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酒店里有水世界、海洋馆和剧院等娱乐项目, 简知夏兴趣都不大。
主要是她以前旅游,这种娱乐项目玩过好几次了,与其花时间体验没有新鲜感的东西, 倒不如去做spa。
晚饭后, 她便和祈川分开。
祈川在他们今晚住的套房里待着,她则在楼下的spa馆。
馆内环境太好, 美容师服务周到,加上点着似有催眠作用的香薰, 做spa的过程中,她整个人昏昏欲睡,很想留在这睡一晚,可惜不行。
深夜十一点,简知夏心满意足地离开spa馆, 来到套房的门前。
她用房卡打开门, 下意识地环扫客厅, 寻找祈川的身影。
套房采用两层结构,一楼是客厅, 二楼是房间。
两个房间,她忘记跟祈川说, 自己要住哪个房间。
一楼看不到他的人, 他是在二楼, 还是出去了?
她关上大门, 随即打电话给祈川, 结果三通电话都提示无人接听。
莫非,他睡觉了, 手机调静音?
简知夏怀着疑惑, 踏上楼梯, 走到二楼。
避免敲门,会打扰祈川睡觉,她轻轻拧动第一个房间的门把。
假如门是反锁的,祈川肯定在里面。
反之,她不用去第二个房间尝试,直接在第一个房间睡觉即可。
让她始料不及的是,门没有被反锁,刚一推开,一张熟悉的俊美脸庞,赫然出现,闯入眼中。
男人正在走动,看见她开门后,脚步停下来,与她对视。
人的视线范围很广,简知夏确实最先看到祈川的脸,然而区域分布明确的八块腹肌不容人忽略,引人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
他显然是刚从浴室出来,下面围着浴巾,上面不着寸缕。
并非首次见到他的腹肌,可是她上次看的面积没这么广。
几秒过去,她目光移到他处,掩饰尴尬地假咳几声:“对不起!我一楼没找到你,打你电话没接,我不确定你睡哪个房间,又担心吵醒你,所以我试试能不能开门。”
谁能料到,祈川竟然没反锁门,她开门的时机不对。
他不会说她占他便宜吧?
大致地解释完毕,简知夏紧急关门,到隔壁的房间去。
一进门,她立即看见自己的行李箱被放在里面。
在spa馆内,已经洗漱过,无需二度洗漱,她换好睡衣,直接躺床上。
套房和海洋馆是连接的,不管是客厅或是房间,都能观赏在巨大玻璃容器里游来游去的鱼群,她对海洋馆没多大兴趣,但是躺着就可以观赏,蛮有兴趣的。
大脑却不如她的愿,致使她看不进去鱼群,反倒浮现几次隔壁看到的画面。
不敲门就进祈川的房间,从他的角度,她肯定有些冒失。
走得太快,不知道祈川面对她的道歉,是何种反应。
他应该会原谅她冒失的行为吧?
想的多了,大脑有变乱的趋势,简知夏干脆起床,到阳台吹风。
360度的海景套房,阳台正面朝向大海。
白天美不胜收的大海,晚上失去湛蓝的颜色,变得无边黑暗、波涛汹涌。
相比大海,在岸上的人类,脆弱又渺小。
她坐在椅子上,任由海风拂过,观看美丽危险并存的大海。
“知夏。”
耳边响起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简知夏条件反射地找声音主人在哪里。
脑袋往右边偏移,那张俊美的脸旁越来越清晰。
望着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她突然发现两个房间共用一个阳台。
阳台无法拦截隔壁房间的人,把自己房间的落地窗关好,才能拦截隔壁房间的人,不过,大家是能住一个套房的关系,住在不同的房间,用不着介意共同一个阳台。
她指了指前面的椅子,示意祈川坐下,问:“你也是出来吹风,酝酿睡意吗?”
“算是。”祈川将椅子挪到与女孩并排坐的位置。
傍晚时生气的男人,如今不见生气的痕迹,也不见在意她闯入他房间的冒失行为,简知夏捋了捋被风吹得微乱的发梢:“我做spa的时间,你一直在套房里待着吗?”
“嗯。”
“不无聊吗?”
“不无聊。”祈川看向空空如也的桌子,“吃不吃东西?我去一楼的冰箱拿点?”
距离晚饭过去四个小时,简知夏谈不上多饿。
被问吃不吃东西,她思索片刻:“拿点容易消化、不影响睡眠的东西。”
祈川问:“要不要喝的?”
适合晚上喝的不多,简知夏反问:“有酒吗?”
“我不确定有没有,但可以叫人送来。”
“香槟和红酒,各自送一瓶来。”
“好。”祈川起身,返回自己的房间,从而下楼。
海边空气湿度高,晚上风又大,简知夏在祈川下楼没一会后,进房间里,拿一件薄外套穿上。
刚想去阳台,她手机响了。
吕琳琅来电,有工作需要得到她的批准。
见祈川还没回来,她半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枕头,接听电话。
吕琳琅许多工作是从她手上接过的,批准吕琳琅现在想做的工作,她必须详细了解情况。
和吕琳琅沟通十多分钟,她注意力高度集中。
余光随意地往阳台一扫,看到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男人把拿来的食物放在桌上,安静地注视她,明显是等她打完电话。
情况较为复杂,一时了解不透彻,简知夏想了想,对吕琳琅道:“这件事周一再说,现在很晚了,你先休息。”
挂断电话,她再次去阳台。
落地窗打开的一刹那,扑面而来的海风,差点把她吹走。
风比十多分钟前大了不少,她默默看一眼桌上的食物和祈川,而后道:“风好大,我们进室内吃吧。”
去他房间吃,感觉不对劲。
她又懒得下一楼,唯有补充:“你拿东西进来。”
祈川道:“好。”
食物摆放好在茶几上,简知夏动手打开香槟,给自己和祈川都倒了一杯。
她喝下几口香槟,扫看也在喝香槟的祈川,忽地意识到一件危险的事情。
即便他们近段时间相处得再好,有过一次同床共枕,性别也是不同的,她为什么把一个男人叫进自己房间吃东西,还一起喝酒。
想一想,她和祈川认识这么多年,他向来看不上她,他们同床共枕时,都没发生……
错,是有发生什么。
她抢他被子,抱住他取暖。
强迫自己忘记睡觉无意识做出来的尴尬行为,她打开一包干果,缓慢地吃起来。
比起同床共枕,他们现在做的事情,简直小儿科,她压根不用觉得危险。
不对,她在想些什么!
她竟然担心祈川对她做什么?
根据他们有过的肢体接触,他们各自的行为来看,理应担心对方图谋不轨的人,是祈川吧。
毕竟,她被他说过占他便宜。
视觉上和行为上,她的确……占过他便宜。
她耳根隐隐发热,倒不是尴尬和害羞,只是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羞愧。
女孩抓住一包干果不放,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玻璃墙,像认真观赏里面成群结队的鱼,也像在发呆,祈川开声问:“知夏,我们明天傍晚的飞机回北城,你明天白天想玩什么?”
“啊?”简知夏松开手中的干果,“文嘉辰他们明天和我们玩吗?”
“他们不下邮轮,明天只有我们两个玩。”
“那就……上午去水世界玩,下午去剧院看表演。”
“好。”
人家正经吃东西,正经和她聊明天玩什么,她倒好,脑子总是不消停,简知夏无声地唾弃自己几句,喝完杯中的香槟,倒下第二杯香槟。
坐在室内,依然能观看大海,她扫视几眼大海。
是有参照物的缘故吗?
她认为祈川有时候,和晚上的大海有几分相同。
危险、神秘、幽暗、深不见底。
想到他找她当名义上的妻子,是为应付家里的催婚,她扭头注视身旁的男人:“祈川,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祈川放下手中的食物:“什么问题?”
“就是……”简知夏迟疑一会,“你没谈过恋爱,是不是也没喜欢过人?”
众所周知,没谈过恋爱不等于没喜欢过人。
她忽然极想知道他有没有喜欢过人,他喜欢什么样的人。
那个人会不……会和她有共同点?
祈川淡声反问:“为什么这样问?”
问题涉及到他的隐私,他不想回答吗?
简知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心血来潮想问问。”
祈川抿唇不语,一口又一口地喝光杯中的香槟。
见状,简知夏后悔问祈川有没有喜欢过人。
他们关系没好到无话不谈,她问到他的个人隐私,他回答她才怪。
两个人不说话,也不尴尬。
但是,她扛不住寂静的气氛,便没话找话:“刚刚游过去的是海豚吗?”
祈川纠正:“是白鲸。”
“……”简知夏表情微僵几秒。
没话硬找话,双方尬聊,有些无趣。
于是,她站起来,走到玻璃墙的前面。
站在远处观赏,和站在近处观赏,视觉体验不一样,来来去去的鱼群,仿佛围绕在四周,置身海底世界,她和它们是同类。
一部分光线被挡住,她不用扭头去看,也知道是祈川来了。
祈川步伐停在女孩的身旁:“你喜欢看它们,我们明天多加一个行程,进海洋馆里玩?”
近距离观赏海洋生物,在这家酒店过于容易,吃饭有海底餐厅,睡觉有和海洋馆连接的套房,简知夏对海洋生物的兴趣偏低,仅想闲暇时间看看它们就行。
“专门进海洋馆玩,对我来说,很鸡肋,不如……”说着,她侧目扫视旁边的男人,“多睡一会。”
祈川微勾唇角:“好,我们明天不加行程。”
看了几分钟的鱼,简知夏回沙发坐前,顺手把窗帘拉上。
鱼不是人类,不会发生像人一样故意偷窥他人的事情,等下睡觉,她不喜欢有眼睛的东西能看到自己,提前拉上窗帘,省事。
身旁的位置,依旧像往常般,被祈川占领,她余光随时扫得见他。
她不再刻意地找话题跟他聊天,只顺其自然地聊几句,不聊天时,就专心吃东西和喝酒。
喝腻香槟,她往杯子里倒下红酒。
大概是为配合晚上看海景的氛围,酒店将室内灯光设置成偏暗,在光线没有特别明亮的环境,轻摇杯中的红酒,它们晃动的瞬间,犹如鲜活的血液。
她定睛注视一会杯中的红酒,准备喝时,余光扫到祈川在倒红酒。
男人握着红酒的瓶身,垂首注视倒了多少红酒到杯子里。
一个简单的倒酒动作,不足以引人注目,她视线却是不听使唤,连大脑也不听使唤,见他倒完酒,不自觉地将杯子伸出去一些。
女孩的杯子突然靠近,祈川明白她的意思。
他端起杯子,轻碰一下女孩的杯子。
杯子碰撞,发出好听的砰一声。
简知夏勾起一抹浅笑,缓缓品尝红酒。
旁边的男人,未等她喝几口,杯子就见底了。
他在喝完的瞬间,目光停留在她这边。
可能是摄入酒精过量,他看她的那一眼,她出现幻觉。
他眸中装着太多的情绪,全跟她有关。
她有意无意地扫视四周,窗外有暗潮涌动的大海,室内挂着吊顶的水晶灯,亮起昏黄迷人的光,正前方是两米的大床,上面被子和枕头留下她躺过的痕迹……
扫视完毕,她目光再度回到他的身上。
本来是吹吹风,整理思绪,培养睡意,现在变成和他待一起,她的思绪又有点乱,心跳忽地也有点乱。
这样的环境,两人共处一室,她莫名想到‘暧昧’那个词语。
接下来,他们都没有说话,幽静环绕。
吃得七八分饱,简知夏随手打开手机,低头一看,发现凌晨一点了。
她眼睛睁大一些,抬头对祈川说:“我们睡觉吧,再不睡,起不来早。”
祈川点头:“嗯。”
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祈川随即打开落地窗,从阳台回到自己的房间。
目送祈川离开,简知夏觉得有一点点好玩。
不管是他来她房间,还是他离开她房间,他像不走寻常路。
刷好牙,她走出洗手间,躺在床上,向全部脑细胞发出指令,这次是真的要睡觉了,不能想一些有的没的。
人一旦放空大脑,很快就会睡着,简知夏也不例外。
不知过去多久,大脑似乎渐渐清醒,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竟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是应在隔壁房间的男人。
男人和她今晚刚从spa馆回来时看到的样子相同。
下身围着浴巾,上身不着寸缕,分布区域明确的八块腹肌不容人忽略。
他怎么又洗澡?还跑到她的房间来?
男人看见她睡醒,快步走向她,到床上另一边躺下。
他房间不能睡觉吗?干嘛来抢她一半的床?
记得上次贴着墙壁睡觉的难受,她懒得移动身体,坚决不让自己难受第二次,并问:“祈川,你为……”
男人不等她说完,大手一挥,揽紧她,轻声在她耳畔道:“老婆,我去洗个澡的时间,你就睡着,也太快了。”
她不明所以地眨几下眼睛:“啊?你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她眼前忽地一黑,唇上蔓延温热。
接着,双手被男人抓住,指间被他的手指占满,他与她十指紧扣……
事情发生得稀里糊涂,大脑宛若严重老化的机器,毫无思考的能力,完全被男人的行为牵着走,她如是大海中的浮萍,历经海浪不断拍打的起伏,不知今夕是何年。
结束后,男人下颚反复摩挲她的脸颊,她嫌他烦人,偏开脑袋,不让他碰触。
不料,脑袋一偏,身体仿佛坠落般,失重感传来。
这一刻,曾经似乎渐渐清醒的大脑,真实清醒大半。
简知夏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漆黑。
她不禁伸手摸了摸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咦,祈川呢?
打开台灯,她看着关得严严实实的落地窗,神智慢慢恢复。
祈川当然不在这,而是在隔壁的房间。
回想刚刚经历的一切,她头痛地扶额,一年到头,做不了几次梦,今晚居然做梦,内容过度离谱。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难道是因为她看见他刚洗完澡的样子,他在她房间待了一个多小时?
简知夏改变躺姿,忍不住叹口气,把台灯关掉,继续睡觉。
无奈,做过梦的大脑,无比清醒,甚至将那个梦的细节都能呈现,她体温不受控制地升高,脸颊变得滚烫,郁闷地翻来覆去,久久进入不了梦乡。
直到,天边升起第一抹白,她再度进入梦乡。
上午十点,阳光洒满世界。
八点多发出去的消息,至今没收到回复,祈川站在阳台上,注视前方的大海,余光不时扫过隔壁,观察遮阳的窗帘何时被打开。
时针快要指向十二,他忘记自己是第几次来阳台,站了不到五分钟,隔壁终于有动静,窗帘被打开了。
他立马走到隔壁的落地窗前,望着里面睡眼惺忪的女孩:“知夏,早!”
隔着落地窗,简知夏听不到祈川说什么。
单从他的口型和上扬的唇角,她大概猜到他是叫她的名字。
做的那个梦,太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此刻看见他,她幸运地拥有第n套独栋房子,又成功省下一笔购房钱。
昨晚预定今天九点起床,结果天不遂人愿,现在离十二点还差五分钟,记起自己说上午去水世界玩,而上午被她睡过去,她略微尴尬将落地窗打开。
她挤出一抹笑容:“抱歉,我起太晚了。”
祈川站在原地不动:“没事,下午还可以玩。”
提前说好的行程,由于自己不早点起床,导致行程取消,简知夏叫祈川等她一会,她很快可以收拾好自己。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在客厅相见,去楼下餐厅吃午饭。
面上不显半点尴尬,简知夏仍没忘记昨晚做过的梦,哪里都好意思看,唯独不好意思看祈川。
女孩一直埋头吃饭,没拿过正眼看自己,若是很久以前,是极其正常的一件事,放到今天,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祈川不禁微拧眉宇:“知夏,你没睡够吗?下午的行程要不要取消?”
简知夏愣了愣:“我是睡够的,下午的行程不用取消。”
说句实话,已经是成年已久的大人,做这种梦,相当正常,虽然梦到的对象,有那么一点不正常,然而她决定不了梦里会有哪些人,没必要为一个梦,影响到现实生活。
并且,只要她不说出去,祈川永远不知道她做过的梦。
她脸皮也没厚到什么都能跟别人说,得顾忌自己的脸面。
祈川问:“你确定吗?”
“我十分确定!”简知夏将筷子放好,“两天一夜的度假,没理由玩一天就不玩了,多浪费时间。”
没看出女孩有不愿意的迹象,祈川眉宇舒展。
吃过午饭,两人来到剧院里。
剧院每天固定三场表演,一是水上动物表演、二是传统舞蹈表演、三是舞台剧,简知夏刚开始想选舞台剧,了解到舞台剧是讲述美人鱼的故事,顿时不感兴趣。
几分钟后,她和祈川进入传统舞蹈表演的大厅。
表演快要开始,大厅谨慎舞台上是有灯光照耀,其他地方一片黑暗。
也不能说是黑暗,是刚进来光线不足的地方,眼睛没适应,导致看不到东西。
剧院是免费提供给住在这家酒店的客人看表演,不用提前预约,位置是随便坐的,她眼睛还没适应环境,顾不上思考坐哪里好,只想平稳地走路,免得不小心摔倒。
右手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牵引她走路,到前排位置坐下,那股温度太过熟悉,简知夏眼前浮现昨晚那个梦的内容,身体变得僵硬,心中似被一只莽撞的小鹿闯入,搅乱她的心跳,干扰她的大脑,做不出任何回应。
舞蹈演员登场,开启唯美古典的表演。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舞蹈演员曼妙的身姿,磅礴大气的配乐,她硬是看不进去和听不进去,仿若梦游中,仅剩不多的注意力,几乎集中坐在隔壁位置的男人,多次偷偷用余光去看他。
未能将男人整张脸庞收入眼中,她只能看到他完美无缺的侧脸。
他比她认真多了,目不斜视地欣赏台上的表演。
真实的他,与她梦中的他,看似是一个人,实则不是一个人。
可是,不知为何,她生出荒诞的想法,希望他们是一个人。
若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做梦里亲密至极的事情。
她好……好像是愿意的。