班，你呢？”心中感慨，两年了还是这么嫩。
“我在你隔壁诶，我是6班，星河星河，大仙女让你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饭。”
“好。”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5班与6班之间，分别进了自己的班级。
进了教室，蒋星河大致扫了一眼，空座位还有接近一半，看起来并没有安排座位，都是随便坐，她就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等着上课。
七点二十的预备铃已经响过了，此时正在打七点半的正式铃，这也就意味着早读课正式开始了。
随着铃声，一个穿着黑色polo衫，脸上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的中年男性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一叠表在讲台前站定，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他抬起头，表情严肃，说：“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姓彭，你们可以叫我彭老师，我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能一起进步。”
彭春生停顿了两秒，恰如其分地同学们反应过来鼓掌的时间。
待他手往下压，教室内掌声又停了，他推了推眼镜，说：“那同学们都来个自我介绍吧，一起熟悉熟悉，嗯，从这位同学开始。”他指向靠门边的同学。
“大家好，我叫刘洋，文刀刘，三点水的洋，很高兴认识大家。”
“大家好，我叫曾明，曾志伟的曾，明天的明，喜欢打篮球，大家可以找我打球，谢谢。”
“大家好，我叫蒋星河，草字头的蒋，星星的星，银河的河，很高兴认识大家。”
“大家好，我叫柳程承，木字旁的柳，禾字旁的程，承诺的承，喜欢打篮球，谢谢。”
清越的少年音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包括蒋星河，她看向男生，男生身高目测一米七五，体格偏瘦，米黄色的宽松t恤在他身上仿佛散发着阳光的清香，黑色的短发下皮肤白皙，五官端正，虽然不能列为超级大帅哥，但也是一个典型的阳光大男孩。
睫毛真的像扇子，可以不用贴假睫毛了，真好，这是蒋星河对柳程承的第一印象。
“好了，各位同学应该都对彼此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那来五个同学跟我一起去搬书。”
一二排自发站起来了三男三女，彭老师大手一挥：“行，都去。”
书很多，一直发到了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响起。
正当所有人往门口瞧是哪位老师的时候，彭春生拿书敲了下讲台，微微抬起下巴，笑着说：“别看了，第一节课语文课，我的课，各位同学先确认一下自己的书少没少，少了话要跟我说一句，我好让学校再发。”
确认数量无误，彭春生又安排选了班干部并让生活委员课后登记各位同学的衣服尺寸，好定做校服。
忙忙碌碌，语文课只上了十分钟就下课了，生活委员一手本子一手笔开始挨个问尺寸，当问到蒋星河时，见她居然在第一天第一节课后就开始看书看得那么认真，生活委员李鑫直接用教室里的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哇，蒋同学你这也太努力了吧，看来全班第一一定是你了。”
教室中仅剩不多的人都望向她们，甚至有人附和：“哪能只是全班第一，肯定是年级第一呗。”
“哈哈哈。”
每个班总有那么几个人虽然不努力但也能取得不错甚至优异的成绩，且以此为豪内心又
优越感十足，当看见别人努力的时候还会在一旁嘲讽，以此凸现自己所谓的天赋异禀。
蒋星河放下笔，摸着下巴，眉眼弯弯说：“应该吧。”
李鑫噎了一下，原本眯着笑的眼睛抽搐了一下，强颜欢笑着说：“是吗？那就期待下个月的月考蒋同学能为咱们班取得好的成绩啊。蒋同学，衣服尺寸报一下。”
“行。”蒋星河不经意状撇了一眼她的胸部，意味深长地笑着说，“m。”
黑色签字笔在本子上差点将纸张划破，李鑫登记完一刻都不想在这块多待，回座位翻出外套穿上。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蒋星河拿起语文书接着看了起来，完全忽视同桌频频打量的目光。
吃瓜群众们虽隐隐闻到了硝烟的味道，但散的太快便觉无味，连跟回来的同学分享的兴致都没有。
上午过得很快，除了语文课没正儿八经上课外，其他的课讲的内容都挺丰富的，蒋星河与刘依然走在路上，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聊，嗐，女孩子之间不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么。
刘依然家离一中不远，两人大概只走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她拿钥匙开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问蒋星河：“你弟中午吃什么？”
“我给他点了外卖。”没点的话蒋昊早就会打电话过来催了，对他来说，自己已经可以算是他第二个妈了，呵。
两人推门而入，爆炒的辣香味扑面而来，直让人口水泛滥，恨不得立刻坐在桌前大吃两口。
刘依然给蒋星河拿门边专给她准备的拖鞋，朝厨房喊：“妈。”
穿着围裙身材极瘦的赵琴手持锅铲笑吟吟地冲她俩说：“回来啦，快洗洗手，今天我给你们做了炒花蛤和红烧肉，每人两碗饭，不吃完不准下桌。”
“好！”
“谢谢赵姨。”
饭桌上赵琴频频给蒋星河夹菜，一旁的刘依然酸溜溜地说：“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星星是你的亲女儿呢。”
都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赵琴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你们俩都是我的女儿。”
蒋星河夹起三块花蛤肉塞进嘴里，发自内心地弯了眼睛，在她心里，真正的母亲的形象是赵琴这样的，温柔，温暖，并非袁芳那种。
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度过午餐时光，饭后刘依然和蒋星河回房间，赵琴在厨房收拾。
刘依然家跟蒋家类似，都是老破小的小区，房间布局都不算太好，她家比蒋星河家少一个房间，只有两个，刘依然是向阳的那间。
房间内阳光充足，琳琅满目的照片奖杯证书摆满了柜子，照片记录了刘依然从小到大的生活，正中间的那张是唯一一张上面有三个人的照片，有她的父亲。
刘依然的父亲在她三岁的时候出了车祸，撞他的人是一名未成年，事发后未成年家长央求赵琴私了，条件是三百万，理由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的儿子是未成年，依法不用坐牢，既然如此，何不私下和解，也算是双赢局面。
赵琴听到请求的一瞬，身体里的血像全部倒流回头部一样全身发烫，失去理智，她砸了电话抱着刘依然痛哭流涕，晚上彻夜未眠，第二天早晨朝丈夫遗像磕了三个头，抬手朝自己的脸狠狠地打了三个巴掌，打电话同意与对面私了。
她是普通人，跟这种有泼天势力的人斗不起，况且，刘依然还小，以后有很长的路要走，她，需要钱。
蒋星河注视着照片中的刘父，是跟赵阿姨一样散发着温暖的人，连只看照片都会让人忍不住微笑。
柜子中的奖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规则的玻璃切面反射出七彩的光线，无一不是钢琴比赛的一等奖，刘依然往床上一躺，拍了拍身边，说：“星星，来。”
舒服的往床上一躺，柔软的床让蒋星河袭来阵阵困意。
瞧见蒋星河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刘依然有些好笑地打开风扇，帮她盖好毯子，也闭眼睡了。
电风扇吱吱地吹着，卷走空气中的燥热，送出清凉的微风，少女们享受着短暂的午间，编织独一无二的梦，定格回忆。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蒋星河拿出手机看，有一条柳小黎发过来的消息。
“星河，照片这周末我让我弟过来拿，你们的技术我放心。”
那天他们回去后谭铭挑了几张原图给她发了过去，看来是很满意。
“好的。”蒋星河回完消息将手机放好，随手翻着历史书，偏过头盯着正用左手撑着脸杵在桌面偷偷看自己的同桌女生，微笑。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孙梦芸迅速放下手，强装镇定地坐直身体。
以往的经历早就教会了蒋星河忽视周围的目光，如果不是女生的动作实在显眼且并没有恶意，她压根不会理会。
收回注意力，蒋星河重新翻阅历史书。
“你跟她们说的不太一样。”孙梦芸指节推了一下镜架。
“她们是谁？”
“以前我们七班的人，你在一班，她们说你”孙梦芸抿嘴，眼睛向下看，“很多，不太好。”
一中的高中是重高，初中不是。x市的所有初中生都是按照户籍所在地分配至最近的初中，相较而言，市二中的初中略好一筹，现在一中高中部的近半数学生都是原二中的。
蒋星河轻笑：“知道。”傲慢，冷漠，不好相处这些都是她听过的关于她的标签，甚至关于她的家庭贫困都是他们嘲笑她的一个理由，即使那个家并不算她真正的家。
孙梦芸的大拇指无意识般掐着中指，她飞快瞥了一眼蒋星河，说：“我很佩服你。”也很羡慕你，羡慕你的聪明，羡慕你的努力，羡慕你的勇敢，羡慕你的一切，因为我是那么不堪。
佩服？倒是头一回听见别人说佩服自己，新鲜。蒋星河扫视一眼她，女生苍白的脸上一副透明框眼镜遮掉了大部分面容，头发发尾呈现出毫无营养的枯黄，身上衣着虽明显不合身但干净得体，在来x市之前，她在f县见过许多这种女孩，自卑，敏感，内向，正如五年前的自己。
“给你。”蒋星河从包里拿出一颗巧克力放在她书上，“今天带多了。”
望着巧克力，孙梦芸沉默地拆开包装塞进嘴里，入口即化的巧克力泛出丝丝苦味，却无法抵挡而后袭来的甜味，这一刻，她想，以后会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